这时,她的双手才簌簌颤抖起来。
身段扎实的周元忠沉默地挡在之珊面前,一双隼似凌厉目光注视甄座聪。
见惯世面才华盖世的甄大律师如雷击般发现真相:杨之珊已不属于他,枉他计划周详,做了这么多事,他没料到自小看到大,骄纵天真无甚思想的杨之珊会转移目标。
他刹那间老了10年。
甄座聪疲态毕露,双肩垮了下来,下颚忽然多了一堆松皮,眼袋呈现,像变魔术一般,他一向坚强的自信心在这一刻崩溃。
他斗不过杨之珊的青春,他输得一败涂地。
两个年轻人同一阵线,四只亮晶晶大眼睛看牢他。
周元忠沉着地说:“甄先生,这是你离场的时候了。”
甄座聪已无需在杨之珊面前展露最佳一面,他完全像一个中年人,佝偻着背脊,拿起外套,走向大门。
“甄先生,”周元忠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你,当年梅以和,可是你名下的见习生?”
一听这问题,之珊张大了嘴。
甄座聪转过头来,他虽然又倦又累,但一只狐狸,毕竟尚有机智。
他镇定地说:“周督察,你有话,找我律师说。”
他低头离去。
这一仗输在太过轻敌,他以为年幼无知的杨之珊插翅也飞不出他的掌心,谁知她忽然长大,孕育智慧,叫他摔了一跤。
大门关上之后,之珊立刻说:“我要搬家。”
周元忠说:“我即刻陪你找公寓。”
他们有无穷精力,永不言倦,想到什么可以即时实施。
一日时间,便办妥一切。
新居,就在周元忠家对上一条路,元忠送之珊一把古董裁纸刀作为新居入伙礼物。
“你辞了职。”之珊把玩那把别致的开信刀。
“一早想离开警队进修,”他取过刀放桌上,“小心锋利。”
“你没与我商量。”
“你已有许多心事。”
之珊说:“你几时发现梅以和是甄氏的徒弟?”
“我们大意,把所有账项算在杨汝得头上,其实,梅以和的恩师,是甄座聪,她想讨好的,也是甄座聪,她为他犯规,想他高兴,她把自己的前途当作生日礼物送上给甄氏。”
之珊不出声。
“事发了,甄座聪立刻撇清,在聆讯中他说:‘梅小姐擅自行事,无视法纪,几乎牵涉我在内,我毫不知情……’但是,他的确一直有施予压力,暗示她可大胆妄为,之后,赢得官司,他又给予奖赏。”
之珊黯然。
这是女性通病,一直想讨好比她有力的人,开头是父亲,接着是兄弟,然后是师傅、上司、男友、丈夫,终于沦落得失去自我。
半晌之珊说:“你这重要消息从什么地方得来?”
周元忠回说:“我是周督察。”
之珊点头:“你的确是。”
“记得在停车场看见司机阿忠递信封给梅小姐吗?”
“信封里是什么?”
“我不知道。”
“会是钱吗?”
“谁会给她钱,杨子是她敌人,她帮王家掀杨子底牌,要叫杨子好看,要整得杨子关门。”
之珊说:“周督察,问你了。”
“不,我们去问梅小姐本人。”
之珊说:“我们查到与杨子有关所有人的秘密,可是找不到王晶晶。”
“把每块石子翻出来找,逐寸逐寸地搜,一定有结果。”
他的毅力叫人吃惊。
在银行区一条横街,酒吧林立,周元忠与之珊找到一家欧洲风情的小店,元忠说:“是它了。”推门进去。
有乐师用手风琴拉奏著名的旧歌《玫瑰人生》。
之珊跟着轻轻哼。
元忠看着她微笑。
这算是约会吗?他也不知道。
他暗示之珊朝右边看去。
原来梅以和早已经独自坐一角喝闷酒。
有男人向她搭讪,她只是不理。
之珊恻然:“看到没有,这是我的镜子,20年之后,我也会同酒保说:‘再来一个苦艾加冰。’”
周元忠说:“我不会让你那样做。”
“你,你早已儿孙满堂,忘记我是谁了。”
他们在说笑的时候,只见梅以和又干了一杯。
他俩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