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所说的这些图钉,颜色都是绿色。
还有几根孤立的红色图钉,分别插在东莞、武汉、等地,我无意中瞄见,江苏省镇江市的那个图钉旁边,还有一个破洞,却没有图钉插在上面。
另外还有些蓝色图钉,插在福建、云南、贵州等处。
看罢地图,我把注意力转向旁边的一个棺材状的大盒子里。深吸一口气,把这盒子轻轻推开,却见一具与我第一次进入太平间时见过的那具干尸模样差不多的玩意儿,躺在里面。那焦黄干瘪的皮肤,黑洞洞的眼眶和鼻孔,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都让我泛出阵阵恶心,不忍再看,连忙把棺材盖上。
转身向背后望去,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学仪器,林林总总地安放在桌上,各式各样不一而足。我仔细地查看,却见一个满是孔洞的小架子上,摆放着一排排的试管,都被软木塞封着口。我拿起其中一瓶,放在口袋里。
这诡异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冰柜的存在。我向角落里的冰柜一步步摸过去,却见一个面容清秀、年纪不大的女孩尸体躺在里面,面容便与萧璐琪一样,安详平和,似是睡着了一般。
我心中一动,猜到这个女孩的身份。
“茜茜”。
她应该就是王永顺日记本里写的那个“茜茜”。王永顺的表妹或者堂妹,那件“肚兜”的主人,也是让王永顺一夜“出来”五次的女人。
我凝视了一会这个正在如花般盛开年纪、却被莫名其妙弄到这地下室来的可怜女孩,却听见不知何处,传来一下“咔哒”声,接着,两个人脚步声隐隐响起,正从另外一头的通道向这个房间走来。其中一个,竟然是高跟鞋的声音,应该是个女人。
我慌了手脚,连忙跑到之前的通道口,关了房间的灯,生怕惊动通道里的声控灯光,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却不肯走远,只藏身在通道的暗处,静静聆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幽幽的话语声传来,在房间里回响。接着,灯被打开,一个悦耳好听的声音响起,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去田子坊看看?”
这声音,正是陈子奇。
李芊羽的声音响起,道:“田子坊离这里很远,他即便要去,也不是现在。这个人太过狡猾,经常搞些声东击西的事。我怕他发现这里,赶紧向你汇报了。那几个女学生,倒是傻乎乎的与此事没什么关系,应该是他临时拉来帮手的。”
听她这话,定然是猜出“四口之家2号”这个暗号,指的就是上海著名的旅游餐饮地——田子坊2号这个地址。但是她刚刚出了ktv大门,却并非去这里寻我,而是到陈子奇的别墅里通风报信。
陈子奇的声音道:“之前我也想赶紧把这人做掉。现在,我倒对这人有点兴趣了。上次这人把我的康城地域图偷走,还在金山岛算计了你。你们给他起了个什么代号来着?哎,怎么,你很记仇嘛,没试过拉他进来?”
李芊羽的声音道:“代号是鬼影吧。也不是记仇,只是不知道他和那边是什么关系……”
陈子奇道:“顺子不是说这人根本就和那边没什么关系么?他不过是机缘巧合,一脚插了进来。这世上哪有不能商量的事,只要给的诱惑或者威胁足够,天上神佛也得动心,何况,呵呵,何况是这个……这个……咦?”
沉默少许,陈子奇突然道了声:“不好,少了一瓶!”
哪里还要等他说出这话,在他沉默之时,我就已经轻手轻脚地向通道另一端摸去。
背后那房间里一片聒噪,李芊羽尖声道:“他定是刚刚进来过,说不定还没跑!”
陈子奇大声道:“去拉电闸!”接着摸出对讲机,道:“冯四,快下来!”
我听了这话,心中剧震,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发足狂奔。
那边厢的陈子奇定然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也向这边追来。
我知道他那句“拉电闸”的意思,只要电一断,那ktv包厢沙发垫就不会再升起,这是要把我困在地下密室,来个瓮中捉鳖的节奏哪!
说时迟那时快,我已经奔到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上面奔去。楼梯顶的声控电灯随着我的脚步,应声而亮。还好,这个陈子奇着急则乱,要让冯四那个打手下来摆平我,却因此耽误了拉电闸的时间。
唯一的生路,就是在电源断掉之间冲出去!
我一口气奔了四层楼,伸手去摸那沙发底座下的按钮时,只听咔咔声响了几下,升到一半,突然灯光全灭,电源被切断了。
第三章 逃出生天
到了这时,还有什么可说的?硬挤!我扒住头顶上的沙发内框,背部死命地抵在沙发垫下面,向上顶着。
这机关未必有多结实,这一顶,又是“咔咔”地响了两下。
我心中一动,还是有希望的!足下发力,继续往上顶。
再传来两声“咔咔”声之后,我的脚却已经使不上力。沙发坐垫离地面的距离,已经超出了我的身高范围,四周又没有搭脚的地方。
后有追兵,眼见就要赶上来。我一咬牙,掏出口袋里的那个试管,双足猛蹬,手肘便搭住沙发底框,先把试管放在包厢地面上,接着便拼命向外挤。巨大的压力挤着我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无奈之下,只能把肺中的气体悉数吐光,加大力度向往挤。
这一口气吐出来,虽然身体瘪了些,差不多钻到了肚子处,但是胸腹都被压住,根本无法再吸气。用力过度的我,只感觉一阵眩晕,这是妥妥的缺氧表现,如果在脱力之前不能逃出这里,只怕我就要卡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突然我的左脚上一紧,接着一股大力向后拽着,陈子奇?李芊羽?还是冯四?我不知道。若是被拽下去,只怕就要永远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也与那些女尸一样,刺穿了锁骨挂在那里!这一拽,却让我脑子一激灵,另一只脚向后猛踹,似乎踹到了什么人,他虽然身子一晃,抓着我的脚的力道却没有稍减,差点被他扯了下去。
我猛地往外一挤,胯骨和屁股终于挤了出来,我两手撑住沙发,向外抽身,膝盖正好搁在沙发内框上。那人见我马上就要逃脱,竟然应变奇快,抓着我的左脚,向下猛扯。这膝盖部分最是脆弱,在这反向受力之下,剧痛传来,我眼前直冒金星。若是后面那人再来一下,我的膝盖就要被折断!
身后叫声传来:“开电源!”
我心中大惊:若是电源一恢复,下面的人只消按下沙发内部的机关,坐垫恢复原状,我的膝盖以下就要被生生轧断!
再不能迟疑,我运起右脚,沿着左腿内侧猛踢,终于把那抓着左脚的手指踢得松开。我双手一撑,整个人便从沙发里滚了出来。
膝盖的剧痛阵阵袭来,左腿已经不能沾地。而那个抓过我脚的人正向外爬来。我强忍着痛,右脚勉力撑起,向后一跳,一屁股坐在沙发坐垫上,只听咔嚓一声,本就掀起没多少的坐垫机关被我坐塌下去,砸在那人扒着沙发底框的手指上。一声惨叫传来。我心里啐了一声:让你丫手指抓我,还要断我膝盖,这也tm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当下不敢多留,摸起试管塞进裤袋,单脚跳着逃出包厢,连滚带爬地下到一楼,几个服务生见我如此狼狈,已然惊呆。我也不理,直奔大门。刚出门口,却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李芊羽已经从别墅的出口出来,赶来围堵我。她见我正要逃走,大声唤道:“大晔!抓住他!”
我没听清到底是“大晔”还是“大爷”,反正这“大晔”应该就是那个主管经理的名字。李芊羽连叫两遍,他已经带着两个保安前来追我。
一见李芊羽时,我就知道事态紧迫,别无他法,咬着牙将受伤的左腿在地上一跺,也不管膝盖受得了受不了,撒开两腿就向右手边跑去,很快就冲进了那小商品市场。亏得如此,才勉强与追兵拉开了些距离。
此时临近傍晚,携男友来这小商品市场逛街淘货的女生奇多无比,熙熙攘攘摩肩擦踵。我一头扎进人群之中,虽然膝盖的刺痛让我几乎留下泪来,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免得让大晔那伙人在人群中找到一瘸一拐的我。放眼望去,这地方的男生以穿黑色t恤者居多,便顺手脱下外套,掏出张红票,走到一家店旁边扯下挂在铺子外的黑色t恤,把那张红票丢给店家,道:“不用找了!”说着,把t恤套在衬衣之外。
身后一阵聒噪,估计那大晔已至。拨开人群,奋力前行。这西宫小商品市场我来过多次,知道它有好几个出入口,便朝着一个最隐蔽的出口摸去。
当我挤出市场的时候,大晔那伙人还在人群里孜孜不倦地寻找着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家伙。此刻膝盖的疼痛几乎已经无法忍受,我扶着墙走到路边,正好一辆出租车正在下客,我二话不说拉开后面车门就坐了进去,摸出一张红票,对着副驾驶上的那个看上去十分娘炮的“花样美男”道:“下车!你的钱我付!”
那小子还没反应过来,被我一个巴掌抽在脑袋上:“妈的没听见爷说给你付钱?滚!”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滚下车去。我向司机道:“走!哪都行,走了再说!”
上海的出租车司机几乎都遇到过各种各样诸如“车震”、“逃命”、“跟踪”的事件。打车无聊时,我也和司机师傅攀谈过多次,像“跟踪”这种事,经常遇到,暂且不提。单说这车震,就经常有人要求司机开到荒郊野岭无人处,然后给张红票、给包烟,让司机走远点,然后就吭哧吭哧忙活一阵。所以出租车司机的心理素质大都是相当过硬的。当下二话不说,一脚油门轰出,车子便飞驰而去。我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才揉着膝盖,对司机道:“带我去找个按摩店。”
这师傅也不含糊,七拐八绕到了一家亮着红灯的按摩店停下,玻璃门后面坐着七八个穿着火辣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孩,一双双白腿在暧昧的红灯照耀下肆无忌惮地散发着低廉而直白的诱惑,坐在最外面的一个女孩见车停在店门口,便不住地向我招手。
我苦笑道:“师傅,我是要去正规按摩店,不是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