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场里二人还在拼命比斗,另一旁,几位筑基期的修士聚在一起谈论。
“容芙师姐到底比斗经验要丰富一点,许师姐现在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许师姐才金丹初期,容芙师姐早已经金丹后期多年,修为高深,许师姐力所不能及也是人之常情。”
“说起这个,”其中一位压低声音,将头凑近了人堆中间,“你们可知,近日来,各界都有许多金丹期修士失踪一事?”
另一位紧接着说:“自然知晓,而且我还知道,失踪的全是金丹期的散修!除却中洲,其余各界都发生了此类事件,据说啊,”这次声音更小了,“是那位真君做的!连体内金丹都挖了!”
“是……恨水真君?”有人惊疑地问道,“他为何不去中洲?”
“不然还有谁?”另外一人插嘴道,“不过我听过一种说法,说是因为清都真人在白玉京内,那位真君不愿昔日至交见到自己这般模样。”
“切,这种说法也可信?他早已入魔,如何能对清都真人心怀愧疚?我看啊!他就是害怕!众所周知,白玉京内,处处都是修士,大家都彼此熟悉,哪天少了哪个,一眼便知,他若是一去,必定插翅难逃!”
恨水真君虽然下落不明,但鉴于他只是杀了玉鲛族上百鲛人,而非人族修士,更非死在他们面前,许多年轻的修士心中皆不以为然。
相反,作为修界唯二的真君之一,在素来慕强的修界中,他还有许多的拥趸。
是以便有修士不服,怒道:“你这说法才不可信!你可知真君是何境界?那可是大乘境!便是十个真人也不过是碟下饭菜而已,能有何惧?说得像真的一样!也不先过过脑子,想想荒不荒谬!”
“你才荒谬!”
两人说着说着便要争吵起来。
先前那位修士赶紧让人拦住,转了话题又道:“那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挖人金丹?”
众人皆摇头,面上一片茫然。
问这话的那位修士神秘一笑,面上便带了几分自得之色:“我曾听过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别卖关子!快说啊你!”
那修士见众人皆屏气凝神看着他,他再次压低了声音:“那就是,那位真君根本不是玉鲛族的,他是个人族修士!”
这下子那几位修士都一片哗然,脸上多是“你吹牛吧”这种神情。
“你编也编个像样点的吧!恨水真君是玉鲛族妖修这事儿可是全修界都知道且肯定的事!”
“对啊对啊!我们没有见过,那其他那些真君真人能没见过?这也太扯了!”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恨水真君要不是玉鲛族妖修,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做球踢!”
那位修士被大家集体质疑,脸都气红了,声音便拔高了些:“那你们说,他取人族修士的金丹干什么?他说不定就是自己修炼出了岔子,用来修补的!”
那几位将恨水真君视作偶像的修士皆一脸愤怒,嘴里嚷嚷着要跟他打一架。
坐在主位的几位真人听见了,具都转了头看向他们。
清都真人出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那位“爆料”的修士埋着头乖巧回答道。
其余诸修士也都埋着头一言不发。
小辈们一下子安静下来,见氛围严肃,清都真人又道:“看来这新任仙门之光又要换人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清都你怎么将玩笑都开到小辈头上了!”寅客真人大笑道。
清都真人说得不错,林场中的许愿体内灵气早已枯竭,她大口喘息着,几乎要拿不动剑。
汗水一滴滴落下去,砸在林场的土地里,砸得许愿几乎头晕目眩,她抬头看着容芙,可她还不想认输怎么办?
只要她手中还握着剑,她就不想认输怎么办?
体内有什么东西带着磅礴的潮湿气息席卷她整个识海,她眼睛通红,眼泪从眼尾滑向下颌。
“剑修用剑,不借外物,唯一的依凭,便是自身与剑意的融合。”
这句话从混沌的识海里被冲刷了出来,许愿再次侧身躲过容芙一击。
是啊,剑修的修炼,从来凭借的,都只是手中的一把剑啊!她用灵气、用功法、用术法,又同旁的修士有什么区别呢?
没了灵气,她还有剑啊!剑是她命运的延续,而不是工具。
“啊!!!”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气,她大喝了一声。
原本光芒黯淡了的碧宴竟然又焕发出新的光芒,那种幽暗但又透着勃勃生机的碧色,一剑逼退了冲上来的容芙。
“怎么会?”容芙被许愿逼退几步,眼中满是出乎意料。
在看台上看她们的真人也都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
妙音真人眼中也是震惊:“我从未见过,在金丹初期便将剑意与自身元神融合了的剑修,从未。”
常殊眼中划过一道亮光,她将那句话记在心上了。
那句话的确是他告诉许愿的,然而却不是原创,这话出自一慈真君之口,乃是因他将要突破进入元婴境,剑意与自身元神的融合便尤为重要,若不能融合,则很有可能在跨入元婴境时,被天雷劈到陨落。
他没有做到的事,许愿做到了,他替她高兴。
许愿乘胜追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容芙就被她打得起不了身了。
“容师姐,承让了。”许愿把她扶起来,眼中闪着跳动的水光。
容芙从没见过她如此开心的样子。
罢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当第二了,也算有始有终!她又瞥了一眼许愿,不就是剑意融合了元神嘛!
她,不,在,乎!
嘤。
好吧!她羡慕死了!
两日后,越境挑战开始。鉴于许愿在小组赛中的出色表现,几位师弟师妹竟然没有一个敢向她挑战的。
就连她曾经的“敌人”,曲无令,一个眼神也没给她,选择了挑战齐无问。
实在是难以置信,她居然就这么取得了大比第一的成绩!许愿摸了摸碧宴,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笃笃笃——
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许愿以为是常殊,没想到是庄晏。
“二师兄?!你怎么来了?”许愿有点惊讶,“霓裳道友的事处理好了吗?”
庄晏点点头:“处理好了,来的路上听闻你拿了大比第一,又将元神与剑意融合了,所以为了恭贺你,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许愿见他神色稳重,便是嘴里说着喜庆话,脸上也不见笑意,便以为他仍在为霓裳伤心。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师兄不要太难过了,若是霓裳道友知道你如此难受,也定会不安的。”
“好。”庄晏温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不说她了,我可是特地赶来给你庆祝的!”
许愿十分上道:“二师兄想喝什么酒?”
“……”庄晏脸上浮现出一个神神秘秘的笑容,“今晚不喝酒,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许愿被他推着走了出去,“还有大师兄呢!庆祝不叫他吗?”
“当然不叫!这么晚跑出去,他才不会同意!”庄晏带着许愿从绛都妖门的客舍溜了出去。
“我们要去哪儿啊?”许愿跟着庄晏坐上了一辆空行船。
庄晏脸上依旧是神神秘秘的笑容:“到了你就知道了!”
“很远吗?我们为什么不御剑过去?”许愿看了一圈船内摆设,有些奇怪,二师兄不是一向讨厌坐船、轿这些的吗?
庄晏脸上笑容依旧,顿了片刻,他才在许愿的注视下,从桌下摸出了一壶酒:“御剑便不适合喝酒了嘛,那个地方可适合喝酒了!”
“原来如此。”许愿点点头。
两人在飞速前行的空行船上呆了约有两刻钟,经过连绵几万里的长生山,腾空穿过缥缈的云雾,抵达了长生山的边界。
长生海涛声阵阵,席卷着风声和海妖的歌声冲向岸边,海风将许愿的头发吹得到处都是。
“师妹,你看!”庄晏将她牵了出去。
一眼望不到边界的长生海面上,一朵朵金黄到泛着橘色的灵花在海面上随着波浪摇曳,花蕊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成千上万朵这样的花照亮了一整片海域。
“这是,海生花?”许愿第一次感到惊艳,她不爱看除了剑术功法以外的书,是以不怎么了解这些。
原来海生花是这样好看的花。
庄晏转头问她:“怎么样?喜不喜欢?”
“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他应该很喜欢海生花。”许愿摸了摸手中的木簪,自从知道木簪来自那片林子之后,她便不戴了,只随时携带在身上,算是对于那些亡者的抚慰。
庄晏的笑容有些僵,他笑了笑:“是啊!师妹,我们下去坐会儿吧!”
海风扑面而来,吹得许愿的心窝都发热,她看着海面,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里就是她出生的地方吗?
“师妹,来喝一杯吧!”庄晏递给许愿一壶酒。
大概是海边太有自由的感觉了,许愿也不推辞,接过来便喝了一大口。
庄晏目光沉沉地看着海面上起起伏伏的海生花,叹了一声:“玉鲛族将海生花视作族花,他们坚信,即使是并不强大的他们,也会被大海所包容接纳。”
许愿又灌了一大口,她看着庄晏,心头有些痒。
“但是我觉得,玉鲛族不应该像海生花一样,漂泊在海面上,在危险的夜晚里,散发着灿烂而脆弱的光芒。”
许愿觉得自己头有些晕,她扶着庄晏的手:“二师兄,我头有些晕。”
庄晏将许愿揽在怀里:“师妹,你说呢?”
许愿的眼睛已经慢慢合上了。
“师妹是不是也觉得,美丽又脆弱的花,应该被圈养在自己的后花园里,而不是任由她变成一叶漂泊在海上的浮萍?”
怀中的女修扭了扭身体,轻轻呓语一声:“师兄。”
“小师妹!”常殊被妙音长老叫去谈话,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去看看小师妹。
房中并没有响起如他往日一般听到的脚步声。
常殊推开门进去,房里空无一人,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不对。
这是他脑子里想到的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