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那层温柔的面皮在许愿睡过去的那一刻,被他揭了下来。
男人的手拂过许愿的眉间,鼻梁,最后是嘴唇。他眼里跳动着疯狂的情绪:“的确是很像啊。”
许愿额头浸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里好像被人烧了一把火,从四肢经脉到识海,灼烧着她的理智。
身侧的男人手里出现了一朵海生花。
花香氤氲,顺着鼻息窜入许愿体内,体内的火被这香气牵引,激出了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的两条腿都微微颤抖起来,鳞片在裙下若隐若现。
男人面无表情地掀起她的裙摆,绚丽夺目的鳞片在女孩白皙细腻的皮肤上闪着好看的光芒。
“述祠,这枚鳞片给你。”少女娇俏的声音蓦然回荡在他耳边。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再等等我。”
碧宴在一旁震动,发出嗡嗡的响声。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其中传来:“你是谁?”
剑灵不得剑主召唤,是无法出来的,能发出声音已经是碧宴的极限了。
“差点忘了还有你。”男人拿起剑,紧紧握住剑柄,就好像是掐住了谁的脖子一样,“若非你还有用,我还真想,哼!”
碧宴被他扔到了一边。
许愿的双腿紧紧并拢,她的鱼尾逐渐显现出来。
“很快了,只要有了这个身体,很快,很快。”他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他自己。
缥缈的白烟如同一条游走的蛇,它探头进入了男人的结界里,然后被他随手挥散:“看来你这位大师兄很喜欢你啊!”
许愿的双腿已经彻底变成了鱼尾,轻薄绵软的尾鳍无力地搭在海滩上,她觉得自己浑身越来越热,神智慢慢回到大脑。
“罢了,既然如此,便将你留给他好了。”男人撩起许愿一缕乌发,在唇边亲吻了一下。
然后飞身离开了这里。
结界无声地一点点破碎。海面上数以万计的海生花散发出自己浓烈的香气,将独自身在此地的许愿包裹。
常殊赶到的时候,许愿刚好睁开眼睛,两人对视。
往常那两颗黑亮的眼珠此时正直直地盯着他,幽若的蓝光摄人心魂,耳畔传来海妖族古老的歌谣,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许愿嘴角勾起微笑,她牵住常殊的手,尾鳍不同于方才的绵软,此刻正有力地在常殊腿边蹭来蹭去。
女孩好像变成了女妖精。
常殊双目失焦,顺从地俯首称臣:“小师妹。”
声音沙哑低沉,里面掺杂着他自己难以理清的混沌思绪。
青年长长的黑发落下来,绕过少女的臂弯,同她的长发缠绕在一起,她弯起眼睛,里面闪着幽深的暗芒。
许愿第一次知道,自己如此想要拥有一个人,她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自己成为他永远的桃源。
少女仰着头,凑到他耳边,檀口轻启:“师兄。”
声音娇媚动人,如同沾了海生花的芬芳气味,顺着耳廓的皮肤窜入青年的身体中,他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翻涌的海潮打湿了一遍,又一遍。
夜色像圣光山的晚来的春风,小心翼翼地穿插在两人之间,呼吸声被海潮绑架,逐渐沉重。
当少女光洁的双臂揽上青年的脖颈时,炽烈的热度几乎要将他灼伤。
常殊猛的回过神来:“愿愿,你怎么了?”
许愿的眼神如同一汪酒池,她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好像要诱着他再次沉沦。
常殊艰难地别开眼,他脱了自己的外衫搭在许愿身上,方才还温柔的海风这会儿却突然狂躁起来,看不见的力量用力推挤着他向前,他脸上热度攀升,耳朵绯红,但神智却无比清醒。
许愿眼眸暗了下来。
清心咒对此时的许愿不起一点作用,她面色潮红,黑眸水润,红唇被贝齿紧咬。虽然她没有说话,常殊却莫名地从其中看到了委屈。
他不太确定师妹现在是不是他想的那个状态,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做让她后悔的事。
他抱起许愿,想把她带回去。然而怀中不断扭动着的少女却一再纠缠,常殊额头大颗的汗珠滴了下来。
难道只能……
“跟她双修。”碧宴焦急的声音从剑中传来。
常殊手一顿,看向碧宴,没有回答。
碧宴悬浮在空中,她着急得晃来晃去:“只是双修剑主的功法《幽若拂花辞》,也可以让她清醒过来,不用那样。”
“你说。”常殊将许愿放在海边附近的石台上,捏住少女四处作乱的双手。
十指相扣。
额头相抵。
双眼闭合。
常殊口中念着心法,结界内两人发丝飞扬。
许愿的识海中好像进来了一丝不属于她的神识,它慢慢膨胀起来,包裹住了她,像一团棉花,柔软到了极点。识海深处传来了一阵阵颤栗,那团棉花将她四下逃离的路都堵住,她的神识只能傻傻的撞进处处柔软。
常殊眉头止不住地舒展开来,小师妹真是傻得可爱。
许愿渐渐恢复平静,她识海深处的两缕神识此刻正紧紧交缠在一起,她的心猛的一跳。
“大师兄?”许愿看着眼前的常殊,眼睛眨了眨,下一刻就推开了他。
识海里的神识瞬间分离开,常殊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许愿呆在原地,手忙脚乱又不敢上前:“大、大师兄,你没事吧?”
常殊摇了摇头,轻声安抚道:“我没事。你醒了就好。”
两人皆坐在石台上,开始调息。
然后……
许愿发现自己突破了,一夜过去,她竟然直接金丹后期了!
天色已经大亮,两人皆是一肚子疑惑,在路上却一句话也没说,彼此沉默着回到了绛都妖门。
刚从瑶光赶来的庄晏恰好在门前撞见两人。
“小师妹!”庄晏脸色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他揉了揉许愿的头,见她面色不佳,又哄她道,“来的路上听说你大比拿了第一,又将元神与剑意融合了,为了恭贺你,我可是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怎么还给师兄摆这副脸色?难不成你不想看见我啊?”
许愿皱眉,她抬头惊疑地看向庄晏:“二师兄是现在才到?”
“对啊!”庄晏点点头,“师门已经派人去东荒各地查探了,我又担心你们,便赶了过来,怎么了?”
常殊也察觉到不对,将二人都带进了自己的客舍。
“发生什么了?”庄晏不解,“你们两个怎么都是这个表情?”
常殊问许愿:“你昨晚是不是被你二师兄带去的?”
许愿点了点头,昨夜整夜的记忆她几乎都保有,唯独只缺失了一个片段。她只记得自己喝了酒,睁眼就看见了大师兄,然后她就……
“什么二师兄?我现在才到啊!”庄晏也回过味来,“有人冒充我把你带走了?”
他一下子就把许愿拉起来,上下看了一眼:“小师妹你没事吧?”
许愿脸一红:“没、没事。”
庄晏见她确实没受什么伤,才稍微放了点心:“那昨晚发生了什么?你给二师兄好好说说,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欺负你!”
一直沉默的常殊猛的咳了一声。
“昨晚那个假扮成你的人敲了我的房门,说了跟你刚才很像的话,我没能识破他。他将我带到了长生海看海生花,然后我喝了他给我的酒,便睡了过去,一、一觉醒来就看见了大师兄。”许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她求助的看向常殊。
常殊便接上话:“我昨夜从妙音长老那里回来后去找小师妹,但是她不在,我有所怀疑,便燃了一支索神香,在海边找到了她。”
庄晏皱着眉看着两人:“所以你们用了一整晚才回来?我怎么总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
他目光如炬,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射。
“还有,小师妹晋升了。”常殊看了一眼许愿,又道,“大概是昨夜得了什么机缘,我找到小师妹的时候她便有突破之象,我为她护法,这才耽搁了整晚。”
庄晏用神识一扫,震惊了:“金丹后期?!我这个师兄还要不要做了?”
常殊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道:“无妨,只看师妹愿不愿意。”
“……”
庄晏夺门而出:“快回瑶光!这事儿我解决不了!我要找师尊去!”
两人面面相觑,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许愿坐在椅子上沉默,她有点想走,又有点不敢走。
过了许久,她才听见常殊尴尬的声音:“小师妹,你……昨晚应该是被提前激发出妖族的发情期了。”
许愿彻底僵在了位置上。
妖族皆有发情期。各族不同,玉鲛族的鲛人年满三百后便开始有发/情期,这是成年的特征之一。
可她才两百九十九岁。
“应该是海生花,和那个人喂给你的酒让你的发/情期提前了。”
常殊脸上滚烫,他仍强作镇定,端起空空如也的茶杯往嘴边送。
许愿也回过神来,她像是被椅子烫到了一般,猛的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大、大师兄,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月白的纱裙划过门槛,让常殊想起了月色下艳丽绝伦的鲛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