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持之以恒地呼唤中，卡卡西终于醒过来了。
在他睁眼的瞬间，趴在他胸前的我努力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语调轻松地说：“哟，笨蛋卡卡西，好久不见啦！”
“……吊车尾。”他明明已经清醒了，却露出了如坠梦境的表情。
这让我有些心酸……不，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心了吧？
原本藏着它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个巨洞，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神奇的柱间细胞，我大概也坚持不到现在吧？不过……也差不多了。
“喂喂，”我藏起自己的“秘密”，笑嘻嘻地吐槽他，“说好的叫我‘带子’呢？为什么又成了吊车尾啊！”
“你……没有死？”
“当然啦！”我瞪他，“像我这么牛哒哒的女人，怎么可能死嘛！”说话间，我又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一不小心又给他的面罩上染上了不少血。
他却好像一下子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猛地跳坐起身，呆呆地看着我，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之色。
“你……”他才吐出一个词，脸色突然大变，而后再次低头如刚才一般注视着自己的右手，“我刚才……”
我心中一沉，然后就庆幸，还好……还好我没立即死，否则他得多难过呀。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只要一想到他这一生可能都沉浸在“亲手杀死同伴”的痛楚之中，我就难过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我这个旁观者都这样难过，卡卡西这个当事人该是多么疼痛。
想到此，我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问他：“卡卡西，你怎么了？”
卡卡西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用一种语言难以描述的痛苦眼神注视着我：“我……刚才……对你……”
“啊，那个啊。”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稍微拉开了点胸前的衣服，“你看，完全没留下伤口哦。”然后又拉开腹部的衣服给他看，“这里也是。”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成了惊讶，下意识就朝我伸出了手。
我却双手环胸朝后一躲：“喂！女孩子的胸是随便乱摸的吗？卡卡西你这个变|态！大变|态！”
“……喂。”他露出无力吐槽的表情，有些苍白地辩解说，“我只是……”
“哼，一段时间不见，你居然变得这么坏。”我鄙视地看着他，“而且也变笨了！我这么厉害的女人，会毫无把握地冲到你们俩中间吗？而且，”我拍了拍胸口，“这里要真的有事，我现在怎么可能还和你说话啊。”
卡卡西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吐槽我：“笨蛋吊车尾，你吓死我了。”
“哈哈哈哈……”我笑着靠在他身上，“你才是笨蛋呢！”
他因为我过于亲密的动作而浑身一僵。
我却是有苦说不出，因为……我已经脱力到坐都坐不稳的地步了。也庆幸，他没有坚持检查我的心口。怎么能给他检查呢？那只是我费劲最后一丝力气用柱间细胞造就的假象啊。只要他稍微触碰上一点肌肤，就能立即察觉到，我的胸腔中什么都没有。更庆幸，满地都是血水，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我的。
而卡卡西也许因为激动而过于激烈的心跳声，也掩盖了我没有心跳的事实。
就这么靠了一会后，我再次坐直身体，看着卡卡西，问道：“你没受伤吧？”
他摇头：“我没事。”而后又问，“凛他……”
“没关系哦。”我笑着对他说，“只是因为脱力而晕过去了，完全没事。”所以，卡卡西，放下心吧，你完全没有伤害到同伴呢。
他好不容易才轻松一点的情绪再次低沉了下来：“我刚才……”
我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抓住他的右手，他的手在我的手中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下意识就想抽开。我却紧抓着它不放，将它贴在我的脸颊上。我对他说：“卡卡西，别害怕，你没有伤害到同伴，一点都没有。”
“但是我……”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看着他，轻声说道，“犯错的是让凛变成这样的人，和你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你变成那样，为了保护村子，我也许也会那样做。到时候，你会怪我吗？”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
“所以咯。”我再次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脸孔在他的手心蹭了蹭，“你一直为了保护同伴、保护村子而战，而你的这只手，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同伴哦。”我顿下了，悄悄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对不起啊，卡卡西，刚才情况太紧急了，我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忘记顾及你的感受，吓到你了吧？”
“……啊，”他的手指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刚才真的以为……”
我于是把他的手从脸上移开，认真地看着它，郑重其事地说：“对不起，卡卡西的手！”让你触及到了那么不想触及的东西，真的真的对不起。
“喂，很傻啊。”
我朝他嘿嘿一笑：“所以卡卡西，不要讨厌自己的手哦。”
“……嗯。”
他看着我，眼神柔和，好像在笑。
我没忍住扯掉了他的面罩，然后发现他果然在笑。
啊啊，卡卡西还是那么好看。
但是……
我看着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有一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嘟囔：“卡卡西，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问完话，我发现自己有点傻，他八成会安慰我吧？
然而，他却伸出手弹了下我的额头，用疑似嫌弃的语气说：“笨蛋吊车尾，说的好像你漂亮过似的。”
“喂！对一个美少女说这种话也太失礼了吧？”我朝他龇牙，而后想起了之前想到的那个笑话，张开嘴就朝他“汪汪汪”了三声，然后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冲他眨眼，“像不像斑点狗？”
我以为他会笑。
结果他却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发出了一声疑似呜咽的嗓音后，接连不断地向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觉得头疼，又来了，这家伙这总喜欢把什么都扛在肩上的怪毛病。
真是的，所以我才快死了都不安心啊。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稍微积攒了一些力气后，推开他，一把扯起他的护额，仅剩下的右眼看向他那和我有着相同图案的左眼，然后……
抬起手就给他虚弱无力的一耳光。
“笨蛋卡卡西！”
卡卡西被我给打懵了，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
“我只是让你帮我拿走装着卷轴的左眼而已，谁让你把他装进眼眶里了？你一个外人还用写轮眼，是想死吗？”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个鬼用啊！”一提到这个我就上火，“我虽然一直在养伤，可也听说了，你之后还在一刻不停地用呢！还获得了什么‘写轮眼卡卡西’、‘拷贝忍者’的称号，很光荣是不是？”
“……”
“谁准你用的啊！”我没忍住又是一巴掌拍上去，“谁准了啊？！”
“……”
“我还活着呢！你这么想替我活，是不是咒我死啊？”
他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一把抓住我手，近乎恳求地看着我，说：“别说这种话。”
我看着他那沉痛至极的眼神，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其实知道的，他这样做，只是在怀念我，只是在遵守我们的约定，只是想继续帮我看这个世界。然而，我却完全无法接受他“抹杀自身”的举动。
他看着我，再一次恳求我说：“你不高兴的话，我就把眼睛还给你，所以你别说这种话了。”
我看着向来骄傲的他居然这样卑微地求我，眨了眨眼，用力地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吸了吸鼻子后，说道：“……算了，眼睛就先寄存在你这里吧。”我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还要眼睛干啥啊？不过，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卡卡西，我只是说，“等我回村时，你再还给我吧。”
“……你不和我一起回村子吗？”他抓着我的手握得更紧，似乎难以接受我的话。
“我的伤还没养好呢。”我故作轻松地说，“你觉得像我之前那样的伤，在木叶能治好？”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装作他肯定了我的说法，接着说道：“好在我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救命恩人，不过我的伤还没完全养好，现在回去的话会留下后遗症的，所以必须继续回去养伤。对了，卡卡西，麻烦你暂时别把我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去……啊，对可信的人说倒也没关系。因为救我的是个很低调的人，我怕给他惹麻烦。”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我怀疑绝们就在附近，更担心我一旦说了什么，他们会立即对卡卡西和凛下毒手。
所以，我什么都不可以说。
卡卡西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只执着地看着我，问：“……真的还会回来吗？”
“当然咯。”我用力点头，“木叶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不回去？我可是要当火影的女人，才不想当叛忍呢！”想了想，我又说，“不过卡卡西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别再把自己当作我了，继续作为‘旗木卡卡西’活下去吧。”我伸出手，抚|摸着他那只原本属于我的眼睛，轻声说，“写轮眼不是不能用，只是也别刻意去用。卡卡西，保护好这只属于我的眼睛；而这只属于我的眼睛，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你最近还有练刀吗？旗木叔叔留下的刀法可别荒废了啊，我还想看着你用它大杀四方呢。”
“好。”
“忍术开发也是，雷切真是太厉害了，还想看到你开发出更多更厉害的忍术。”
“好。”
“不过，别太勉强自己的身体哦，我希望回来时，能看到你健健康康的。”
“好。”
“平时也别老板着脸啦，没事多笑笑啊。你长得这么帅，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好。”
“也别凡事都逼着自己，把一切都放到自己肩上，偶尔偷一下懒也没关系的。”
“好。”
“虽然喜欢是秋刀鱼和茄子，也别整天吃这个，影响不均衡小心长不高哦。”
“好。”
……
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说好。
我多么想这对话永不结束，然而，这又怎么可能？
差不多……
该结束了。
我停下来，不再说着那些琐碎的话语，只看着他，深深地看着，然后轻声说：“等你全部做到的时候，我大概就回来啦。”
“……一定要走吗？”
“嗯。”
“一定会回来吧？”
“那当然咯。”我用力点头，“因为村子里有我最最最最喜欢的你和大家啊。”所以，但凡还有一口气，我都想回去啊。我现在就想回去啊。哪怕用爬的，我想一步步地爬回木叶，告诉大家——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然而，这最简单的愿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了。
“我也……”卡卡西看着我，眼中突然流下了泪水，“最喜欢你了。”
“……哎？”我被他的话吓到，然后笑了——一边哭一边笑，“嗯！”
啊啊啊，临死之前能听到卡卡西这个傲娇承认我是他最重要的同伴，真是死也能瞑目了。
够了。
已经……
没什么遗憾了。
我站起身，深吸了口气，对他说：“那我走了。卡卡西，再见。”
尚坐在血水中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像是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我冷静到近乎残忍地一点点地将手指从他的手中抽开，而后，转身跑开。
跑了几步后，我回过头，发现他正看着我，于是我朝他露出了最后一个笑容。
我想，现在的我本来就已经够丑了，更别提满脸满身都是血，会不会把他吓到呀？
对不起，卡卡西，每次都让你看到这么狼狈的我。
对不起，卡卡西，每次都给你留下这么糟糕的回忆。
对不起，卡卡西，到最后的最后，我用谎言欺骗了你。
对不起，卡卡西，到最后的最后，我能留给你的，只有虚假的希望和这个难看到了极点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还有……
再见，不，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