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又凄凉,又绝望,又委屈,又不甘,可又有谁会搭理他呢,天道都认可了,还狡辩什么?
白岳已遁入芥子空间,这次灵机一动,立下天道誓言才破了如来那厮的死局,却还是他忽然想起了赵爽。
跟着,便想起了潇湘仙子。
也不知那妖女,有没有从良,到底是跑了,还是在合欢遗址苦苦等待赵爽那小子?
哎呦,别把赵爽害了!
只得跑了趟御马监,韩宝驹那老头儿还在,赵爽却跑去瑶池担水了,他也没心思等,便下了道敕令——
命赵爽赴合欢派一行,打探消息。
什么消息?
他没说,韩宝驹也没敢问,只道是机密……
没准儿赵爽知道?
心愿一了,便返回人间。
天上两个时辰,下界便已两月,此时春去夏来,地藏王已经离开高老庄,行过了乌斯藏界,猛抬头见一座高山。
地藏王停鞭勒马,却有一个山神闪出,道:
“圣僧缓行,这山唤做浮屠山,山中有一个乌巢禅师,在此修行,前月观世音菩萨前来,说若取经人经过,不如会他一会。”
地藏王道:
“他有些什么勾当?”
山神道:
“小神怎知,圣僧去去便了。”
原来猴子和小白龙走得急,见此处并无妖风,屠虏将士也未发现异常,便没逗留,却疏漏了这一遭。
还好,白岳来的及时。
他从天界返回,头一遭便落在地藏王身上。
恰好,听了这段。
地藏王肉体凡胎,尚得沿山道而攀,白岳早已寻到了去处,见山顶香桧树前,有一柴草窝,左边有麋鹿衔花,右边有山猴献果,树梢头,有青鸾彩凤齐鸣,玄鹤锦鸡咸集。
于是跃出须弥芥子,道:
“陆压道君?”
却见那草窝里神光一闪,一位缁衣禅师现出真身,即便离了巢穴,跳下树来,微笑道:
“大帝,我不是陆压道君。”
白岳拱手一礼道:
“尊驾不是陆压道君,却也相去不远,陆压老哥送了我这个,咱们也算得远亲了,是不是?”
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片火红色的翎羽,那乌巢禅师见了,不免大吃一惊,失口道:
“他……竟把这元凤之翎给了你?”
白岳点点头,又问:
“禅师为何在此处徘徊?”
乌巢禅师道:
“我与如来有些交情,前日他托我将《多心经》一卷,凡五十四句,共计二百七十字,教予取经人。”
白岳收了翎羽,正色道:
“禅师,我此行已点十三万天兵,正欲西伐灭佛。然则,你与那如来却有交情,不如咱们打一场,都好交差?”
乌巢禅师笑道:
“你既持有这元凤之翎,想必与陆压道君所交匪浅,我又阻你作甚?再说如来与我,不过坐而论道而已,谈何交差?”
说罢,起手一礼,便踏云而去。
这么一来,那地藏王辛辛苦苦爬上山,兜兜转转好几十匝,因听了“乌巢”之名,却也知道此人秉性。
一路见了那鸟巢,便合十行礼道:
“乌巢禅师,弟子有礼了……”
也不知拜了多少鸟儿,终究不见乌巢禅师现身,不觉气馁,还道礼数有失,竟不得见这位大能!
白岳心念一动,竟已到了黄风岭。
此时,猴子已现了本相,正与一怪对峙半空。
那妖怪金盔晃日,金甲凝光。盔上缨飘山雉尾,罗袍罩甲淡鹅黄。勒甲绦盘龙耀彩,护心镜绕眼辉煌。鹿皮靴,槐花染色;锦围裙,柳叶绒妆。手持三股钢叉利,不亚当年显圣郎。
那怪不容分说,拈转钢叉,望猴子当胸就刺。
猴子理开铁棒,使一个乌龙掠地势,拨开钢叉,又照头便打,他二人在那黄风洞口,一场好杀:
点钢叉,尖明锐利;如意棒,身黑箍黄。
战不数合,猴子便使一个身外身的手段,把毫毛揪下一把,用口嚼得粉碎,望上一喷,叫声“变”,变有百十个行者,都是一样打扮,各执一根铁棒,把那怪围在空中。
那怪害怕,也使一般本事。
急回头,望着巽地上把口张了三张,嘑的一口气,吹将出去。
忽然间,一阵黄风,从空刮起!
唿喇喇,乾坤险不炸崩开,万里江山都是颤!
就把孙大圣毫毛变的小行者刮得在那半空中,却似纺车儿一般乱转,莫想轮得棒,如何拢得身?
慌得行者将毫毛一抖,收上身来,独自个举着铁棒,上前来打,又被那怪劈脸喷了一口黄风,把两只火眼金睛,刮得紧紧闭合,莫能睁开,因此难使铁棒,遂败下阵来。
那妖收风回洞,小白龙在旁掠阵,慌忙赶上前来,问道:
“猴哥,好大风,你怎得败了?”
这货仗着是白岳小舅子,之前托大,便唤了声“悟空”,却被猴子一把摁住,锤了个半死。
至此,便只敢作小,时时口称“猴哥”。
猴子忿忿的道:
“莫问,莫问……我被那怪一口风喷将来,吹得我眼珠酸痛,这会子冷泪常流,不知这里可有眼科先生,且教他把我眼医治医治,先解这苦再说!”
小白龙脸一跨,苦道:
“哥啊,这半山中,天色又晚,哪来的什么眼科?”
忽听身后一声轻笑,便有人说:
“眼科来了!”
猴子大喜,回首笑道:
“师父来了?”
白岳搓了搓他毛绒绒的脑袋,笑道:
“是啊,来给你治眼睛。”
小白龙奇道:
“姐夫,你又会眼科?”
白岳摇摇头,道:
“眼科我不会,不过我这血,倒有些意思,先抹一些试试,若是不能,我再去找李长庚要点儿三花九子膏。”
不由分说,便在指尖逼出一滴血来,抹在猴子眼中,猴子但觉眼中剧痛,“啊”的一声,捂着眼蜻蜓倒竖,冷汗淋淋而下。
白岳吓了一跳,暗道:
我这血又是盘古、祖龙,又是元凤、魔神,还有始麒麟、三光神水和先天五行之精,就算不能治,也不该是毒药吧?
正惊慌间,猴子却挪开双手,“咦”的一声:
“师父,我眼睛好了……”
白岳凑上前去,那猴子又说:
“似乎看得更远了?”
白岳笑道:
“既有这般好处,那我再匀你几滴如何?”
猴子大惊,告饶道:
“够了,够了……再多真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