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之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满是茫然。
他记得昨晚有个仙女姐姐带自己去看了大老虎,还跟他说了好多话,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睡着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爬起身来,不顾婢女的劝阻光着脚跑到外面,努力仰头朝房顶看去。
上面空空荡荡,并没有大老虎的身影。
难道她们已经走了?还是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仙女姐姐,那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风黎并不知道沈承之心中如何迷茫,她正在为闻婴还没出现的事犯嘀咕。
这都第二天早上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但转念一想,以闻婴的实力,一般妖鬼肯定奈何不得他,估计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耽搁了,她便也没再往心里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黑猫身上。
午饭时辰,她找准机会堵到了沈怀玉,向他询问关于墨奴的事。
沈怀玉脸色一变,似乎有些不情愿提起此事,但被她一通巧言相诱,最后只得应道:“此事实在一言难尽,请风娘子随我到书房详谈吧。”
进屋后,他让人奉了茶,这才回忆着将事情娓娓道来。
“那只妖物,是内人去上香回来的路上捡到的……”
杨姝与沈怀玉是患难夫妻,两人成亲时,沈怀玉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白身,是杨姝一路支持他、陪伴他到功成名就,也因此,他一直十分尊重和感激杨姝,两人的感情也始终如一。
沈怀玉被任命为凉水县县令后,杨姝随他赴任,并在此诞下了他们唯一的孩子,也就是沈承之。
数年时间,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都过得十分美满,直到三个月前,杨姝去上香途中捡回来那只黑猫。
城中有座广明寺,声名远扬,香火旺盛,杨姝良善信佛,便时常会去上香。
那日回来时,她破天荒带回一只小黑猫,看起来不过两三个月大,小小一只,十分可爱。
杨姝告诉他,这只猫十分有灵性,路上跳出来拦她的轿子,没想到就是停了那一会儿功夫,前面的路上就有巨石滚落,将随行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要是他们没避开,很可能就命丧当场了。
心有余悸之余,她对小黑猫生了感激之心,这才会起意将它带回来。
说到最后,她温柔地抚摸着黑猫脑袋说道:“是这小家伙救了妾身一命,官人,妾身想把它留下来好生养着,也算报答它的救命之恩了,你看可好?”
他与杨姝多年夫妻,自然知道她虽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但其实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这样,小黑猫被取名墨奴,养在了后衙里。
杨姝和沈承之都十分喜欢它,每日费心给它准备吃食,逗着它玩耍,看到妻儿开心,他自然也跟着高兴。
可是好景不长,墨奴来后不到十天,杨姝就病了。
她的病来得很蹊跷,头一天还好好的,第二日就容色憔悴,平白虚弱了许多。
一开始,沈怀玉并没有往黑猫身上想,他以为只是寻常的病症,便为杨姝请来大夫看诊,大夫说是过度劳累所致,开了几副药后便离开了。
沈怀玉松下口气,忙命人去抓药,又亲自煎了给杨姝服用,可一连喝了好几日,她的身体还是不见好,沈怀玉只能再去请大夫。
这次是一位远近闻名的老神医,他皱着眉头望闻问切了好半天,最后却只得一句:“老夫无能,实在瞧不出娘子的病是何缘故……还望县令恕罪,另请高明吧。”
沈怀玉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明明前几日还只是劳累所致,怎么眼下就变成疑难杂症了?
他不愿相信这个结果,前后又请回多位大夫,但所有人都给出了相同的答案——诊不出病因。
眼见杨姝的身体日渐虚弱,他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直到有相熟的长辈建议他,不如去请几位高人回来瞧瞧,“娘子这病来得古怪,怕是沾上了什么邪祟之物也说不定呢?”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第二日果真就去道观里请了位道长来。
问过杨姝的生辰八字后,道长将眉头皱得死紧,嘴里一直喃喃念叨着:“不应该啊,不应该啊”,可无论他怎么追问,道长都不肯多言,只是叹道:“娘子命里该有这一劫啊。”
说完,他便不顾沈怀玉的阻拦,径自离开了。
沈怀玉不甘心,又去寺里请回一位高僧,这次高僧倒是给他留了些驱魔镇邪的宝物,可放到杨姝房里后,她的病情却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起来。
沈怀玉一边暗骂和尚道士骗人,一边将那些东西全丢了出去,在不经意的瞬间,他看到了杨姝带回来的小黑猫。
说来也怪,杨姝将它带回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每天好吃好喝地养着,可这只黑猫看起来却还是瘦瘦小小的,好像一点都没长大。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自己记错了,可有天晚上,他因为公务回来得晚了些,没想到隔着窗缝,他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那只黑猫就蹲在杨姝的床头,嘴唇微张,对杨姝做着吞吐气息的动作。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不敢置信地揉了好几遍眼睛,可无论他怎么揉,眼前的景象都没变过。
他吓得脸色发白,刚想鼓起勇气冲进去,黑猫却已经停下来,灵巧地跳窗离开。
因为这件事,那天晚上沈怀玉都没睡好,他神思恍惚,怎么想都觉得黑猫不对劲,它肯定是妖物,是它害了杨姝,于是震怒之下,第二天他就要将猫打死。
可杨姝不同意,拖着病体拼死阻拦,“官人向来讲理,如今怎么平白无故倒要冤枉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狸奴?”
“断案尚且要讲证据,官人既说它是妖物,便拿出证据来给妾身看,否则妾身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