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太后用午膳的过程很顺利。
用完午膳后,太后看了温崇楼一眼,语气温和道:“阿蛮应是醒了,你去瞧瞧,若醒了,让乳母将他抱过来。”
温崇楼神态恭敬:“是。”
见人走了,江明珠才开口:“外祖母,您这理由支开他,是不是敷衍了些?”
不过就是跑个腿的事儿,满殿的宫人,哪里用得着温崇楼去?
温崇楼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太后是故意要支开他?
太后轻哼一声,抬手点了点江明珠的额头:“哀家肯找个理由支开他,也是瞧着你的面子罢了。”
江明珠就抿了嘴笑:“那一会可得叫他感谢我。”
太后也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问:“方才去流华宫,碰见小五了?”
江明珠也不隐瞒,将流华宫的事讲给太后听。
这件事她没想过要瞒着太后,一来,她希望太后能管束着五皇子些,二来,她也不希望太后这个靠山会因为她的隐瞒而对她心生不满。
太后听完,皱起了眉头:“这事哀家知道了,哀家会敲打他的。”
顿了顿,又问她:“温二听到那些混账话,可是恼了你?”
“那倒没有。”江明珠自然察觉出太后对温崇楼有些不满意,便想着帮他刷刷太后的好感,“虽然五表兄那些话的确很让人生气,他刚才看起来也很生气的样子,但他并未对我发脾气,还夸我那些话说的好呢。”
江明珠是有些担心五皇子会对温崇楼下黑手的,如果太后肯对温崇楼照拂几分,想必五皇子也会收敛着些。
太后神色稍缓,“温二这个人呢,哀家之前的确不怎么喜欢。眼下瞧着,倒跟从前不一样了。”
江明珠没忍住好奇,“他从前,是什么样的啊?”
问完她就有些后悔与慌乱,安乐郡主与靖国公府都是生活在京都城的名流贵族,温崇楼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平头老百姓,安乐郡主应该是知道他的。
她这么一发问,不是自露马脚了吗?
太后却道:“你多半时间在宫里,回国公府也甚少出门,也少有闺中密友,自然无人对你提起他。”
江明珠高高提起的心,悄悄落了回去。
感谢安乐郡主不爱出门也不爱交朋友的性子!
哪天去庙里,定要给安乐郡主供上三炷香。
她倒是想给安乐郡主供个牌位,以受香火的,但她不敢,因她承担不起被人发现的后果。
“你那婆母原就子嗣艰难,十六七岁嫁给你公爹,却三四年后才开怀。好不容易生下长子后,开始几年,你公爹外派驻军,你婆母被留在靖国公府照顾公婆打理府务,还要教养孩子。你可能不知道,那已故的老靖国公是个贪花好色的,府里乌烟瘴气,那些个小妾通房斗的你死我活的。”
太后说到这里,甚是不齿的将已故的老靖国公贬损了一通。
“你婆母也不好管公爹屋里的事,那些年过得十分憋屈。后来有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寒冬腊月天里,你婆母竟掉进了冰窟窿里。被救上来后,病了整整三个月,身体受了大寒,又是好几年不曾有孕。”
江明珠一边听太后说话,一边分神想着,怪道温老夫人只比太后小七八岁,太后的孙子,如今最大的太子,都比温老夫人的儿子大呢。
“直到她三十岁上,才终于再次有孕,很是艰难的生下了温二。可想而知,这难得的生命一降生,不但两口子宠爱万分,便是他兄长,也宠他宠的不行。如此娇惯宠爱,能养出个什么好东西来?”
江明珠:“……”
所以到底将人宠成什么样子了啊?
她想着现在不苟言笑,成日里板着脸的温崇楼,实在很难想象从前那个被家人宠坏的温崇楼会是个什么模样?
所幸不等她问,太后便接着往下说了,“这小子打小就是个混不吝,三四岁时,已小有名气。”
太后撇了撇嘴。
江明珠自然知道,这名气不是什么好名气。
“臭小子上树掏鸟,下河捞鱼,祸害东边的牛,招惹西边的马,就连那路过靖国公府的野狗都要被他踢两脚,这都是些小事。可气的是,三四岁的小人儿,就敢带着别人府里的孩子去地下赌场,输了好些银子出去。因为输了钱,在人家赌场大闹。你想想,那能在京都城里开地下赌场的,能是好相与的?那一次,七八个小儿,差点就折在里头了。”
太后一脸嫌弃,“到现在,忠勤伯府的老夫人都不许自家孩子再与那温二来往。每每提起温二,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江明珠听着太后这话,莫名有点心虚。
温崇楼三四岁大闹地下赌场,她是几岁偷偷溜去赌场见世面来着?
好像七八岁上下,跟着父亲麾下一个百户伯伯,输光了百户伯伯身上的所有银钱,气的伯伯抓着她跑到父亲跟前,要求父亲赔钱……
也是因这个事,直到她嫁人,伯伯都不许家里的女儿与她接触,生怕她带坏了他家中的女孩子们。
但,她比温崇楼还是好些的吧。
他才三四岁,且还大闹赌场,差点出了人命。
她那会都七八岁了,且是进的正规赌场,身边也有大人陪同,不过是输了些钱罢了。
所以,他们是不同的。
这样一想,瞬间就没那么心虚了呢。
“到了七八岁上,那更是个人厌鬼愁的主儿,跟永昌伯府家那臭小子偷摸做火器,将永昌伯爷养了多年的老王八炸了个稀巴烂,老伯爷伤心欲绝,带着王八稀碎的尸体一路哭着去了靖国公府……”
江明珠眨眨眼:“婆母与公爹不罚他吗?”
“怎么不罚?”太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罚他跪祠堂都是家常便饭,但真跪假跪,外人如何看得见?每每当着旁人的面做样子打两鞭子,连个鞭痕都瞧不见。你那婆母公爹又不缺银子,一有人找上门来,大把银子撒出去,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还是个孩子。就这样,越发惯的他无法无天。”
江明珠想着自家父亲赔出去的银钱与好东西……
再次心虚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