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辰时,曹昂便带着人匆匆忙忙赶到了。
一进屋,还没瞧见温崇楼的人,便先听见了他的大嗓门。
“温二,你这么着急让我跑过来,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诶哟我的娘喂,温二你这是……还活着呢?”
一眼望去,就见温崇楼赤着上身,身上全是大大小小伤口的样子,曹昂惊的目瞪口呆。
“你小子这是上哪儿被人打劫了不成?”他疾步上前,咋咋呼呼的喊:“是谁?哪个狗贼将你伤成这样,只管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做主,绝不让你白受这许多的伤!”
温崇楼被他咋呼的脑袋发昏,甚至都有些后悔,不该将他叫过来。
但让旁人来,他也不放心。
“你小声点儿。”温崇楼皱眉,“你是不是嫌我没被人砍死,故意这么大声要把我吵死?”
“没良心!”曹昂扯过一旁的凳子,坐在床边关切的打量他:“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交给我的任务。”温崇楼并不详说,“你带了多少人来?可都是精锐?”
听说是德安帝交给他的任务,曹昂也就不刨根究底了。
“府中精锐都带来了,全是你练出来的人。”
晋阳侯府的守卫不行,曾让一个采花贼摸进了后院,险些糟蹋了后院的女子们。
还好那晚温崇楼宿在晋阳侯府,后院闹出动静时,他跟着曹昂赶过去,将那差点就要逃走的贼人抓住了。
因此事关系到女眷们的名声,便没有将那采花贼押送去衙门,而是悄悄将人处理了。
晋阳侯府的老侯爷是个斗鸡走狗的老纨绔,也有一群如他一般的狐朋狗友,常常不着家,也不曾教养过家中子孙,故而,子孙也都跟着老侯爷的路子走,就是一群小纨绔。家中子弟出仕做官的,少之又少。
不过老纨绔领着一群小纨绔们,从不在意京都城里其他人的眼光,旁人要是说几句闲话,他们听了势必要回一句:没法子,咱命好。
这还真是令人无法反驳。
不过经了采花贼这一遭,他们也觉得府里守卫太过薄弱与松懈,买了一批人,特邀温崇楼给他练一练。
这一练,就练了大半年。当初送去练的那些人,个个挑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温崇楼很满意,“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从枯叶寺到京都城,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但温崇楼知道,这两个时辰绝不会平静度过——靖王定然会疯狂的追杀他,阻止他进宫面圣。
他并未隐瞒曹三,告诉他跟着他一道回京会很危险,他只要将人交给他调度就行。
曹三很想像以前一样给他胸口来一拳,但看一眼他胸口上的伤口,他那一拳最后落在了枕头上,“说的什么屁话!你哥哥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什么宵小敢来,哥哥定然打的他屁滚尿流!别废话了,我这就让人给你收拾一下——对了,你那妻子要一同回去吗?”
他对安乐郡主是有些不满的。
自己丈夫伤成这个样子,都不见她守在旁边照顾一二,可见为人之凉薄。
温崇楼想起先前他说出明珠二字后,她愣了一会,然后就跑了的情形。
直到现在,她也没再进来过。
他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她心里会作何想。
她如今的胆量,不足从前十之一。
“她不与我们一道走。”回京的路太危险,没必要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她昨晚从京郊大营调了些人手来,把那些人一并带上。”
……
江明珠迎着山风,看着山脚下长长的队伍越来越小,慢慢呼出一口气来。
“阿姐。”江宝玉将一件银红色薄披风披在她肩头,“此处风大,别站太久。”
江明珠握了握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回了她一记温柔的笑,“你如今,越发像个会照顾人的大人了。”
江宝玉扁扁嘴:“我本来就是大人了。”
以前姐姐照顾她,现在换她来照顾姐姐。
“阿姐,我有个想法——”江宝玉伸手扶了她往回走,边走边小声说道:“我会假装回北地去,然后隐姓埋名留在你身边,当你的女护卫,你觉得怎么样?”
江明珠下意识便要说不妥。
江宝玉抢在了前头:“我离开北地时就跟阿爹阿娘说好了的,短时间内不会回去。那时候真的以为你不在了,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回去,哪怕是你的尸骨呢。现在,阿姐,我真的很想带你回去。但我也知道,短时间内定然是不成的,那你便让我在你身边多呆些日子,到时候见到爹娘,也有话说不是?”
江明珠也舍不得她就此离开,但还是觉得她留下来不安全,“你若做我贴身护卫,便要随我在外头走动,万一被人发现——”
“这点我也想好了。”江宝玉喜笑颜开的打断她:“我回去就找赵叔给我打张面具,对外只说我脸受过伤怕吓到人。再说了,便是被人发现,我死不承认,他们还能掀了我面具不成?我阿姐如今可是安乐郡主呢!”
江明珠见她已然拿定主意,绝不会被自己说服的模样,想了想,“也是,无论如何,我总能护得住你。”
江宝玉见她松口,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江明珠宠溺的看着她,“这么开心?走,回城去,阿姐还能让你更开心。”
待收拾妥当,就要启程回京时,净尘小和尚脚步匆匆的小跑过来。
“施主,请等一等。”
正要抬脚上车的江明珠回身,见净尘小和尚紧绷着一张可爱的小脸走近,不由失笑,“不知净尘小师父有什么吩咐?”
净尘小和尚却没有看她,只抬头看着江宝玉:“这位施主,普真师叔让小僧前来取回他的东西,还望施主将普真师叔的东西还回来。”
江明珠不明所以的看着江宝玉,并没有贸然开口追问什么。
江宝玉被姐姐看着,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随即理直气壮:“什么东西?小孩儿你可别胡乱冤枉人,我没有拿你师叔的东西。”
“普真师叔说你拿了你便是拿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净尘小和尚急的小脸都红了,也怪普真师叔不告诉他到底这女施主拿了他什么东西,不然他就可以更理直气壮的开口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