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说话间,却没留意到脚下,一脚踩在一块不知被风从哪里卷过来的小石头上,她顿时身子一歪。
一只大手及时扶住她手臂,阻止了她的跌势。
“小心。温崇楼语音低沉。
距离突然的拉近,近的他能闻到她身上传出的淡淡药香味。
是那药贴的味道吗?
温崇楼竟分神想了想。
江明月稳住身体,极自然抽回手臂,坦然看他一眼,“多谢。”
那一眼很纯粹,很坦然。
没有鄙薄怨恨,直视过来的目光明亮而平静。
……
两人进屋后,微雨服侍她取下披风后,立刻指挥丫鬟婆子打水取帕子。
江明珠抬手阻止,“不用了。”
老夫人闻声从屋里走出来,见江明月竟亲自来了,一时神色有些复杂,却还是很快回过神来,招呼人过来伺候。
“怎能顶着这样大的雨过来?这要是再病了,可怎么是好?”
她是有些不大高兴的,听雨轩这头还没查明白,邹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这要是再病倒一个……且安乐郡主的身份摆在这里,真要有个好歹的,宫里能不问?寻阳长公主能不着急?
帮不上忙,就不要添乱——人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才是。
“母亲不必担心,我并没有被雨淋到。”江明珠仿似看不出老夫人眼里的复杂之色,温声说道,“倒是五妹妹刚才淋了雨,最好让人熬些姜汤送过去。”
温星月刚才大发脾气,温崇楼让人强行将她送回她院子里去,并警告她不许再过来捣乱。
气的那小姑娘恨恨地踢了自家兄长一脚,红着眼睛跑走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那孩子被我惯坏了,她定是与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教训她的。”
江明珠并不介意,“五妹妹也是关心则乱,我不怪她。”
老夫人有被安慰到,瞧着江明珠的眼神也更慈软了些,“你还未出月子,便是吹风也不行的。”
“无妨。”江明珠不再多说,只道:“我先进去看看大嫂。”
老夫人便眼睁睁的看着她进了内室。
温崇楼站在檐下,并未进门。
老夫人走过去,问他:“郡主她……跟以前仿佛不一样了?”
她是先帝亲封的护国夫人,时时都能进宫,自然见安乐郡主的机会就很多。可以说,安乐郡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但以前的安乐郡主,怎么说呢,总是给人不染一尘,落落寡合之感。
现在,安乐郡主仿佛从高高的、虚渺的地方,一下子落到了实处,不再给人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了。
老夫人不好形容,她看着自己儿子,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温崇楼微勾了下唇角,“这样不好吗?”
老夫人:“……挺好的,就是有点不习惯。”
又问儿子,“你习惯吗?”
温崇楼:“……我还行。”
母子俩面面相觑,温崇楼率先道:“我去看看于管家那边审的如何了。”
……
江明月走进内室,瞧见邹氏苍白的脸上竟隐隐泛着青,见她进来便想起身,却虚弱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江明珠忙上前扶了她躺下,“大嫂快躺好,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可还难受的紧?我听闻你中的是砒霜之毒,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有不舒服千万别忍着。若咱们府里的府医不行,我便请宫里太医前来给你诊治。”
邹氏勉强牵了牵嘴角,“已经好多了,多谢弟妹为我操心,你身子弱,万不能再为了我忧心,若把你累出个好歹来,我怎能心安?”
江明月握住她的手,蹙眉道:“大嫂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想之前,你为我操、了多少心?快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我听说大嫂是吃了我送的海棠糕才中毒的?”
邹氏回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绝对不是你要害我,这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吃了那海棠糕才遭了这罪的,我让人把我屋里的海棠糕也带了过来,正好父亲正命人审听雨轩的人,我也让人把沉香榭先围了。等这边审完了,便把我那边也审一审。”
邹氏眼皮猛地一跳,“你……你把沉香榭围了?你怎么能这样做呢?这万一让人误会了,对你名声可不好。你哪里找的人?若是咱们国公府的,赶紧让人散了!”
“大嫂别担心。”江明珠安抚她,“我刚才让人去了趟长公主府,那边送了几个婆子过来,有她们守着,谁也别想跑出来。若那下毒之人真出在我沉香榭,我定然要揪出来,给大嫂一个交代。”
她接到消息,原打算送信去齐国公府找寻阳长公主,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怕惊动了寻阳长公主,再把人给招来了。索性就没通知齐国公府,干脆的去了离靖国公府不远的长公主府要人。
寻阳长公主自然是有自己的府邸的,只是她跟唐国公鹣鲽情深,一直住在齐国公府。只安乐郡主出宫时,寻阳长公主是一定会带着她回长公主府住的,就怕齐国公府人多,委屈了她的宝贝女儿。
因此她让人去长公主府要人,那边立刻就送了人来。
至于她为什么不用靖国公府的人,当然是因为信不过啊。
邹氏现如今便如当家主母一般,若此事是邹氏的手笔,要栽赃陷害她的话,她那个刚刚才整顿完的院子,是根本防不住的。
“这……”邹氏有些着急了,“长公主本就病着,若因此惊动了长公主,我可就罪过大了。”
“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其实江明珠也怕惊动寻阳长公主,因此特意让人叮嘱,不准往齐国公府送信去,“你好好歇着,我去问问外头审的如何了。”
替邹氏掖了掖被子,江明珠才起身往外走。
邹氏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狠狠跳了一下,无声的与一旁的云巧交换一个眼色。
……
江明珠探望了邹氏,一路行至花厅。
这个时候花厅颇为热闹,不但长房众人在,连二房跟三房都赶了过来。
微雨飞快的为江明珠介绍,“那位穿宝蓝色直裰的是二老爷,淡青色暗纹直裰的是三老爷。”
二老爷是个很典型的纨绔模样,并不好好坐着,翘着二郎腿歪在圈椅上,手上竟还提了个鸟笼子,啧啧啧的在逗鸟!
三老爷则是文人模样,斯文清瘦,看上去竟比二老爷还要年轻几分的样子。
所幸二房三房的小辈们没来,不然光是见礼就要花好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