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老僧最终还是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如众星捧月全身而退。
徐瑶将宁念轻轻放倒在地上,从赤红瓷壶内倒出一颗米粒大小的青色丹丸。
李凤言看的十分心疼,缓缓从地上爬起,从徐瑶手里夺过瓷壶放在耳边晃了晃。
“没啦?”少年书生明知故问。
徐瑶白了对方一眼,语气愤懑,“若不是你把他牵扯进来,我至于连这最后一粒丹药都保不住。”
李凤言撇撇嘴,狡辩道:“那些和尚的行事作风你比我还清楚,就算我不告诉他这几个阴物的下场,他迟早也有知道的一天,你觉得按照他的脾气秉性,他会放过那老东西?”
“世事无常,今日有些赶巧,这些事都撞在了一起。”
“再者说,就算你不想欠他人情,也不至于用这丹药吧,让大师兄帮忙看看不就好了。”
论起嘴上功夫,一般人还真说不过李凤言,因为他总能用理直气壮的,用一些不着边际的歪理为自己开脱。
徐瑶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教训对方一番,一直站在一旁冷眼观瞧的韩诩,十分识趣的开口说道:“七先生,若无他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这次李凤言学乖了,他感受到来自少女身上的怒火,立马来到韩诩身前,笑眯眯的说道:“我送送你……”
……
月朗星稀,寒气逼人。
戌时刚过,长安城繁华依旧。
茶馆酒肆还未散桌的客人,谈论最多的,仍旧是今日那道异象,乐此不疲。
榕花巷少年家中。
一向清冷惯了的小院落,今日多了几分人气。
小屋房门紧闭,屋内灯火通明。
原本穷酸简陋的小屋子,不知何时多了一套桌椅以及一个燃烧正旺的炭炉。
李凤言搬来一张躺椅,紧挨炭炉,他将整个身子窝进躺椅内,手里还拿着一本贤文古籍,有一搭没一搭,偶尔看上两眼。
烛光下,小胖衙役曾泰坐在桌前,手中捏着两张调令神色呆滞。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这两个话痨经过半日相处,已经达到十分熟稔的地步。
“按照你的说法,这明显是有人在暗中算计班头。”曾泰终于按捺不住,说出了心中猜想。
李凤言的神色依旧有些萎靡,他将手中书籍盖在脸上,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这还用想,以他这种性子,碰上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曾泰闻言沉思许久,随后他话锋一转,关心起宁念的状况,“你们那药到底管不管用,之前听你吹的天花乱坠,说什么生死人肉白骨,这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班头咋还不醒?”
李凤言叹息一声,提起那颗丹丸他就感觉头大,兴许是自己玩笑开的有些过,任凭他好话说尽仍旧无法让徐瑶那小丫头消气,无奈李凤言只得跑到宁念这里避避风头。
“唉,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是琼浆玉露,仙丹灵草也得有个过程不是,那老东西心狠手辣,不但想毁了他的武道根基,甚至连他的神魂都没打算放过,要不是镇妖司那人及时现身,恐怕咱俩这会就不是在这谈笑风生了。”李凤言有气无力,语气当中带了些许无奈。
曾泰啧啧称奇,自从那晚见识过几个阴物之后,他明显对这个世间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他想了想,突然又自言自语说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句话说的果然一点都不假,不过班头也真是,明知道打不过那条老狗还要硬上,一丁点的小恩小惠也要拼上性命去偿还,真不知道该说他执拗还是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贤也,你这个班头自小身世凄惨,他就是凭着那一点一滴的小恩小惠才活到今天,你我都未经历过他的痛苦,自然也就无法理解他心中的那份执念。”
李凤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曾在大师兄那看到过少年的往事今生,同时也更加了解眼前少年。
曾泰自小就没怎么念过书,虽然他不知道少年书生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后半句他还是听得懂的,也就没有出言反驳。
屋子里一时寂静下来。
“我感觉今天这事有些别扭,但具体别扭在哪,我说不上来。”小胖衙役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他将手中调令轻轻放在桌上,盯着床上依旧昏睡的宁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凤言闻声知意,笑着说道:“是有些虎头蛇尾,说到底这事要怪我考虑不周,本以为那些外力已经足够多,足够大,可境界差距所带来的鸿沟,岂是那么容易可以填补,现在回头想一想,今日所作所为着实有些儿戏、冲动。”
曾泰闻言转过头,看向躺椅内的少年书生。
李凤言将古籍盖在脸上,看不到半点情绪。
曾泰沉思片刻突然想起那位少女,直接了当的接着追问道:“我最好奇的还是你小侄女,她和那条老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到,李凤言身子微微怔了一下,接着他慢慢将脸上古籍拿开,神色怪异的看向曾泰,“我劝你最好别打听这事,也千万别当着我小侄女的面问这件事。”
曾泰栽栽愣愣,十分困惑,他性子粗狂直来直往,根本没理解李凤言话中含义,似是没心没肺的追问一句:“为什么?”
李凤言有些瞠目,合着自己那一番善意的提醒,完全被对方当成了耳旁风,根本没听心里去,无奈他一番沉吟,就像是深思熟虑,随后缓缓坐直了身子,淡淡解释道:“这其中具体的缘故,我不好多说。”
“我只能说这世间的和尚分两种,一种就是咱们渊下的,以弘扬佛法为己任,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哪怕对草木蝼蚁都怀有一片仁慈之心。”
“另一种就是那边来的和尚,势力强大根深蒂固,为达目的往往会不择手段,肮脏不堪,比之畜生也强不哪去。”
李凤言说到此处之时,语气中明显充满了厌恶和蔑视,没再往下多说,而是扭头看向炉内炭火,怔怔出神。
曾泰小眼睛睁的老大,听得十分认真。
他等了许久仍不见下文,心如爪挠,最终还是忍不住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仇怨啊。”
李凤言的思绪被对方扰乱,重新躺回椅内,将那本古籍盖在脸上,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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