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用来形容当下的莫问天,再恰当不过,急的他,俨已失去了作为齐云榜高手该有的仪态。
于他来说,哪还管的了什么故作高深。在他当下的脑子里,全是他的三个孩子,老大这孩子还行,尚有自保之力,这老二,完全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孩子,说不得还没田间劳作的庄稼汉子来的力气大些,更别说比起这些修行中人了。
至于这小女,虽天生丽质,但美丽,本身就是原罪之一,自打小女出生之日起,在他眼里,这天下男人再没有一个好东西。
此时莫问天道:“罗兄,你说我们都走了这么多界,是不是来晚了,每一界都有打斗痕迹,就是不见孩子们。”
莫问天口中的罗兄,便是道盟六大执事之一,刑部执事罗兴发。
江湖传言此人心狠手辣,自掌管道盟刑部以来,对魔族余孽的打压,简直可用暴虐来形容,现在大陆中,每每提及的“大陆再无魔族”,一大半都是此人的功劳。
当然,道盟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一大半,也是此人的功劳。
道盟发展初期,一些顽固不化的宗门不是没有,开口闭口所谓道统传承。不过在经罗兴发各种手段,以名利诱之,或暗下杀手,或拆分瓦解,或激化其内部矛盾,之后这种冥顽不灵的宗门,再无自己的传统,自然也再无自己的道统,直到最后消失殆尽。因此这罗兴发,也是当代执事长最器重的数人之一,被人认为是下一任执事长的最佳人选。
罗兴发一双黑瞳,占了其眼仁的一大半,若是夜间看去,完全就看不见眼中的白色部分,犹如地狱的修罗,看上去颇为瘆人。
他虽狠厉,但对此时问话之人,却颇为客气,只见他道:“莫兄不必紧张,据刑部探子来报,那些学子回道盟所使用的符篆,就是令公子制作的。如果他们在此间有事,也不可能做的出传送符篆不是?”
莫问天道:“可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自那些孩子出来后,已是又过了几天,这之间难免会有新的变故。”
罗兴发安慰道:“为人父母,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现在我们已到了青龙界,也是这五界中最后一界,应该很快能看见师侄了。”
越是如此,莫问天就越是提心吊胆,因为这已是最后一界,若还没孩子们的消息,他该如何向孩子妈交代,所谓近乡情怯,用在这里也不是不合适,只是在心怯的同时,还多了一份担忧。
想到这,刀剑相交声由远及近,罗兴发听此,眉头一皱,握住腰间的武器。
莫问天已是先于众人,掠了出去。
这刀剑声听来,的确不大好听,但此时听来,却充满希望,让他一颗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那种未知的状态,真的很不好,让一个养心养了一辈子的大侠,都有些承受不住。
再说这桃花屋前的打斗。
无禅以初程境,对阵破空境后期的黑衣人,他也清楚,必须利用所有的手段尽快拿下此人,不然以他低境界的内力,根本不敢与这些大境界高手对耗。
这里虽是青龙界,他有主场优势,但对自成一域的黑衣人,根本无效,幸好他的花香起了作用,也的确让他破入到了黑衣人的领域内,并且一拳,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口,但终究未伤及这黑衣人根本。倒是他自己身上的袈裟,已是破烂不堪,有血,浸染了个透。
看来要凭现在的修为取胜这破空境后期,已是不能,所以只能耗着,等道盟援兵至,但矛盾的是,又必须要速胜,不能耗,所以时间上的掌控,非常重要。
无禅这个时候完全采取守势,任由黑衣人进攻,希望道盟援兵快快到来,至少在自己耗尽内力之前赶到,因为自己一旦倒下,就像洪水泛滥,寻到了一个宣泄口,会把场间诸人都淹没,特别是道盟圣女,千万不能有失。如果在自己面前将道盟圣女弄丢了,那么他即便活着回去,师父也定饶不了他。
无禅后方,一众学院弟子处。
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位中年大叔,一身酒气,让各门派弟子避之不及,特别是女弟子,频频皱眉,有甚者,作势欲呕。
像是看不见前面的打斗,此刻正努力朝前面挤,这位酒鬼大叔边挤,还边道:“各位师哥,师姐,借一下道,借一下道。”
众弟子腹诽道:“哥你大爷,你胡髭比我头发还长,还哥呀姐的,哥你妹。”
不过看其年纪,貌似又有些打不过的样子,只能在那里翻白眼。
颇有些自来熟的味道,这酒鬼大叔对身旁一弟子问道:“这无禅对面的黑衣大哥,应该是破空境后期了吧?”
这弟子白了他一眼,道:“场域都有了,自然是如此。”
酒鬼大叔也不在意,继续问道:“以初程境对阵破空境后期,还能伤了这人,真是了不起,小弟自问年轻时,根本做不到如此。”
这时有弟子乜斜道:“年轻时做不到?你以为岁数大了就能做到?说的自己与那齐云榜的大人物一样。”
对于这弟子的嘲讽,酒鬼大叔也不计较,道:“不过这和尚像是撑不了多久了,至于那边那个风小子,游走于两人还行,这和尚如果败了,游走于三人可就难喽。”
旁边有弟子终是忍不住,怒道:“我说大叔,你这样幸灾乐祸真的好吗?要是他们抵挡不了,我们都得遭殃,包括你。”
酒鬼大叔道:“师哥,别生气嘛,我只是说如果,说不得这风小子,还得游走于四个黑衣人之间、五个黑衣人之间也说不定呢?”
话音刚落,道盟圣女那里,李知焉就被斧头劈在了左手处。
毕竟在这些下场较量的年轻人中,李知焉的内力,最是薄弱。
学院弟子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慌在心里,已有弟子骂了出来,道:“你怕是马尿喝多了,在这里胡说八道。”
酒鬼大叔也不气,继续道:“要不我来开个赌局,我们就赌场中哪位年轻人最先倒下?”
想必犯了众怒,学院弟子已是群情激愤,然而还是有人道:“人家拼着性命在救我们,你却如此无耻,赌什么?”
酒鬼大叔举起酒壶,道:“我这壶酒产自西南,十两银子一壶,就以十两银子作底,买那和尚最先倒下的一赔二十,买这风小子的,一赔三十,买这背上被砍的稀巴烂的,一赔一百,买道盟圣女的,一赔三。”
虽然谩骂声不绝于耳,但还是有许多弟子挤了过来,道:“大叔,你可真无耻,我押那背上有刀伤的少年,十壶酒,一百两。”
“大叔,我挺讨厌你这种做法,我押和尚二百两。”
这时酒鬼大叔提醒道:“那赔率可不高,不再想想?”
“不用想,那位可是破空境后期,我不认为和尚有机会。”
“呸,我押莫如是五十两。”
见其他人皆是如此,本也算大户人家的少年,平时兜里还有些闲钱,嘴里虽然骂着娘,但绝大多数还是下了注。
从押注的情况看,李知焉最不被看好,故也是重仓,所以大家担心的,不是这李知焉什么时候倒下的问题,而是李知焉倒下了,这酒鬼大叔能不能赔的起的问题。
或许是赔率较小,抑或圣女在道盟的地位颇高,让人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一个都没有买圣女的。
这时酒鬼大叔摸着怀里的赌资,笑的极是灿烂,得意时,连饮下数口酒,想必是要压住某种莫名的兴奋,嘴里哼着不知从哪座青楼里学来的小曲儿。
倏地,场中便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谁说刀必须要砍向前方,有时候也可砍向左方。
当然,也可砍向右方,还有可能砍向后方,这时钱姓黑衣人的刀,就落向了无禅的面门,还是那样自然而然,就像此刻本就该如此,无禅没想到此人会腾出手来偷袭,提拳格挡,奈何与他对敌的破空境后期抓住空挡,就离开了他牵制的范围。
你可以选择我,但我不一定要选择你,正如这场战斗。
就像一开始众人猜测的那样,这里最核心的人物,就是道盟圣女,不管是黑衣人,还是众学院弟子,均是这么认为,所以破空境后期就带着他的场域,来到了道盟圣女的前方,一掌,拍在了道盟圣女的肩上,避无可避,因为道盟圣女已在场域内。
李知焉也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就让自己身后的圣女倒下了。
虽没想到,但下一刻也就想通了,形势不如人,自己不能变化,但对手可以随意变化。
想到了,就自然而然站在了圣女的前面。
或许感觉自己被骗了,抑或是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山,又倒了一座,众学院弟子的嘴,撑的老大,大到有很多想不通。
想不通这破空境后期的黑衣人,怎突然就向圣女发难。
想不通,那钱姓黑衣人怎么就和那破空境后期的黑衣人,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这没有一定共同御敌的经验,根本完成不了。
最想不通的是,这酒鬼大叔开心的笑容,他妹的你是站哪边的啊,不会是黑衣人那边的间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