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震惊。
那人又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老同学,我想你误会了。”
什么啊?他到底在说什么?
“恭喜你,你穿越了,我的杜水萦同学。”
杜水萦懵了,这人居然也知道穿越?
她赶紧坐起身来,一手扶住疼痛欲裂的头。
坐起来之后再看那白衣男子的眉眼就清晰了许多。她的心也清晰地极为暴躁地跳了起来。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摄入她的双眼。
他穿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头上束着白玉发冠,身姿清瘦挺拔,手执一把空白折扇,配着他那清淡中带些不屑的表情,如白梅一枝,正与傲雪齐发。
他的嘴角因为薄唇紧抿而出现两个细小的梨涡,看起来更显凉薄。
尤其是他眉心中的那枚山形白色花钿,更是让他的清冷中带上一丝邪气,让人一见便难忘怀。
杜水萦睁着大大的双眼,眼中泪光盈盈。
她方才怎么会没有认出他的声音?
明明从前,即使在全校同学嘈杂的叫喊声中,她都能辨出他声音啊!
八年了啊!从大一结束的第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后就没有再见过!
原来时光真的可以将一切蚕食。
原本在梦中她还能清晰勾画出他的脸,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梦里的那张脸就渐渐模糊成了一团白光。
本以为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却又还是那么记忆深刻。
对,他的眼睛就是那样的,只要稍微眯起,看起来就像是在生气。
他皮肤白皙、唇色红艳,时不时会被人说像个女孩子。
他性格沉稳,嘴角却总是带着笑意。
爱笑,眯眼时却像是在生气,所以从他脸上总是能流露出一种阴险的感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好相处,但其实他的朋友非常非常之多,总是被人称兄道弟的。
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总是那样潺潺溪水一般,干净清澈。
一切都没有变。
杜水萦忍不住看了又看,目光躲躲闪闪,活像从洞中向外窥视的老鼠。
见白溪岩唇角的笑意越发冷冽了,她才重新躺下。
是了,头上出窟窿也挺好的,只要能见他,再多几个窟窿也是值得的。
她这样想着,奈何头上痛得厉害,只能告诉自己静下心来,闭眼好好休息再说。
没想到--
“墨妍,水娘子似乎还是不清醒,给我打醒来!”
嗯?嗯?
什么情况?
打谁?水娘子?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她正要睁眼去找那“水娘子”,却见一个小巧莹润的巴掌迎面而来。
“啊!”
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头上更不用说,疼得更厉害了。
她心下火起,捂着脸坐了起来,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臂,觉得不好,又将手缩了回去。
“那个……小妹妹啊,看你虽然年纪尚小却挺机灵的,怎么没有一点主见?他叫你打你就打么?”
“溪岩哥哥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名叫墨妍的侍女七八岁的样子,一脸胶原蛋白的脸上没有做坏事后的心虚,反而有些洋洋自得。
杜水萦欲哭无泪。
“可是他叫你打的是什么水娘子,不是打我呀!”
“水娘子就是你。”
“我怎么会是什么水娘子呢?我是……”
“莫要狡辩,三岁孩童都知道,天下只有水娘子能驾驭这修罗。”
“修罗?这什么中二的名字啊?”
杜水萦扶额。
那侍女却拿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你脖颈上带着的小瓶,不就是修罗吗?”
嗯?
杜水萦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瓶。
她顿时就觉得头上不痛了,连刚刚还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也不热了,双眼放光地拿起那个瓶子左看右看,嘴角渐渐挂上痴笑。
果然这瓶子看一次就喜欢一次!
“没出息!多大了还是喜欢这些精致小件!”
男子朝她走近了些,斜睨着她。
“墨妍,你先出去。”
“嗯。”
小侍女走了,男子在杜水萦床边坐了下来。
杜水萦低着头,往里边挪了挪。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没有。你真的是白溪岩?”
嗯。
是。
如假包换。
她知道的,可是她不想那么快承认。
她甚至……想逃。
“你说呢?”
白溪岩笑着,眼里的光芒却如芒刺一般扎在她的脸上。
“看来我是真的穿越了,那这是哪里呢?”
“白府。”
“没听过。昨天是你救了我?”
“不是。”
“不是你救了我?那好吧。我是水娘子?她干嘛的?”
“毒医。”
“什么?”
杜水萦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想她一个从小就立志救病人于水火的有良医生,穿越后居然成了臭名昭着的毒医?
苍天啊!大地啊!就算是上班昏倒,也不用这么惩罚人吧!这是耻辱啊耻辱!
“血潭黑渊水娘子,你不知道?”
“不知道。”
她嘴角抽了抽。
光听这称号,这家伙估计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没关系,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杜水萦沉默。
白溪岩仍是目光灼灼盯着她。
她将头低得差点挨上了被子。
不久之后--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那个……我头上的伤应该不是穿越带过来的吧?”
她终归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白溪岩,脸上酡红一片。
“你被人追杀了。”
“啊?”
倒了什么霉呀!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居然是来被人追杀的!
看来以后日子不好过!
“那……那你也是穿越来的吗?你做什么了?被雷劈了还是走路上摔倒了?”
“都不是!现在我是白家家主白溪山的弟弟。”
“啊?你是白家少爷?”
杜水萦无奈。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一穿就穿成个少爷,还真会选。
“并非什么好差事。”
白溪岩道。
杜水萦仿佛听到他很隐忍的一下喘气。
这家伙生气了?
唉!还是和从前一样,随便说点什么都会让他生气。
“我再弱弱问一下哦,你怎么救我回来的?还有哦,我怎么才能穿回去?”
她十分狗腿地拉了拉白溪岩那十分飘逸的宽大袍袖。
“别动!怎么还是这么喜欢乱碰?”
白溪岩将那袖子一甩,往后退了一步。
杜水萦心头一痛,低下了头。
“不知谁送你过来,是墨妍将你从门口拖进来的。”
“呃……”
杜水萦对这个“拖”字甚是不满。
又不是死猪!
“那你知道我怎么才能穿回去吗?“
“不知道,兴许有人飞升了你就回去了”,白溪岩看了她一眼,又道:”但是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好好玩一玩?”
杜水萦抬头看他,见他双目微眯,眼里精光闪烁,嘴角弯起,看起来就像是个顽劣的孩子。
“唉!还是这么喜欢玩啊!”
她无奈地想。
“有什么好玩的,我想回去,一来这里便被追杀,我才不想一个人孤零零死在这个世界。”
杜水萦道。
“那你可要努力不要被人杀死了。”
白溪岩轻飘飘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出去了。
“哎,你……”
杜水萦多想拉住他!可是她不敢!
那句“你结婚了没”还没出口,白溪岩居然已经到了门外。
居然直接被无视了!
唉!
太丢脸了!要是以前那个她,早蒙在被里哭起来了。
但这些年她在外混迹,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什么样的委屈她没受过?
她不想再过那种老鼠一般战战兢兢的生活了,她不再是以前的小泪包,不会让自己那样矫情。
不知道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的,本来她也幻想过如果有幸再见白溪岩,自己会怎么做?
当着他的面四十五度望天?
抓着他的袖子嘤嘤哭泣?
还是说拉着他欢呼再狂亲一口?
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她除了有点小羞涩之外,那股子激动劲儿没多久就消退了。
毕竟--是骗过她的人啊!
是的,骗。
虽然总是告诉自己那些都是误会,但其实她知道,不用安慰自己了,那些,就是骗。
当初她喜欢白溪岩喜欢得要命,中学总共六年的时光,甚至为了他,将学业视为生命的她每天都抽出宝贵时间写日记,希望将他们那并不多的小小交集记录下来。
其实也是为了将心中的那股喜欢舒缓一下。
不然将那样炽热的感情憋在心中,她非得爆炸不可!
后来终于表白了。
白溪岩虽然先是拒绝了她的表白,然后又与她约会,还送了个金戒指给她。
可当她以为两人其实是双箭头恋爱,却传来那人有女朋友的消息,而且那个女朋友,不是她!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虽说她这些年一直还是很喜欢他,为了他,仍是很没出息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可以,可随随便便死就不是她的作风了!
她不能死,她要逃过那些追杀水娘子的人!
不,她要揪出那些人再将他们灭了,这样她才能留得命在。
她甚至生了一种恶毒的想法。
她想趁此机会将白溪岩的心抓在手里,然后再重重践踏!
没错,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