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水萦飘在岸边,死死盯着湖面,心跳加速,等待又一波危险的到来。
可那湖面却久久没了动静。
她这才呼出一口长气,打算灭火走人。
不想此时,从那堆火光之中竟缓缓飘出几片粉色花瓣来。
她目瞪口呆。
从未见过从火中还能飘出花瓣来的!
心知有异,她刚想闪躲,鼻尖却迅速被一种清香占领。
才叹道好香,全身却像是被迅速抽走了力气,眼睁睁看着滚滚花瓣朝她飘来,将她的双眼遮住了。
明明是柔柔嫩嫩的花瓣,却像是被死死胶着在眼前,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她虽然双目被迷,身子不由自己控制,心中还是十分明朗。
这下怕是着了谁的道了!
可是那暗算她的人以如此优雅的手法将她擒住,只是为了让她这样一直往前飞?
难道不是趁机抽她精魂、舐她金丹吗?
这是她脑中莫名出现的玄法知识告诉她的。
她不明所以,也无法挣扎,只得被控制着朝前飞去。
耳边风声萧萧而过,忽然,她牙关一咬,身子一抖!
怎会如此寒冷?比方才在水里还要冷上千倍白倍!
这种冷并不是冬季停留在皮肤表面的冷,而是沁入骨髓,连心脏都像是被放进了冰天雪地之中。
几乎同时,她的耳朵被万千猛兽齐哮的声音灌满,身边的寒气也像是变成了刀刃,在她的皮肤上一点一点撕割。
她原本就胸口疼痛,被这么一震一割,顿时从头到脚,从肉到骨都剧烈地痛了起来。
想摘下眼前遮挡视线的花瓣,可是手不能动弹。
不光是手不能动弹,甚至连念力都发动不了。
心口更加空空荡荡,竟像是被人废去修为一般!
耳听得身边咆哮之声忽近忽远,她知道必须小心避开这些东西,否则可能成为盘中之餐。
周边那团团冷气却极大地干扰了她的感知能力。
她虽是飘着行进,却像是在泥沼之中行走的凡人,一脚深、一脚浅,努力避开危险。
“嘶……”
紧抿的唇依然关不住全身疼痛引发的呼叫。
鼻尖香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浓的铁锈味道。
多年的临床经验告诉她,那是血的味道!
除了血,周围萦绕着的还有那无法忽略的腐臭味,比福尔马林浸泡过的标本还令人作呕。
饶是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她还是再次感到害怕起来。
心口像是被千斤大石压着,连被蒙住的双眼也有了鼓胀的感觉。
怎么办?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现在是谁?会被带到哪里去?
难道是因为现实中的我要死了,所以现在在闯鬼门关?
如果这关没有闯过去,是不是就会一命呜呼?
不要啊!
杜水萦满心凄惶。
不要!
她还不想离开父母家人。
她欠父母的太多了!
父母当年将她从游道手中接过来,明明跟她并无血缘关系,却待她比亲生的的还亲。
他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虽然家穷却从不苛待她。
当年她任性,一定要去城里念书,父母咬牙让她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她毕业,这两年又为她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这种恩情如不能报,她怎么能算是个人?
还有……还有白溪岩,她单身的罪魁祸首。
难道死之前都不能再见一面?光是想想都要心碎如齑粉了!
正当她哭着,以为必死无疑之时,那道原本消失了的清香之气又出现了。
这味道如雨后空林一般,瞬间化解所有令人作呕的污浊之气。
“别哭。”
耳边传来极轻柔的一个声音。带着模糊的气音,听得人头脑飘忽,如在云端。
杜水萦感觉周身一暖,左手被人牵在了手心。
是一双干燥的手,手心有茧子的触感。
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那人牵着她,呼吸均匀和缓,莫名让人心安。
她渐渐感觉到形势出现了变化。
周身寒冷肃杀之气早已变成温软之气,连耳边的兽类叫声都离得越来越远。
她忍不住问道:“你是谁?是来救我的吗?”
那人却捏捏她的手心,闭口不答。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前忽然有了亮光。
眼睛上的花瓣消失了!
可是忽然见光的双眼并不习惯,那亮光太过刺眼,她只得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满眼晶光里,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那人笑得露出两颗白牙,道:“你也穿越了啊!”
声音轻柔,似羽飘浮。
杜水萦却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嗷呜……”
她刚醒来,就发出了小兽般的嚎叫,手也忍不住往头上摸去。
“嫌头上窟窿不够大就尽管去碰。”
耳边一道清亮声线传来。语气不疾不徐,听起来甚是悦耳。
不过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她猛然停住动作,睁开眼睛。
“嘶……”
睁眼的动作扯动头皮,全身似有一道闪电劈过,痛得她咬牙切齿,忙又把眼睛闭上。
“手放下。”
那人语气甚是冰冷。
杜水萦只好乖乖将手放下,心道:“这什么人啊?声音这么好听,说话却这么凶声恶语的!”
她忍痛睁开眼睛,微微朝声音的来源侧头。
入眼一片雪白。
一个男子站在床沿,白衣、白面,因为光线问题,眉眼看不清,只是眉心正中那山字形花钿甚为明显。
这花钿约半公分大小,并非红色,而是纯白色的。
这么妖?
杜水萦有点没反应过来。
看那男子的装扮明显不是现代装。
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被、头顶雕花的檀木床顶,随后视线又朝房中站着的一个小小侍女飘去。
嗯,果然不是现代装扮。看来她真的是穿越到古代去了。
这可麻烦了啊!习惯了现代生活的她,古言四级都过不了还怎么生存?!
都怪那该死的白溪岩!
要不是他主动闯入她的世界,勾得她宁愿在一棵树上吊死,她怎么会万年单身?
不单身怎么会被主任鄙视?
不被鄙视怎么会中秋被抓去值班?
不值班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白溪岩是谁?
白溪岩就是她心中那不可能的人!
她单身二十余年,唯一一次被父母鄙视就是因为这人。
因为他,她还被唯一的闺蜜鄙视、被弟弟鄙视、被同事鄙视……
全都是因为这家伙!
想到此人,她的脑海中又浮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杜水萦,你装什么,你以为你二十多年没谈男朋友很干净啊!那是你没有魅力好吗?!拿奖学金了不起啊,不过是个没男人要的老姑婆!”
“从来没谈过恋爱?没有过男朋友?呵呵,妹妹啊,装纯也装得像一点!”
“你又拒绝了!下次我再也不给你介绍了!
看不起相亲,你说你不相亲你能找得到吗?
跟你说,到了三十你就等着单身一辈子吧!”
“女儿,你明年带个男朋友回来吧!也老大不小了,工作随便做做就算了,不出事就成。”
“姐姐,你跟我说,我不告诉爸妈,真的,你就说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
真是孽缘!
想当年,她暗恋这家伙暗恋了整个中学时代,大学一表白,好嘛,果然连朋友都没得做。
本来表白失败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找新的目标。
可那时候她被猪油蒙了心,总觉得他也是喜欢她的。
不然怎么会教她玩他最爱的手游?
两人明明六年的中学时代都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一表白,他就约她出去玩?
还有那天他嘴上一直挂着的微笑,眼里晶亮亮的光,总是时不时靠过来的肩膀。
她是怎么想都觉得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啊!
至于最后怎么没成,肯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不然怎么两人处得好好的,几天过后,他就成了别人的了呢?
可直到今天,她还是不知道是什么天大误会把他们变得老死不相往来。
一旦有了遗憾,这事成了她心头的执念。
她想来想去,难道是因为她玩不来游戏,这家伙觉得她很无趣?
听说他那女朋友也是游戏高手,两人总是在游戏中以情侣身份虐狗。
杜水萦却是出了名的书呆子。叫她玩游戏?她还是去写张卷子吧!
想到这些,她头痛又加上心痛,更是一脸菜色了。
“又想哭了?小泪包?”
床边的男子道。
杜水萦本是逆着破窗而入的天光打量四周,又加上泪眼朦胧,看得不甚真切。
但这人轮廓修长,肤色白皙,眉眼虽看得不清晰,但应该不会太差,尤其他眉心那个白色花钿根本是神来之笔,让他显得那样富有灵气。
她才看了一会,已感觉到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不用对镜子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满脸红霞了。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太花痴不好……”
她赶紧别开双眼。
“怎么不看了?不认识老同学了?”
嗯?
什么?这不是古代吗?谁那么超前发明的“老同学”这个词?
这个词被他说出来一点都不好听好吗?!
根本就是土到把他灵性不凡的气质都损害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