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那个人!”
等到队伍尾巴遥遥而去之后寒时才放开霜瑜。
霜瑜指着远去的队伍,有些暴躁。
寒时安抚道:“乖,别闹了,你起得晚,这会儿还没吃早饭吧,走,我带你去锦都城吃早饭。”
“哼,”霜瑜气哼哼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
寒时道:“你是说队伍前面的那个女人?”
霜瑜点点头,看着寒时,大有不解释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
“她是锦州大公主,白妃的独女,锦璇。”
璇的读音与世子的瑄字极像,大公主也只比锦瑄小了一岁有余。
白妃的身份在锦州自然是极其尊贵的,已故的白老侯爷的独女,锦州仅次于王后的女子。
这样身份尊贵的女子,却在一场游园宴会上对锦州王芳心暗许,并自奔为妾。
白妃当时也被封为了郡主,叫临安郡主,享有奉邑。但郡主是身份再尊贵也越不过一州嫡公主的身份,更何况梅州是仅次于锦州的大州,梅州王后更是来自楚州的公主。
那位嫡公主貌若天仙,性情温雅良善,锦州王早在见那位公主的第一眼便已倾心,娶了那位公主不仅可以抱得美人归,还能安定整个锦州,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
对于白妃,锦州王曾经或许是心动过的,白妃热情洋溢,像是一朵鲜艳红火的玫瑰,但玫瑰美则美矣,身上却带有利刺,稍不留神就会被她浑身的利刺给刺伤,这样一对比,锦州王跟喜欢淡雅悠然的梅州嫡公主。
在十六州,没有哪家贵女愿意上赶着给人家做妾,因为那时锦州王只是一个世子。
老锦州王有很多子嗣,优秀的不止锦州王一个,最后鹿死谁手谁都不知道,也不敢赌。
白妃身份高贵,却在一切都没安定下来的时候就自奔为妾,若不是爱狠了,谁会这样做?
可惜那时锦州王并不因为白妃的所作所为而感动,因为他和梅州嫡公主的婚礼就在白妃自奔为妾的第三天。
白侯爷被白妃的举措气的吐了血,对外放言说白家从此没有了白妃这个混账女儿,另外在旁支抱了一个孩子养在身边。
所有人便知道白妃已经是枚弃子了。
但白妃从来都不介意,因为她终于和锦州王在一起了。
锦州王一点都不开心,白妃此时嫁过来,不仅每让他得到一点好处,反而还遭到了他父王的猜忌,更是让他失去了白家这么一个助力。
但是既然白妃已经是他的妾了,那便只能如此了,对梅州那边还得瞒好,不让事情变得更糟。
可惜,他相当锦州王的兄弟姊妹并不少,一群人迫不及待的就把消息传到梅都了。
几经波折,锦州王还是娶了梅州嫡公主,之后顺利登基为王,并且把反对他的、曾对他暗下毒手的,无论是大臣还是亲兄弟姊妹,全部消灭殆尽,不留一丝一毫的风险。
白妃毕竟是白侯爷费尽心思教出来的女儿,在锦州王登基为王后对她的态度里哪里看不出来,这个男人心中从没有过自己?锦州王是想赐白妃一杯毒酒的,可是白老侯爷终究是不忍自己的独女香消玉殒,交出了白家所有的势力,致仕还乡,从此远离锦都。
白老侯爷的确至死再没回过锦都,甚至连之后的行踪都没了,至今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白妃从此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把心事外露,小心翼翼的缩在自己的宫里,知道大公主锦璇出生的时候,锦州王才知道她怀孕了。
这些事全十六州的人都知道,但人门并不觉得锦州王如何,若是白妃不自奔为妾,洁身自好,哪里会有之后的事发生?
白妃的事是十六州人的笑柄,同样,十六州的人把这件事当成反面教材来教导家中小辈。
看,这就是自甘堕落的下场,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霜瑜也曾听母亲说过这位锦州大公主的事,唏嘘不已。
明面上的公认十六州的十大天纵奇才里,锦州占了两个,锦瑄和锦璇。
那时所有人都会感慨这位锦州大公主的命不好。
那时,霜瑜会想,都被人夸奖是天纵奇才,天资聪颖的人,又是一个公主,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可怜她?
传闻锦州大公主性格冷酷,锦州王从没罚过她,当时霜瑜心里还羡慕极了。
算是养大霜瑜的老嬷嬷见了,便把霜瑜抱在怀里,叹道:“身份之别,到底是……唉,总之,她再优秀,却依旧不是正儿八经的公主,绣绣你可要记住了,不要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去飞蛾扑火,锦州白妃的下场就是先例。”
十六州把嫡庶尊卑看的十分重要,这便是大家叹息白妃母女的缘由,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锦州王与梅州嫡公主伉俪情深,白妃从来没得过宠,身处深宫本就很可怜,白妃虽然被封妃,独居一宫,但处地更如冷宫一般,日子艰苦难熬。
“看来白妃要熬出头了。”霜瑜道。
寒时警告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难道锦瑄失踪有什么内情?”霜瑜立刻小声的问道:“我都没看出你伤心呢。”
寒时淡淡的笑了笑:“你个鬼灵精。”不欲多言。
霜瑜拉着寒时的袖子,“你告诉我嘛。”
寒时道:“锦州大祭司曾预言,锦瑄的命理贵不可言。”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可惜记住了这事的人已经很少了。
锦州王当时也是见到锦瑄失踪,下落不明,一时激愤才气急攻心晕了过去,事后锦州王找来大祭司重新卜卦,毕竟命理不是一成不变的,也许一件细微的小事便能使事情产生不同的结果。
大祭司重新卜卦,又观了星相,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锦瑄的命理依旧是贵不可言,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到时候想要加冕成王,却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了。
那有什么,锦州王挥挥手让大祭司退下,有得必有失,时间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像他……
锦州王嘲讽的笑了笑,为了自己,为了这个位置,这些年他还不是放弃了这么多?到头来,虽然他依旧是至高无上的王,但到底身边没了嘘寒问暖的人问他天凉是否加衣……
这个事大祭司专门来了将军府告诉寒时。
就在她们从柳城回来的当天,大祭司悄无声息的来了衔霜阁的书房。
寒时正在研究剑谱,琉夏正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现。
“什么人?”出声的一瞬间,寒时指挥琉夏出鞘刺向那团黑色的人影。
剑在离那人还有半寸长从地方停顿了,挣扎着发出铮铮的鸣声。
剑身上冰冷的杀气不停的往外蔓延。
“这是一把好剑。”那人评论。
寒时:“……”
看着来人一身浓黑,连脸都笼罩在黑暗离,寒时突然知道了来人是谁。
“不知大祭司来我将军府有何贵干?”寒时问。
大祭司抬手一挥。琉夏便躺倒了桌子上。
寒时把琉夏收起来。
“世子没事。”大祭司开口说。
寒时愣了一下,点头:“我知道了。”
大祭司:“……”
气氛莫名尴尬。
难道不应该谢天谢地求神拜佛?大祭司有一瞬的迷茫,毕竟这锦都上下为世子痴迷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个郡主却是这样一副平淡的模样呢?
隔着黑衣面罩与浓浓的黑雾,寒时只觉得眼前这个神秘的人好像有一瞬间的怔愣。
既然寒时已经知道了,大祭司淡淡的点头,而后消失不见。
“命运又不是一成不变的……”霜瑜嘟囔,明显寒时瞒了她甚名事。
“快上车,带你去锦都吃好吃的。”寒时笑道。
马车走的慢,在城门口处与王尚书府的马车不期而遇。
本来寒时的马车已经过了一半了,但王尚书府的马车非要挤着,导致两家的马车都动弹不得。
寒时的车夫还没下车找王家人说道说道,结果对面王家人的马车车夫就跳了下来找寒时家的马车理论。
“看到我家马车你怎么不让呢?没长眼是吧?!”王家车夫没好气的骂道,然而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马车自家马车里面的人听到了。
“什么?”王家马车夫在城里横行惯了,谁见到马车上有王家的标志不让着他们?
“看到没?”王家车夫指着挂在自家马车上的标志,神气洋洋的:“这是王尚书府的马车!里面是我家小姐,锦都第一贵女。”
寒时的车夫便嗤笑一声,当真是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他凑近王家车夫:“你王家小姐不过就是一个闺阁弱女子,算个老几?”
“你!”王家车夫被怼的脸色通红:“你这破马车里又能坐谁?还能比我家小姐尊贵?!”
不等寒时的车夫回话,对面王家马车里便探出一个梳着两个包包的头来,是个容颜清秀的丫鬟,此刻正皱着眉道:“王瀚,马车怎么听了?”
王家的车夫立刻谄媚的跑过去,指着寒时的马车,不忿道:“都怪对面的破马车挡了道。”
丫鬟看了眼寒时的马车,没见马车上有哪家的标志,马车看起来也并不奢华,皱眉道:“给几个银珠打发了便是,快点。”
“是是是……”王瀚点头哈腰的应道。
丫鬟不耐烦的甩了帘子进了马车。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周围人都听到了。
阿罗和霜瑜的脸色不是很好。
“又是那个惹人眼的人!”霜瑜道。
王瀚果然掏出钱袋子欲那些银珠,让寒时的马车让一让。
寒时的车夫便故意大声道:“免了,你们故意抢道的事我们家郡主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们小姐计较了,只是这银珠就算了吧,我们将军府不差你这点钱。”
王瀚:“……”
王家马车车帘立刻被掀开,露出一张苍白貌美的脸庞。
王遥雪亲自下了马车,站在寒时的车厢外,道:“能否请郡主去茶楼一叙。”
寒时不想与王遥雪多说,反正两人关系也不算好,她与五公主结下了梁子,而王遥雪恰好是五公主那边的人,王遥雪又心悦锦瑄,她目前来说还是锦瑄名义上的未婚妻,两人从前关系不好,今后关系也不可能有多好的。
王遥雪对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王瀚使了个眼色。
王瀚惊呆了,哪家的小姐出来,不是打扮的光鲜艳丽,做的马车外形豪华到极致,马车上还要挂着能证明自己是千金小姐的东西?
大丈夫能屈能伸,王瀚照着自己的脸就开始甩耳刮子。一边打一边凄惨的说:“小人有眼无珠冒犯的郡主,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王遥雪就站在马车旁边,大有寒时不答应她就在这里耗着的样子。
寒时扶额,觉得头疼。
霜瑜道:“茶楼里有点心,她既然要请我们喝茶,那就去呗。”
在这里等着,到时候人越来越多,反而阻挡了别人的交通。
“是呀,”阿罗道:“也许说不到一起,一会儿就结束了。”
于是还是和王遥雪找了座茶楼,定了一件雅间。
王遥雪今日打扮和穿着都十分素净,素净到人看着似乎也憔悴的不少。
浅紫色的上杉,淡白色的裙子,外罩一件薄薄的灰色纱衣,墨发全部挽起来了,只插了三根素玉簪子,未施粉黛,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听说这锦都有很多贵女因为锦瑄的莫名失踪而大病一场,更是有一些人要死要活的闹腾……
寒时看了眼憔悴的王遥雪便知传闻应该有七八分真的。
“王小姐,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寒时开门见山道。
霜瑜点了五盘糕点,吃的正欢,被寒时的花呛的直咳嗽。
王遥雪动作优美的泡好一杯茶递过去,然后才看寒时,“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与你说说我的事。”
霜瑜灌下一杯茶,把噎在喉咙里的糕点咽下去,而后束起耳朵准备听八卦。
寒时皱了皱眉:“抱歉,我不想听。”
“听吧,”王遥雪道:“我会说的很简洁……”
“不用了。”寒时坚定的拒绝。
笑话,要是王遥雪知道了锦瑄失踪只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到时候完好无损的回来,王遥雪日后岂不是看自己更不顺眼?
王遥雪惨然一笑:“好吧。”
“如果王小姐只是想与我分享你的过去,那边算了,多谢王小姐请我喝茶。”寒时准备离开。
霜瑜赶紧把盘子里的糕点往自己手上扒拉。
果然,饿极了连这些甜的发腻的糕点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从西郊回来后,我就决定不再爱锦瑄了。”
寒时一顿。
霜瑜手里的糕点都洒在了桌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