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她们没听错吧?这个不顾世俗一心一意追逐锦瑄的女子说,她不再爱了?
看到寒时十分讶异的样子,王遥雪倒是笑了笑,“你没听错,我的确决定要放弃追逐了。”
她追逐了那个人多少年?好像是六年?七年?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想决定放手了。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寒时小心翼翼是说。
王遥雪自嘲的勾起嘴角:“就当是我最后为锦瑄做的一件事吧。”
什么事?霜瑜的八卦之心熊熊的燃烧起来,结果王遥雪居然结账走人了。
茶楼一别后再听到王遥雪的消息是三天后。
王尚书家的小女儿竟然把自己关到神祠里了,王尚书夫妇被她气了个不轻,王尚书甚至公然骂王遥雪为逆女,王夫人一面要劝自己的夫君别生气,免得一冲动与女儿断绝关系,一面又伤心女儿的举措,一时心力交瘁,病倒了。
“老爷,还不是你逼雪儿的吗?”王夫人哭哭啼啼的,“不是你非要逼雪儿与你侄子定亲,她会想不开去神祠?”
王尚书与王夫人两人就在神祠外,厚重高大的青石板大门隔绝了内外,四周树木葱郁,并不因为天气寒冷而枯败。
“闭嘴!无知妇人!”王尚书怒道:“都是你惯的!你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任性妄为,为了一个男人,把我们放在了什么位置?!”
白妃的教训难道没看到吗?非要他也辞官才好吗?
王家又不是围着她王遥雪一个人转,他的两个儿子才刚刚走上仕途,就算有他保驾护航也难躲朝堂上的暗箭冷器。他不求这丫头以后能为王家做些什么,好歹不拖王家的后腿。
这些年他们夫妇纵容的还不够吗?
现在锦瑄生死不明,王遥雪还要为了锦瑄终生不嫁,对王尚书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女儿再重要也比不过整个王家。
可惜了王信那孩子了……王尚书愤怒的冷哼一声,“既然她要在神祠度过余生,那好,那我就成全她,以后她有什么事,都不要求到王家了!”
“老爷!”王夫人惊叫,他这是再也不管女儿了吗?
“回家!”王尚书一甩袖子,神色决绝的往回走。
王夫人苦恼的跟在王尚书身后,她是不是太娇纵女儿了?才让她这般任性妄为。
寒时有些唏嘘,看着手中的玉佩,想,要是没法还给锦瑄,送给王遥雪也不错。
花嬷嬷端了果子糕点进来,见到寒时在看那枚梅花玉佩,以为寒时在担心锦瑄,放了果盘走过去,道:“云公子也去边疆了,相信世子定会安然无恙。”
寒时:“……”
自从云画岫救了她一命之后,花嬷嬷简直快把云画岫当神了。
寒时把玉佩锁进盒子里,道:“我去练习剑法了。”
花嬷嬷疑惑道:“怎么突然对剑法感兴趣了?”
寒时把琉夏从墙上取下来,扬一扬:“总不能辜负埋没了这么一把绝世好剑。”
花嬷嬷叹了口气,她知道寒时不会放弃去边疆的,她拦也拦了,如果寒时还是要去,那她陪着就是了。
三月兜兜转转的过去了,等到六月,寒时的内伤也就全好了。
边疆的战事每过三天就有一封急报传到锦王宫。
白妃偶尔会召寒时入宫,美其名曰叙旧。
寒时一向会推脱几次,一个月最多去一次,去了也是为了知道边疆的战事。
三个月,寒时没有停止术法、鞭法和剑法的练习。
九节鞭在三月初突然开启了神识,在那之后无论寒时如何召唤,九节鞭就是不回应。仿佛那日出现的神识只是一个错觉昙花一现。
霜瑜与慕容家的关系倒是好了许多,因为和顾先生学习,现在的字已经好看很多了,虽然还是软趴趴的,有时还写成一团,但好歹也能看得出来上面的大致内容。
她时而给慕容家的两位老人送信,写的都是一日的流水账,要么就是欺负了谁,那副小人得志的语气真是让人不堪卒读。
慕容家的人没回收到了信后,回信总要带一些他们口中说的“小玩意”——东珠、黄金首饰或是奇珍异宝。
霜瑜很热衷于给慕容家写信,但每个月只寄过去两三次,每一次都是要把新封塞得满满的。
寒时笑着摇头,有人愿意宠着她也好。
慕容家二老每次看了那比狗爬的字好一点的字,还有信上的内容就又多自责一分,都是他们不好,让这孩子流落在外,还背负着“野、种”二字多年。
还以为秦素樊当年愿意为了女儿放弃身上剩余的灵力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些年对霜瑜这般差。
寒时也给慕容家二老寄过一回信,霜瑜的过去当然要由她来说才能得到慕容家二老更多的怜惜。
信上是她知道的霜瑜在秦王宫的日子。
为了吃饱,打杂、学狗叫、和小宫女抢饭吃霜瑜那时都做过,而那时霜瑜的年龄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秦素樊从来不管霜瑜,霜瑜身边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嬷嬷照料。
除了霜瑜的悲惨童年,多余的寒时还写了点霜瑜渴望亲情的事。
寒时的信寄过去之后,霜瑜的回信里带来了一只黑匣子。
打开一看,是极其稀有的一整套芙蓉石头面,说是给霜瑜做去年的生辰礼物的。
霜瑜抱着匣子乐呵了半天。
从三月到六月,霜瑜的小金库已经被慕容家送来的宝贝堆满了。
五月初的时候,从叶城来了一位慕容家的小辈到锦都将军府。
慕容白的隔房弟弟慕容仪,今年十五岁,少年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会露出一只很可爱的小虎牙和一对梨涡。
他是奉了慕容家二老的命令,来接霜瑜去叶城玩的。
霜瑜这些日子不再暴饮暴食倒是瘦了很多,不再是那种肉嘟嘟发感觉的,身量一下子抽长了很多,已经露出了点少女的质感了,这么一看,到和慕容仪长得颇像。
慕容仪就是一个自来熟,他看到了霜瑜就笑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我妹妹。”
霜瑜哼了一声,摇摇头,这人一见面就让人觉得不靠谱。
没有寒时陪着,霜瑜本来是不想出门的,但是慕容仪偷偷跟她说,可以带她去柳城玩。
柳城比叶城离锦都进,花样也多些,有很多好玩的。
霜瑜的眼睛溜溜的转了一圈,凑近慕容仪,问道:“那你可以带我去红坊玩吗?”
慕容仪虽然看着有些纨绔子弟的既视感,但他家二老管教甚严,还没去过那种地方,闻言有些为难。
霜瑜就笑道:“你不答应带我去红坊,我就不随你回家。”
慕容仪的祖父与慕容白的祖父是亲兄弟,两家虽然名义上是分开过的,其实还是一家,慕容仪走前信誓旦旦的对四位老人发过誓,一定会把霜瑜给拐……带回来的。
慕容家以做生意为主,上次霜瑜去的时候慕容仪一家刚好不在叶城。
其实叶城也不是慕容家的主家,慕容老夫人和慕容老爷子之所以会在叶城也是因为慕容白的信。
“难道你不想去见识见识吗?”霜瑜诱、惑道,“我从叶城回来的时候刚好路过了柳城,还是你表哥慕容白带我去红坊玩的呢,你也就比他小了一岁还是两岁,居然都没去过红坊,啧啧……”
很好,霜瑜最后的两声啧啧让慕容仪有些不服气,头脑一热就说:“好,我带你去红坊玩。”
慕容仪能说服霜瑜随他回叶城让寒时很惊讶,然而她也不会阻止霜瑜去叶城,笑着道:“多带两个侍卫,玩的时候不要玩得太疯。”
霜瑜乖乖的点头说好。
然而在走后的第二天,寒时就受到一个侍女递过来的纸条,让她去柳城接人,霜瑜伤的不轻。
寒时:“……”
花嬷嬷也被惊呆了,嘴里还说:“果然,要是慕容家真的疼人,早九年都干嘛去了?”
寒时没忍心说出真相,胡乱的点头,之后坐马车去柳城接人。
慕容仪伤的也很重,寒时这才知道,原来慕容仪的武功比霜瑜的三脚猫还要三脚猫。
“长姐……”霜瑜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寒时,憋着嘴好不可怜。
“说吧,你们怎么会在雪叶姑娘这里?”寒时扶额。头疼。
雪叶的脸色比之上一次见面时要好了一些,但呈现出来的还是一种不健康的白。
墨发黑瞳,她依旧在服用那种可以隐藏自己身份的药。
寒时皱了皱眉。
“咳咳……”雪叶平复一下咳嗽,道:“这个丫头和这个小子也太胆大了。”
慕容仪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雪叶,这个女子看起来也比他大不了多少,怎么叫他小子了?
霜瑜立刻瞪了慕容仪一眼,慕容仪把噎人的话都吞下肚子,有点生闷气。
“没什么……”霜瑜打哈哈道。
寒时看着站都站不稳,还得靠着柱子站的霜瑜,又看了看一张俊脸上多出了一个拳头印子的慕容仪,眼神里写满了我不相信。
雪叶又咳了两声,道:“郡主,你可不能再惯着二小姐了。”
雪叶把霜瑜和慕容仪做过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霜瑜把慕容仪匡到红坊后,忽悠慕容仪掏了很多金珠,去了第十五座船。
那座船上是一个容颜俏丽的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浅蓝色的襦裙,柔柔弱弱的抱着一把琵琶。
上了第十五座船后,霜瑜让慕容仪拖住琵琶女,自己神神秘秘的去了另外的地方。
慕容仪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霜瑜让他拖住人,他撇撇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叫琵琶女不断的弹奏琵琶。
过了一会儿,慕容仪都快被琵琶女的琵琶声给催眠了,也没见到霜瑜回来,便有些担心,于是出去找她。
但是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他听到很多人在喊:“不好了,有人偷偷潜水去偷看千梧公子啦!”
不会是霜瑜那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吧?慕容仪只是这么想了一下,结果,一个人头突然从他盯着的湖面冒了出来。
“啊……!”
这一声惨叫惊天动地,震耳欲聋,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边了。
霜瑜:“……”
埋伏在水里的水手们赶紧游过来,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躲在每只船上的壮汉也都聚集过来,更是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
——
“都是他!”霜瑜恨恨的指着慕容仪,要不是这个人莫名其妙的怪叫,她能被别人发现吗?
慕容仪有些委屈,他胆子小,谁叫霜瑜使坏吓他的?说起来他脸上的拳头印还是霜瑜打的呢。
“嘶!”慕容仪小心的摸摸脸上的伤,真是狠心的丫头,打的这么狠,一点没留情。
“还好我当时也出去看了眼,不然……”雪叶不赞成的看了眼霜瑜,突然问:“你知道为什么红坊这几年都很少有人偷偷被人潜进来吗?”
“为什么?”霜瑜道:“可能是谁下面埋伏了很多凶狠的水手?”
雪叶摇头:“因为之前潜入红坊的人,都被费了,他们悄悄的来,也被我们的人悄悄的处理了,官府就算来找人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费了?”寒时问道:“怎么费?”
雪叶面无表情的说:“抽筋扒皮,然后扔海里喂鱼。”
慕容仪以为雪叶是开玩笑,刚想笑,就又听雪叶说:“你难道没发现我来之前,那些埋伏在水下的人的手里有什么反光,一闪而过的东西吗?”
“那是削铁如泥的钢刀,”雪叶说:“而且,几乎每一把刀上都沾染了四个或是更多人的血。”
慕容仪有些不可置信。
雪叶冷笑了一下:“落在那些水手手里的人,每一个逃得过,他们不会直接被杀死。水手们把那些偷偷潜进来的人拖到一间寂静的屋子里,让他们看着那些锋利的钢刀在自己的身体表面划过,他们的嘴被堵上了,四周因为太安静,他们几乎能听到自己皮开肉绽的声音……”
“……你别说了……呕。”慕容仪弯下腰,干呕起来,太残忍太血腥,太让人恶心了!
霜瑜低下了头,对寒时说:“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乱来了。”
“二小姐只是腿受了点伤,还是在我这屋子里太紧张扭伤的,”雪叶对寒时道,之后又看着霜瑜:“二小姐,你知不知道,今日若是我没有因为外面太吵而去看了下,你会怎么样?”
“……”
霜瑜的脚扭了,慕容仪的脸上盯着一个大大的拳头印,自然是不能去叶城了,于是寒时把两个人接回了将军府。
两人都是小伤,伤养好了后霜瑜死活不愿意随慕容仪去叶城。
慕容仪表示如果霜瑜不和他回去,那他也不回去了。
霜瑜气笑:“好啊,有本事我去哪你跟着吧,我就是不去叶城!”
日子稀里糊涂过得飞快,转眼便是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