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刚下过一场雨,晚间夜凉如水,四周静悄悄的。
霜瑜躺在寒时身边翻来覆去,手里是那只奇怪的木偶。
寒时拍拍霜瑜的后背,意识已经有些恍惚,喃喃:“快睡吧……”
霜瑜嗯了一声,扯过被子盖在头上,不知过了多久睡熟了,手里的木偶从手心滑落。
寒时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境是她从未到过的地方。
四周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树林,烈日当空,蝉鸣声一阵阵的惹人心烦。一个戴着头巾的素衣女子正背着一只巨大的背篓从一旁的小路穿梭而来,要穿过这片树林。
靠近了,可以看到背篓里装满了粗壮的树枝,最上面是一把很大的砍柴刀,素衣女子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寒时正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姑娘……”
那女子却穿过了寒时的身体,继续向前走。
寒时看着自己的双手,更加恍惚了。
“这是哪里?”寒时喃喃,她能确定这不是普通的梦境,她的意识绝对是清醒的。
四周除了那个素衣女子没有一个人影,寒时决定跟上去。
跟着那个素衣女子走了一段,在树林尽头看到了一座二层木制的房子,从第二层靠边的窗户上垂下了一只红边黄底的酒旗随风摇荡,酒旗上斗大的一个酒字宣示了这是一座酒馆。
素衣女子背着背篓艰难的抬步上了阶梯推门进入酒馆。
寒时跟着进了酒馆。
酒馆虽小,但五脏俱全,一进门是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一个头上扎着方巾的小伙计正趴在柜台困觉,小伙计大概才十岁,瞧着年轻的很。
听到有人进来了,他抬头看到那素衣女子,笑了下,脸颊两边出现两只讨喜的小梨涡:“簌簌姐。”
说着赶快跑过去帮素衣女子卸下她背上的背篓。
寒时听到簌簌二字觉得有些熟悉,一时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黎掌柜的也真是,大热天的非要你去木叶岭去背柴,咱旁边不就是一片树林吗,”小伙计小声抱怨,“我特意给你留了半壶酸梅汤,放在你床头,正好解渴。”
素衣女子卸下背篓后坐在了一只板凳上,解下头上的布巾,一头柔顺的墨发倾泻而下,露出素衣女子娇俏的容颜。
“小杜,”素衣女子皱了皱眉:“抱怨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被掌柜的听到了小心他赶你出去。”
小杜偷偷吐了吐舌头,“簌簌姐你放心吧,掌柜的刚刚出去了,不会听到的。”
簌簌垂了锤酸痛的肩膀,道:“现在还有热水吗?”
小杜点点头,道:“有呢,我特意在小锅里烧了一锅水。”
簌簌嗯了一声:“别睡过头了,睡一会儿就起来把这几日的帐理好。”说着往后院去了。
寒时知道簌簌是要洗澡,就没跟过去,在酒馆里找了一只凳子坐了。
这是她从没到过的地方,不同于边疆的萧索荒凉,这里一片生机盎然,又不同于锦都的凉夏,这边显得分外燥热。
她应该是在梦境里,或者是幻境。寒时在胳膊上捏了一下,感到了一丝的痛楚,她确定自己现在是在一场幻境里。
皱了皱眉,难道是那个木偶搞的鬼?
“簌簌……”寒时呢喃,“云画岫……酒馆……”
寒时突然惊起,她想起来了,住在梅州种满红梅的半山腰草舍的那一夜,云画岫醉酒时曾叫过的恐怕是就是这个素衣女子的名字。
难道这个木偶也和簌簌有关?寒时带着疑惑去了后院。
后院挺大,一个小角落挂了一些白幔围成了一个小空间,不时能听到水被浇下的声音。
簌簌很快就洗好了,出了白幔,衣带还没系好,整个人有些懒散,阳光落在她莹白的脸上,一眼望去却最先注视到她的一双宛若琉璃的眸子。她的眸子生的极好,晔晔生辉,里面有柔柔的水光,让人看去就心软。
她伸手拔了头顶的发簪散下头发,她刚刚没有洗头,打算晚些时候另外洗,摇摇头,墨发均匀的散在身后,到了洗澡水,把院子收拾干净上了阁楼。
寒时跟在簌簌身后,木偶只是木偶,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的无法把簌簌和那只毫无生气的木偶联系在一起,可是仔细打量又会发现,那只木偶和簌簌还真有两三分相似的地方。
云画岫到底想干什么?寒时一时有些糊涂了,还有那只木偶,为什么要对她施以幻境?
簌簌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个小杂货间,房间本就不大,堆积了一些装麦子粮食的袋子,更显得拥挤不堪。
房间连一个小桌子都没有,除了一张窄小的床外只有一张矮的跛脚凳子。
簌簌把凳子放在了床头,上面放了一只灰扑扑的茶壶和一只有缺口的杯子。
关上门,簌簌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懒散了,木叶岭里这座酒馆大约九里多,她早上背了背篓去,中午背了一筐木柴回来,早就十分疲乏了。
簌簌在床底拿出一只木制小盒子,把刚刚束发的木簪布巾放进去,脱了鞋躺在了床上,闭目沉沉睡去。
寒时静静的打量着这张上等容颜,幻境到目前为止还是风平浪静,难道她只是想让自己知道她的身份还是经历?
簌簌才睡下不到半刻,底下叫小杜的伙计跑了上来,拍打簌簌的房门:“簌簌姐,掌柜的回来了,快起来,有贵客来了!”
簌簌快速睁开眼,换衣穿鞋,拿出木簪布巾束发:“马上就下来了!”
方圆十里也就这么一个酒馆,若说忙的时候,就过节热闹些,平时都是些散客,这回来了贵客,掌柜的脾气也会好些吧。簌簌想着,手里的动作不见慢。
“簌簌姐你快些。”小杜催促道,“掌柜的叫你把南烛酒和菖蒲酒都拿下去。”
“哦,好。”簌簌一面应了,一面收拾好了开门,“一共有几个人?”
小杜说:“一个长得极好的公子和两个下人,不过那两个下人长得又高又大,而且面相凶得很。”
“你跟我去酒窖,一样拿两壶就好了。”簌簌道。
寒时听说来了贵客,心里猜到也许是云画岫,没跟簌簌去酒窖,下了楼去前面看那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