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寒时到了前面,首先在大厅正中央看到了一张意气风发,张扬却稚嫩的熟悉面容。

一身张扬的刺目的红衣,翘着腿坐在凳子上,手里正在转一块成色不错的翡翠玉坠,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此时云画岫还是梅州的四公子,梅玄翎。

寒时好奇的坐在了云画岫对面,支着头打量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好奇到底是为什么,导致他与梅州王室决裂,又改了自己的名字,宁愿做一个布衣。

簌簌和叫小杜的伙计很快就抱着酒出来了。

一个身材略肥,面容有些尖酸的女人眼尖看到他们,立刻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抢过簌簌怀里的一壶酒,眼角眉梢都是讨好的笑:“客观您别看我这店小,但是我敢说啊,这楚州,哦不,整个南华大陆你都找不出来比我家酒馆藏酒还要好的酒!”

原来这里是楚州,寒时凑到那胖女人身边去,好奇的看看那酒。

云画岫不知可否,转玉坠的手却停了下来,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他身旁站着两个凶光毕露的壮汉,想必是他的侍卫,膘肥体壮,穿着藏青色短打,胳膊上露出的肌肉让人心底生凉,腰上都配了长刀,手握在刀柄上,死死的盯在离云画岫最近的胖女人身上。

胖女人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口水,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她讪笑着:“……我可没撒谎,您尝过就知道了。”

说着一手把酒塞抠出来,顿时屋子里飘满了奇异浓厚的酒香。

好酒!寒时在心底喂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能闻得到这酒香,她平日也不喝酒,但是也不影响她知道,这就是好酒。

云画岫的鼻子动了顶,笑道:“看来,今日来这里是来对了。”

胖女人嘿嘿笑了两声,拿来酒碗准备给云画岫倒酒,但是那两个壮汉的眼神实在让她头皮发麻,便转身拉了一把簌簌,“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伺候贵客倒酒?”

簌簌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稳住身子后淡然的拿了酒壶给云画岫到满了一碗酒,声音平淡的介绍:“这是南烛酒。”

小杜神色愤愤,但是也不敢说什么,把怀里的两壶酒放到了桌面上。

云画岫拿起酒碗,先闻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道:“果然是好酒。”

胖女人见簌簌倒好了酒,连忙把人挤开,“这里还有菖蒲酒呢。”抠开另一壶酒的酒塞。

与刚刚的酒香不同,这回的更加清冽的味道漫了出来,光闻酒味就知道这酒与平常菖蒲酒不同了。

“嘿嘿,不知,您还满意吗?”胖女人搓搓手。

云画岫意味不明的嗯了一下,问:“这酒是谁酿的?”

胖女人努努嘴,“是她,”不情愿的指了指一旁安静站立的簌簌,“我的养女。”

云画岫打量了一番簌簌,说:“这酒很好,我很喜欢,不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以后专门帮我酿酒。”

“哎,这可不行!”胖女人连忙摆手反对,连那两个凶神都不怕了,“这怎么能行!这位客官,您把这丫头要走了,我这酒馆以后可怎么办哪?不是说好来买我的酒的吗?怎么还要把我酿酒的人买走!”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虽然云画岫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很可怕,但是想到以后没人酿酒,那她的酒馆还怎么开下去!她还指望簌簌给她养老送终呢!

簌簌抿了抿唇,说:“我不愿意,公子若是喜欢这酒,以公子的身份,打发人过来取便是了,簌簌必定把酒给您备好,簌簌也能将酿酒的方子法子都……”

“住嘴!”簌簌还没说完就被胖女人瞪了一眼,怎么能把酿酒的方子和法子给别人呢!

云画岫玩味的笑了笑,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爽朗:“老板娘,如果我能许你下半生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呢?”

胖女人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良久:“你凭什么保证?”

这下换寒时在一旁百无聊赖了,只觉得这像是一场闹剧。簌簌是簌簌,老板娘凭什么决定把她送给云画岫?

云画岫勾唇,招招手。

身后的一个壮汉便从兜里拿出一个荷包。

胖女人本以为云画岫会拿出很多金珠出来赎人,没想到就一个小荷包,有点失望,但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荷包,说不定是什么稀世珍宝。

只见壮汉从那看似很小的荷包里一张接一张的掏出地契房契,总共拿了五张出来,而后把荷包向下一翻,一颗接着一颗的金珠从荷包里争先抢后的调出来,砸在砰砰砰的砸在坚实的桌面上,砸在人的心头上,落在了地面上滚了一地。

“哇!”寒时和小杜不一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叹。

倒出来的金珠恐怕都不止两百颗了,够买一百间大酒馆了。

壮汉见桌面上铺满了金珠,便把荷包正立过来,捏在手里。

“如何?”云画岫笑道。

那个荷包里面还有!胖女人咽了咽口水,“不知那个荷包……”

云画岫谢乜壮汉一眼。

壮汉把荷包仍在了胖女人脚边。

“小玩意,就当顺带买了你这座酒馆了。”云画岫给自己到了一碗酒。

胖女人连忙点头,趴在地上捡起荷包装金珠:“她叫簌簌,以后就跟着你了!”

小杜捏了捏拳头准备出头,被簌簌一把拉住了,只听她说:“老板娘,你走了,小杜以后就跟着我了。”

“……跟你跟你,老娘还不稀罕多养一个拖油瓶呢!无亲无故的。”

胖女人拿了地契房契,捡了所有金珠,连衣服行李都没收拾就离开了。

簌簌站在门边看着胖女人离去的身影,忽然叹了口气。

云画岫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扇子,走过来,“这里还有多少酒?”

簌簌道:“三四十坛吧,我带你去酒窖吧。”

前面无聊,寒时跟在了两人身后。

酒窖就在后院,簌簌边走边道:“我不是卖给了你,我还是自由的,不过我可以帮你酿几年酒。”

云画岫模模糊糊嗯了一声。

“还有,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簌簌突然有些伤感,“我希望这个酒馆可以开着。”

“好。”云画岫点头,“随你。”

到了酒窖,云画岫看到里面除了南烛酒就算菖蒲酒,道:“你除了这两种酒,还会酿别的酒吗?”

簌簌点头:“会的,只不过这两种酒是楚州的特色,所以就没酿别的酒……你想喝什么酒?”

云画岫摇开扇子,“过两个月我母亲生辰,她最爱红梅,我找材料,你帮我酿带有红梅香气的酒吧,对了,不要太烈。”

寒时想到了云画岫曾今给她喝的寒梅露。

簌簌点头,“可以,不过我需要很多红梅,最好还有干净未化的雪水。”

云画岫点头:“我自会寻来。”

云画岫说的寻,是用自己的手下去梅州搜罗,自己却待在了小酒馆,每日喝酒睡觉,要么就是调戏一下正经的簌簌和看他不顺眼的小杜。

嬉笑打闹中,寒时觉得云画岫看簌簌的眼神渐渐的变了,变得炙热起来。

簌簌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美丽善良,温柔勤劳,值得一个良人对她情根深种。

寒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因为云画岫或者说,梅玄翎他算不得一个良人。

转眼到了梅州王后的生辰前夕,更多的侍卫来催云画岫回梅州。

簌簌也在这些天的相处中猜到云画岫身份的不简单,但是云画岫说他只是一个巫医学徒,于是她便信了。

簌簌把酿好的红梅酒装在云画岫寻来的精巧莹润的白玉酒壶里,一共装了六瓶,这是她这些天来酿的最好的红梅酒了。

云画岫把那些侍卫赶走,来到酒窖,抓起一瓶红梅酒拔开瓶塞,清香泠泠的酒香弥散在酒窖小小的空间里。

“嗯,就是这个味道。”

簌簌连忙把酒拿走盖好,“别闹,成双不成单,我可没有别的红梅酒了。”

云画岫勾了勾唇,“这酒还没名字呢,虽然是红梅酒,但是也不是一般的红梅酒,这酒是你酿的,你来取名吧。”

簌簌看着手中的酒壶,想着这酒的原材料主要的红梅和雪水,沉吟半响,道:“不如,就叫寒梅露吧。”

随着梅州王后的生辰越来越近,云画岫不得不带着寒梅露回梅州了,就在云画岫动身回梅州的那一晚,小酒馆里忽然来了四个黑衣蒙面的人,拿着刀闯进了小酒馆。

三个黑衣人冲进酒馆找东西,一个留下来追杀簌簌和小杜。

“簌簌姐你快跑!”小杜一把推开将要被锃亮的大刀砍到的簌簌,抄起一把板凳砸在黑衣人后背,挡住了那把刀。

寒时很想救这两个善良的人,但是这是幻境,她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一切发生,看着死神的脚步一步一步的逼向簌簌和小杜。

黑衣人被砸的一个踉跄,但一转身就挥起大刀砍向小杜。

毕竟是个小伙计,小杜躲不过黑衣人的刀,大刀砍中了小杜的一条腿,殷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裤子,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着。

“小杜!”簌簌惊呼。

“快跑啊,快跑!”小杜扑上来抱着那个黑衣人的大腿,同时咆哮着让簌簌快跑。

黑衣人直接拿起了刀刃往小杜身上戳,才两三刀,小杜便成了一个血人,但他嘴里还叫着簌簌快跑,双臂紧紧的勒着黑衣人的腿。

簌簌的眼泪积攒在眼眶里,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来追杀她,这分明是一个普通的小酒馆,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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