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时双手结印,周身却没有一点灵力运转。
不行!
她懊恼的看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小酒馆忽然从阁楼上发出一阵火光和浓烟,伴随着清冽浓郁的酒香。
该死!寒时恼怒的看着火光的方向,他们居然把簌簌酿的酒泼了引火!
另外三个黑衣人放完火就跑到前面来了,见到那个被一个小伙计抱住了动不了的黑衣人,一个像领头的黑衣人沉声骂道:“废物!”
说着那人举着刀要来砍簌簌。
簌簌一动不动,在刀尖要劈下的时候,忽然问:“为什么?”
这么做有什么可图?
黑衣人的刀尖堪堪停留在簌簌眼前不过半寸,一动不动,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寒时惊奇的看了眼黑衣人的手,又看了看簌簌,发现簌簌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此刻如同淬了血一样,鲜红灼目。
“说!”
明明声音不大,但是一阵风突然平地而起,吹得簌簌乌发乱飞,眼神也越发凌厉。
黑衣人突然喉头一哽,满嘴腥甜。在他身后的黑衣人也不好受,纷纷捂着胸口后退了一步,嘴角有鲜血溢出,染深了蒙面的面纱。
“你果然有异!”举着刀的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秃鹫,眼神里满是贪婪和志在必得,朝身后的黑衣人喊道:“快抓住她,吃了她能长生、不老!”
剩下三个黑衣人闻言纷纷露出如出一辙的贪婪目光在簌簌身上打量。
“呸,真不要脸!”寒时震惊于黑衣人的说法,越发觉得他们丧心病狂。竟然会觉得吃、人能长生、不老!
簌簌冷笑一声,伸手在发间取出一物,寒时的眼睛倏的瞪大——九节鞭!
怎么回事?簌簌怎么会有九节鞭?
难道这个时候是七年前?或者八年前。九节鞭跟了寒时有七年了,寒时摸摸系在腕上的九节鞭,这时候云画岫多大呢?十五十六?
这条九节鞭和寒时的明显是一条,但是九节鞭在簌簌手里明显威力更大,上面覆满了湛蓝的灵力,连寒时都能感受到其中灵力的波动。
那些黑衣人的目光也变得更加贪婪和炙热,也更让人恶心。
簌簌挥动九节鞭,眼睛里像是要流出血泪一样,同时九节鞭的威力几乎发挥到了最大,一鞭一人,每挥出去一下,寒时都能感觉到簌簌身上快速流出的强大生命力,她在用命搏杀。
簌簌只留了最开始要杀她的那个黑衣人,他躺在地上,眼底满是惊恐,小杜还紧紧的抱着他的腿。
“不要,不要杀我……”黑衣人用力的撑着自己往后挪。
簌簌冷漠的看着他,语调里不含一丝温度:“说,谁派你们来的,还有是谁告诉你那些的。”
那个黑衣人看着簌簌通红的双眼,神情慢慢放松,整个人像是被蛊惑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是梅州的王室和大司马右丞相派我们来的,大司马家的小、姐喜欢四公子,梅州王希望四公子娶大司马的女儿巩固政权。那些秘密……”
黑衣人的脸上有挣扎之色,簌簌眼中的红色更盛,黑衣人的神情又放松了下来,继续说:
“是梅州的红衣祭祀大人,我们偷听到大祭司和梅州王的谈话,大祭司说,如今的南华大陆还有最后一个真神存在,不过真神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自己隐藏起来了,连大祭司都不知道真神的具体信息,只要吃了神的肉,就可以长生……”
说到长生,黑衣人的脸上明显露出贪婪的神色。
“为什么会怀疑我?”簌簌忍住恶心问。
黑衣人继续说:“是那些酒。”
簌簌只觉得恶心,捡起地上的大刀,砍去他的头颅,猩红的血溅了一地。她把小杜从黑衣人身下脱出来,又从怀里拿出一条白净的手帕把小杜脸上的脏污擦了擦,露出一张清秀痛苦的面容。
看着小杜的脸,簌簌喃喃道:“都怪我……”
指尖凝聚出湛蓝清澈的水,带着生命的味道,簌簌把灵水全部喂给了小杜。
“梅州四公子啊,”簌簌轻轻叹息了一下,“用我最后的力量,送给你一个祝福吧。”
寒时还在震惊于刚刚听到的秘密,此时看着簌簌,心情有些复杂。
小酒馆里的火还在烧,阵阵热浪扑面二来,簌簌拖着小杜离酒馆远了些,精疲力竭的靠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簌簌眸子里的光在逐渐消散,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听到了云画岫的声音。
“簌簌!”
是云画岫,他飞奔过来,一身红衣被酒馆的火越发鲜红夺目。
“簌簌……”云画岫顾不上地上的赃物,半跪在地上,伸出手,却不知道怎么扶她。
簌簌忽然笑了一下,“你早就知道了。”
云画岫神色焦急又有些颓然,他说:“我一定会救你,你不会有事的。”
簌簌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说:“你们都错了,我不是神,南华大陆早就没有真正的神了!”
“任何人都不会长生、不老,海皇最多活一千岁,羽皇也最多不过二百岁,而神……无论是活一千岁还是一万岁,终有消亡那个的一天,何况,南华大陆已经没有神灵存在的意义了……”
簌簌眼中的光芒消散的更加厉害了。
“你别说话,”云画岫从荷包里拿出一瓶药喂给簌簌,“我一定可以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簌簌摇摇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真的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虽然每隔二十年我都会重新变回婴孩,重新生长,像是轮回一样,但是我真没已经活了很久了,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簌簌笑了笑,笑容里面都是苦涩:“因为,我只是一个半神啊……”笑着笑着突然就咳嗽起来,嘴角有嫣红,带着清泠的味道。
“轮回?那是不是……”云画岫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簌簌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眼前风神俊朗的人,一千多年前,她也曾见过各色各样的俊美男子,无论是神族、海人族、羽族或是人族,可从未人触动过她的心弦哪怕半分。
她以为是神灵天生冷情,知道今日才明白,原来是没有碰到让她心动的那个人。
云画岫是不一样的。
云画岫扣住簌簌的手,让她摸自己的脸。
簌簌摇摇头,侧目看了眼一旁的阿杜,说:“我只算一个半神,南华大陆的灵气早就枯竭了,我每一次轮回,能运转的灵力却越来越少……现在,我已经把身上的灵力全部给了阿杜了……”
“不会再有轮回了,但是梅玄翎,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我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不,不会的!”云画岫摇头,“我会救你!我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你的……求你,你别走……”
簌簌抬起另外一只手,掌心是变成装饰的九节鞭,“我能不能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帮小九找到它的有缘人,刚刚不小心损毁了它部分灵气,我已经将我的印记抹消了。”
云画岫接过簌簌手中的九节鞭,郑重承诺:“好。”
簌簌嘴角绽放出一个轻柔的笑,有点惆怅:“梅玄翎,我多么希望我只是一个和你一样的普通人,因为只有这里的灵气稍微浓郁一些,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待在这个小角落……南华十六州我已经好久没再踏足过了。”
“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能和你一起踏遍十六州的山山水水……”
“会的,一定会的,”云画岫的眼泪划落眼角,“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看过十六州所有的风景。”
簌簌的脸上有一丝向往,她笑着,十分的好看:“我叫云簌,你穿红衣真的很好看。”
声音轻飘飘的,像从远方来,又飘散在远方,簌簌的身体也化作了虚无。
寒时的眼中漫过伤感,故事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吧。寒时以为幻境也该结束了,但是她依旧没有出去,眼前的景象甚至全都变换了。
隆冬深夜。
云画岫一身浅白的衣裳,脸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嘴角含笑,但是寒时却从最里面看出了弥漫的悲痛。
杀害簌簌的凶手虽然不是梅州王,但也和梅州王脱不了干系,寒时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云画岫会和梅州王室脱离关系了,可是她宁愿不知道,这样的秘密太过沉重了。
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云画岫一步一步在雪地走着,寒时跟在他身后,大概走了整整一夜,晨光熹微,云画岫在一颗树叶苍翠的树下停了。
树大概七八人高,枝繁叶茂的。漫天雪白仅有这一株树常青伫立,一抹绿色带着生命的味道。
云画岫三两下爬上大树,在一只粗壮的枝干上站好,从兜里拿出一把砍刀出来,比划了一下,照着一根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树干砍了下去。
寒时大概知道那个木偶是谁雕的了。
画面却突然一转,寒时突然来到了一片如地域一般诡异的地方。
这里像是一个屋内祭台,青铜灯台上烛红摇曳,红色垂地的帘幕无风自动,很多东西都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
满地都是猩红刺目的鲜血,还有很多干涸了的,呈现出黑褐色的,到处都是。最中间放有一方巨大的铜鼎,铜鼎下燃着火,鼎内似乎在熬煮什么东西,寒时莫名觉得不妙。
云画岫一身藏青色的锦袍,站在铜鼎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鼎内的东西。
一个身影急急从外面进来,一边走一边急道:“今日的药可成功了?”
云画岫的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不够,还差。”
那人的脸被烛光照亮,寒时捂住了嘴,居然是锦州王!
他看起来只比寒时不久前看到了年轻了一点。
锦州王脸上有点着急,忽然朝外面喊了一句:“再去想办法!孤还要五十颗海人心脏!”
寒时猛地抬头看向站在铜鼎旁边的两人,海人的心脏!难道铜鼎里……
寒时快步上前,她仿佛能问道那巨大的血腥味,还没看清就捂着胸口想吐,反胃的感觉一阵接一阵的扑过来,离铜鼎还有三步远,但寒时连站起来都费力。
如果现在是七年前的话……她想到了锦州王元后,云画岫的亲姐姐就是在这个时候死的,难道……
寒时不敢再想象,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有人进来了。
十个穿着内侍衣服的人举着盖着白布的托盘进来了,白布上染着星星点点的红。
“全部倒进去!”锦州王吩咐道。
内侍们看不到也碰不到寒时,径直从寒时身体上穿了过去,来到铜鼎前,揭开白布把托盘上的东西倒入铜鼎内。
五十颗新鲜的海人族心脏!
寒时想逃离这个可怕的炼狱。
锦州王为什么要这些心脏?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现在了寒时脑袋里——长生!
云画岫把一锅混着血肉的心脏熬煮成了三枚丹药。
“一枚丹药可以延寿三年。”云画岫云淡风轻的说。
锦州王皱了皱眉头,才三年?然后接过云画岫手中的三枚丹药吃了一颗。
“呕……”寒时看着锦州王面不改色的吞下一枚由海人族心脏炼制而成的丹药,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太恶心,太丧心病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