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云画岫发现自己的木偶不见了,便疯疯癫癫的找了一圈,最后也没有找到,之后气息便在舒城消失了,寒时觉得他可能是去往锦都了。
簌簌给寒时看到的不过是她记忆中的一缕罢了,她和云画岫的那段时光应该还有很多美好的记忆。
解决了木偶的事,剩下的便只有云画岫的那个复活法阵了,经过了木偶失踪,今后他行事只怕会更加的小心谨慎,想要杀了他一了百了,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寒时坐在窗前,思绪重重。
霜瑜百无聊赖的坐在屋内练字,早知道偷了那只木偶会那么麻烦,什么都没弄明白,最后还被寒时勒令待在屋子里练字,真是无聊透了。
“阿姐~”霜瑜的声音像是浸了蜜糖,“我都写了一个时辰了,能不能出去玩一玩呀?”
寒时扭头看了她一眼,看她实在是待不住了,道:“这里能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还是派人把你送回去吧。”
霜瑜噔噔噔的跑了过去,蹲在寒时身前,摇头:“不要,回去了也是待在院子里不准出去乱跑。”
“你在这里也是待在院子里啊,还不如回去,起码回去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寒时无奈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霜瑜还是摇头:“我一个人,在那里反而不自在。”
阿罗端了茶水和新做的糕点进来,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云公子了,怀里抱着一个什么,笑得很开心呢。”
寒时知道他找到了簌簌寄身的木偶了。
霜瑜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阿罗,你看到慕容仪了吗?今天居然没来找我玩。”
阿罗摇摇头,“没看到,慕容小公子应该是在照料慕容副将吧。”
寒时问道:“漵朝如何了。”
阿罗将两杯茶盏放到寒时和霜瑜手边,把糕点盘子放在霜瑜那边,抱着托盘站在一边,道:“关在柴房,昨日送去的饭菜都没动,看着人恹恹的……郡主……”语气里带着一丝的不忍。
寒时拿起茶抿了抿,“左右现下无事,你去看一下慕容副将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是。”阿罗抱着托盘退下了。
霜瑜看着阿罗的背影,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道:“怎么突然叫阿罗去看慕容白那个家伙了?”
寒时看着窗外偶尔掠过的三两只鸟雀,声音微不可察:“天要变了……”
“又要下雨了吗?”
霜瑜把头伸出窗外。
……
如此过了三月,到了九月末,边疆的苇花飘絮不断的随着风飘散到各个地方,连屋子里都能看到乱飘的飞絮,霜瑜的脸上也起了红疹。
寒时把不情愿的霜瑜送到医正那里去,医正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寒时猜可能跟乱飘的飞絮有关。
这时锦州边疆的情况已经稳定,从锦都来的催还令也来了三次。
寒时决定带着霜瑜回去了。
云画岫这些日子看起来也十分正常,在九月初的时候突然离开了边疆,说是回梅州去。
梅州的情况不太好,损失了数座边城。
慕容白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独自可以照看好边疆的情况。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寒时启程回锦都。
漵朝早从柴房挪到了寒时院子的一处小耳房里居住,对外仍称拘禁,寒时也对慕容白嘱托了漵朝的情况,慕容白笑笑不语,答应帮忙照看漵朝。
马儿迈开马蹄,车轮缓缓转动,挂在车上的铜铃在晨曦的照耀下发出阵阵清脆的铃音。
因为不用赶路,寒时一行人几乎花了半个月才到锦都。
锦都还是一如往昔繁华,人潮涌动,寒时竟然有种晃隔一世的感觉。
花嬷嬷一见到寒时,眼角就不自觉浸染了泪意,看的寒时和霜瑜两人鼻头一酸。
花嬷嬷说寒时清减了许多,又拉着霜瑜左看右看,寒时好不容易才哄住了眼睛红肿的花嬷嬷。
晚上,花嬷嬷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后,提着灯,踩着清霜与夜色来了衔霜阁,今夜霜瑜也在衔霜阁睡,她先去看了看霜瑜,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折到寒时屋里。
寒时穿戴整齐的坐在窗边看书,见到花嬷嬷来了,放下手中的书,笑道:“更深露重,嬷嬷怎么过来了。”
花嬷嬷见寒时还穿白日见过的那一身,觉得她穿的太少,窗户又大开着,有点不高兴,在衣架子上扯了件斗篷给寒时披上,“怎么穿的这么单薄还开着窗。”说罢将窗关上了。
自从知道寒时要回来,花嬷嬷早就将衔霜阁厚点的衣裳都收拾出来,又去布庄订了不少新鲜流行的上好布匹,但是不知道这么一段时间寒时和霜瑜到底是高了还是胖了瘦了,花嬷嬷就没让裁缝给她俩做成衣。
寒时抿唇笑了一下,“不冷,嬷嬷过来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花嬷嬷坐在寒时旁边,握住她的手,满目担忧,“上个月锦州王给世子和王小姐赐了婚……前几日,王小姐也进宫了……”
原来是这个,寒时还以为是什么事,她拍拍花嬷嬷的手,安慰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他是世子,现在就算不是王小姐,以后也还会有李小姐、程小姐……总会有人去填充他的后宫的。”
“寒时……”花嬷嬷为她不值。
她的寒时那么厉害,凭什么要和别的女子共享一夫?
寒时道:“嬷嬷别气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花嬷嬷看了看寒时,纳闷道,“那可是你未来的夫婿,而且王小姐那人一看就不简单……”
花嬷嬷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寒时还有闲心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水润喉。
花嬷嬷握着温热的杯子,忽然住了嘴。
“寒时,你是真的不喜欢世子吗?”花嬷嬷放下被子,抿唇严肃的看着寒时。
寒时点头,“王小姐是真的喜欢世子,我也愿意将世子妃的位置让出去,嬷嬷,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更何况现在天下动、荡不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花嬷嬷顿了半响,要说的话最后都化作了一声绵长的叹息,“我知道了。”
过了几天锦州王宣寒时进宫。
寒时一看到锦州王的脸就想到他吃用海人心脏炼制的长生丹,血、腥的味道仿佛弥散在鼻间让人作呕。
不过一段时间未见,锦州王的两鬓新生了许多华发,额上的纹路更加深刻了,双眼里满是疲惫,神色也十分的倦怠,在见到寒时,他勉强笑了一下。
寒时只觉得他的笑十分的虚伪,行了礼后一言不发站在一边。
锦州王以为寒时是不高兴自己将王遥雪赐给了锦瑄,他自己不觉有什么,当年他也很爱他的皇后,但是宫里还不是莺莺燕燕一大堆?
何况寒时的家世还不如锦州元后。
不自觉的想到了元后,锦州王面上有一丝的怀念,不过他最近记忆越老越差,好像记不清他的元后的样貌了……
问了一些关于边疆的事,最后说了什么寒时也没注意听,随意应付了,锦州王就乏累,挥挥手放寒时离开。
寒时没想到在宫门口碰到了锦瑄。
还是温润依旧,他问:“为什么?”
寒时顿了顿才知道他问的是玉佩的事,笑了笑,道:“王小姐很爱你。”
“但是你不爱。”
锦瑄似乎有几分不甘心,但很快恢复成淡漠原来温和又疏离的样子。
寒时觉得他们没什么好说的,行礼告退。
寒时在锦都的这几日有几家府邸的宴客帖子送了来,寒时一一推了,同时心里也揣了几分不安。
锦州太平静了。
十月初,边疆急报,寒时奉命去镇守。
花嬷嬷虽然有些伤怀,但还是很快给寒时收好了行囊。
临行前王遥雪约寒时去望江楼一叙。
望江楼依旧繁华,大家好像都忘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屠、杀。
王遥雪依旧穿着紫色的裙子,但是裙子却十分素雅,只有袖口上绣了一丛缠枝莲的花纹。头发挽了个纂,待了两朵茶杯口大小的淡色绢花,后面的头发全用一根珍珠发簪盘起来,脸上也没涂脂抹粉,看起来有些苍白。
寒时带着霜瑜一起来的,给霜瑜叫了一叠点心后入座。
王遥雪让自己的贴身侍女退下。
“我回锦都这么久你都没见我,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了,”寒时道:“你今日叫我来,是想问王将军的事吧。”
王遥雪抿了抿唇,看着寒时,说:“他那么想当将军,没想到竟是这样当上的……”
寒时看着王遥雪,有些不赞同她的说法,“王大哥为什么想当将军,你真的不知道吗?”
王遥雪蠕动了一下嘴唇,又纳纳闭上。
寒时有些伤感道:“那日他本就受了伤,但是根本不至死……呵,当时世子身边有术法大师,那柄剑怎么可能会伤到世子?他为什么会决然赴死,我想你最明白了。”
看到王遥雪撇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仿佛事不关己,寒时突然不想和她说王信的事了。
“王大哥死前求世子的只有一件事,只为了一个人,你既已心想事成,那便好好活下去吧……”话落,寒时起身,牵着霜瑜离开了望江楼。
王遥雪怔愣的坐在那里。
侍女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见主子出来,便推门进去。
王遥雪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回府。”
侍女扶着王遥雪下了望江楼,在登上马车的那一瞬侍女抬头看了王遥雪一眼,彷佛看到主子的眼角有一抹淡淡的红痕。
花嬷嬷收拾了很多冬天穿的棉衣大麾。
这次依旧只有寒时一个人去,霜瑜被托付给了花嬷嬷。
走的前一夜寒时对花嬷嬷道:“您一定要看好了阿瑜,她绝不可以去边疆,否则恐会有性命之危。”
花嬷嬷本久担忧的不得了,闻言点头,“你只管好自己罢了。”
颠簸了几日到达了舒城,同时也传来了梅州沿海十三城全部被海人族攻陷的战报。
不用猜,其中定有云画岫的手笔。
但是云画岫做惯了这种阴谋构陷的事,尾巴早就处理干净了,更何况他是梅州王的儿子,谁会相信他会帮助海人族?
寒时一到舒城就去找了慕容白。
慕容白正在练兵,脸上是刚毅之色。
寒时道:“海人都退了吗?”
慕容白转身,原本白皙的肤色在边疆的风吹雨淋下变成了小麦色,“退了,阿瑜来了吗?”
寒时知道他担心霜瑜,道:“没有,这里太危险了。”
慕容白看着寒时,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的,对吧。”
寒时一时有些怔愣,“什么?”
“云画岫。”
慕容白笑了笑,“他就是个疯子。”
寒时收敛了神色,“你?”
慕容白道:“我和他交易过,但我没想过他会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