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回到铺子里,那刘信函就站在门口。
母先明对着他说了声‘嗨’就开了自己的店门。
“等一下。”刘信函叫住他:“一起谈谈吧,在她的店里。”
“我很忙……”母先明立刻说道。
“五分钟。”刘信函冷声说道,率先走进书店。
白悠悠因为他早上的一系列状态,总觉得他随时都 会爆炸,所以也默默地走进书店,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架前。
母先明大概也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也过来,站在门口,一副你快点,我很忙的样子。
“呀,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这条巷子的人,这条巷子所属的社区都是无情的,无序的,无任何公序良俗的世界,是吗?
她一个听不太见声音的孩子,就那样放着不管,是吗?
就你们两个是大善人,看得见人间疾苦,会给与照拂,是吗?”
刘信函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愤怒,让白悠悠跟母先明对看,大概猜到,两人刚刚是上了当。
“她们是新搬来的,那个家,并不是她们的房子,所谓将房子租出去,靠着微薄的租金相依为命,父母在外地打工,都是骗人的。
我们律所专门调查过,无一实话。
且那个孩子,看着七八岁的样子,实际上已经快二十岁了,她只是长得娇小,看着像个孩子罢了。
她来你这里,也不是喜欢艺术,而是发现你这里生意好,想跟你讨饭吃。
自己明明已经到了可以自食其力的年纪,却故意穿上脏衣服,像个乞丐一样地去骗吃骗喝,她这样的人,你觉得你们真的要搭理?
而且,她耳朵虽然是堵住的,但是耳朵是有一个小孔的,她能够听见,否则她根本不可能那么机灵。
你是医生是吧?你可以自己去测试一下。
我希望你们方才没有给她们拿一堆钱,也没有跟她们签订什么书面承诺,否则我可不打算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刘信函说完,转身就走。
白悠悠打开吧台下的盒子,面色略变。
刘信函走到门口,听到她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越过母先明,然后走人。
“怎么了?”母先明问道。
“钱不见了。”白悠悠说道。
“那家伙迟早会被我们气死。”母先明扭头看了眼外面,虽然那刘信函已经走了,但是他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怒火。
“也没多少钱。”白悠悠说道,干笑一声。
“算了,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我们的错,实在是那副样子,谁看了都会上一次两次当的。若非他是律师,若非他了解这里的情况,我们还会继续上当的。”母先明说道:“所以,算了吧!”
母先明说完,然后便转身回到自己的店里。
那白悠悠仔细回忆这几天遇到那孩子——哦,不,那少女的模样,仔细推演前后,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
倒不是那少女人设不一,而是她大概没想到,母先明跟白悠悠这两人这么傻——本来只想混进书店,偷点现金就走人,结果两人追到人家家里,巴巴要给人家做手术,还要教人家认字,用尽浑身的自制力才没有落下泪来——简直蠢爆了!
平日里她也不是这般的仁慈,毕竟她也远不是有钱人。但大概是看着那七八岁的模样,心里会想起自己那个总在梦里出现的七八岁的人格,是在同情当时的自己,所以瞬间就共情了。
哎……
白悠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到玻璃门上的二维码,自然想起那刘信函。
希望他没有连夜搬家。
连夜搬家的是那对婆孙——或者母女?搞不清楚。
反正白悠悠一早醒来,就有人来她门口跟她说:“白老师,你没什么损失吧?你昨天去她们房子里,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吧?
那两人搬家了,一大早就不见了。
跟她们住一起的租户都清点过东西,发现也没损失什么东西,都觉得不对劲。
都让我们来问问你,因为有人看见你跟那女子一起过,而且看见你跟母医生一起……”
“没丢失什么。”白悠悠忙回答道:“谢谢,关心。”
那群人闻言,一副安心的又奇怪的表情,然后纷纷离开。
白悠悠忙自己的事,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少做了一件事。
她关了门,骑着电瓶车出门。
那母先明看着她出门,只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忙自己的事。
刘信函的同事今天特别勤快,几个合伙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桌上的案子跟合同,打杂的恨不得把资料库的资料从头整理一遍,门口的保安也站得特别挺值,接待员也少见地站着,始终微笑地看着门口的方向,虽然这半天也不见有半个人影来他们这层楼。
所以白悠悠出现的时候,大家跟看见鬼一样。
“小姐,请问您来找谁?”接待员十分礼貌地字正腔圆地问道。
白悠悠还没开口,一个声音响起:“让她进来。”
白悠悠一看那说话的人,正是常到她办公室买书的,刘信函的同事。
“我……”白悠悠想解释。
“我知道,你找他。”男人伸手一指道:“那间办公室,不用敲门,直接进去就是。”
白悠悠低头道谢,男人忙说道:“不客气。”
接待员忙低声问道:“严律师,她是?”
“是炸弹,你很快就会明白的。”严律师回答道:“今后,你只要看见这个女人,什么都不要问,直接带她去见刘律师。”
接待员一脸的好奇,张开嘴。
“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照做就是。”严律师说完,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白悠悠依旧敲了敲门——虽然他同事说不用。
里面的声音冰冷得跟个陌生人似的:“进来。”——不过,对于她来说,他其实近乎一个陌生人。
只是最近他在她面前出现得多罢了。
她推开门,刘信函根本没有抬头,他低头工作,脸色也十分冷峻,但是那个画面突然让她回忆起了在学校的时候。
她从教室的后面往前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总是这幅画面。
她也似乎听见他在后面,跟他的同桌讲话,但除去上课时间,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所以他具体说过什么,她实在很难有印象。
“没事就把门关上。”那声音更冷了,下着逐客令。
“啊……那个,我想说,谢谢。”她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讲话,因为这家伙拒绝的气息太明确,让她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像要热火他。
那头安静,他也没有抬头。
她转身,往外走去。
大家都看着她,看得不着痕迹。
然后他们看到,那位脸色冷峻的老板走了出来,也出了门,而且脚步比平日快很多。
他追了出去,只看见那女人骑着电瓶车,慢悠悠地在街上晃,距离不长不短——去地下室开车吧,她肯定就消失了,追上去吧,实在是……
他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