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昭，是这家医馆的主人。”
陆昭轻轻摇动蒲扇，温声说道。
陆昭……
惊鲵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才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她该怎么介绍自己？
并非是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觉得不该用惊鲵这个名字去和眼前救她性命的少年相处。
这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不是她的本来名字。
可让惊鲵哀伤的是，她似乎已经记不得她原来的名字是什么了。
许是看出惊鲵的心思，陆昭温和一笑，道：“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代号，我倒是觉得惊鲵挺好听的。”
“公子怎么……”
惊鲵惊讶万分，没想到陆昭竟然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陆昭笑道：“我就算再孤陋寡闻，你随身的那把惊鲵剑总归是认得的。”
惊鲵低头道：“公子恕罪，奴家并非有意隐瞒……”
“什么罪不罪的，你不说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人之常情，何来恕罪一说？。”
陆昭摆了摆手，道：“我倒是觉得，与其遮遮掩掩到最后不欢而散，倒不如一开始就以诚相待地好。”
陆昭笑道：“我说的是我，没有说你，不要多想。”
惊鲵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奴家明白了，多谢公子。”
陆昭笑着点头，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端起药锅沥出药汁，倒在一个白瓷碗中放凉。
“惊鲵。”
陆昭轻声唤了一声，“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惊鲵抬头看向陆昭，那双足以让世间无数女子流连忘返的桃花眸里，此刻流露出的目光是那般温暖。
“惊鲵”这两个字从少年口中说出，第一次让惊鲵对这个名字不再那么抗拒厌烦。
惊鲵轻轻点头，柔声道：“公子喜欢就好。”
陆昭笑了笑，像是闲聊一般说道：“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比如春花夏蝉，秋叶冬雪，让人见了就心生美好。”
惊鲵不明白陆昭为何突然与她说这些，只是静静地听着。
陆昭笑道：“所以啊，持剑在手，并不一定是要杀人，也可以用剑去守护这些美好的存在。”
惊鲵愣了愣，低声道：“可是公子，有的人手中虽有剑，却并非是那持剑之人。”
话说得前后矛盾，陆昭却明白惊鲵的意思。
陆昭微笑道：“那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美好罢了。”
惊鲵闻言，不由得陷入沉默。
陆昭也没有要惊鲵回答的意思，只是笑道：“每个人一生总要为自己做出一次选择的，哪怕这个选择做得很晚。”
说罢，陆昭便站起身，叮嘱一句“记得喝药”，便离开药房，将这一处安静所在留给惊鲵。
当陆昭走出药房时，没有去前面药堂，而是转头看向某处。
等了半天，终于有道身影从那里走出。
陆昭走上前去，笑道：“这么巧？我才熬完药，你就醒啦？”
李寒衣点头道：“确实很巧。”
陆昭笑眯眯道：“那娘子不如帮为夫一个忙？看看药房的窗户纸有没有被某个小贼戳破窟窿？”
李寒衣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夫君在说什么啊？有你和师父在，有哪路蟊贼敢来这里偷东西？”
陆昭哈哈一笑，拉起李寒衣的手放在心口，笑道：“得是比老白还厉害的大盗，才能把我整颗心给偷走。”
李寒衣羞恼地抽回手，这家伙分明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偷听，才这般调侃她。
陆昭重新握住李寒衣的手，李寒衣这次倒是没有反抗，任由陆昭拉着她离开药房。
陆昭轻声道：“她心结太重，若不开解的话，吃再多的神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李寒衣问道：“她真的是惊鲵？”
陆昭点了点头，道：“罗网天字号杀手，越王八剑之首，就是不知道怎么会来到北离，被苏昌河给盯上。”
李寒衣撇了撇嘴，道：“你不是能掐会算嘛，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陆昭无奈地在李寒衣额头上点了点，自家媳妇这还是心中有气啊。
“我对惊鲵真的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啊！”
“哼，话是这样说，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陆昭颇有一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他就是给惊鲵做做心理辅导而已，怎么在李寒衣眼中就变成图谋不轨了？
陆昭只好转移话题道：“那日你自张真人太极真意中所领悟的双手剑术，可以向你师父再请教一下。”
“既然是双手剑术，那便应有一阴一阳两柄剑。”
“铁马冰河为世间至寒之剑，自然是阴之极致。至于阳剑，我觉得你初入江湖时用的那柄听雨就挺好的。”
李寒衣也没有纠缠刚刚的事情，她其实也知道陆昭对惊鲵确实是没有那方面的企图。
但陆昭没有，并不代表惊鲵不会。
这一点，作为女子的李寒衣要比陆昭看得更清楚。
师父从一开始就防备错了，该防的是惊鲵，而不是陆昭。
与陆昭真正洞房之后，李寒衣其实不怎么在意陆昭以后会不会还有别的女人。
师父常说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能够成为陆昭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李寒衣其实已经很知足了。
嗯，各种意义上的第一。
想到这，李寒衣露出一丝浅浅笑意。
听着枕边人的唠叨，李寒衣笑意愈浓，刚刚所表现出的嗔怒，也不过是她在对自家夫君撒撒娇而已，并没有往心里去。
“听雨剑我已经传给无桀了，他剑术尚未大成，总需要有柄通灵之剑护着。”
陆昭点头道：“那就算了，改日我亲自为你铸上一柄新剑就是了。”
李寒衣好奇道：“夫君还会铸剑？”
陆昭笑道：“略知一二，总归是要给娘子安排一柄趁手的剑才是。”
就在两人说话间，药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陆昭转身望去，只见惊鲵从药房中走出来，不再是之前那般哀伤忧闷，仿佛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惊鲵来到陆昭身前，竟是单膝下跪，那张绝色的容颜上满是坚定。
“若公子不弃，奴愿侍奉公子左右，此生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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