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很懵。
确切地说，在惊鲵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先前在药房里的那番谈话，陆昭是想让惊鲵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只能作为罗网的利刃，不断地执行刺杀任务，直到终有一日死在任务尚未完成之前。
让人欣慰的是惊鲵应该将陆昭说的那些话听进去，可结果似乎有些不对劲。
陆昭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惊鲵。
怎么转来转去，还跟他扯上关系了？
他就只是个大夫啊喂！
而且这种事私下里说不好吗？非要当着李寒衣的面！
陆昭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媳妇。
李寒衣神色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
这可咋整……
陆昭挤出一个笑容，道：“惊鲵，我先前与你说的，你确定都明白了？”
惊鲵点点头，轻声道：“我明白公子是想要让我为自己而活。”
陆昭纳闷道：“既然明白了，那你还为何这般……”
惊鲵露出笑容，与执行任务时的冰冷面容截然不同。
“因为我想跟在公子身边！”
就，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陆昭神色一僵，赶忙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李寒衣。
还是毫无波动……
这是要干啥？钓鱼执法？
明明之前陆昭只是抱了惊鲵一下，李寒衣就直接打翻了醋坛子，现在怎么变得不动声色了？
这是在等自己表态？
很有可能啊。
陆昭斟酌良久，总算开口说道：“我看要不就算……”
陆昭话还没有说完，但惊鲵已经听出陆昭话语中的拒绝之意，眸中那抹希冀之色顿时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落。
如果不能跟在陆昭身边，惊鲵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未来了。
陆昭的那番言语，让惊鲵终于愿意去面对自己的内心，离开罗网这四个字埋藏在心底很多年，直到今日才被惊鲵翻了出来。
可是离开罗网之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惊鲵在药房中思考了良久。
她厌倦了权谋与杀戮，可放眼神州大陆，哪座王朝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座江湖没有打打杀杀明争暗斗？
想要寻得一方净土自在生活，何其之难？
唯有这间医馆，居于红尘世俗，却将纷纷扰扰隔绝门外。
入得此医馆，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安心静气。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位白衣少年，有那擎天架海之能，却愿隐于俗世，自在逍遥。
世上美好事物很多，但只有跟少年一起去看，才算是真正的美好吧。
惊鲵承认自己对陆昭动心了，从陆昭现身救下她性命的时候，便开始了。
但惊鲵也知道，她其实配不上眼前的少年人。
所以她只想跟在他身边，不求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只要能做一个侍女，偶尔能被他看一眼，露出一个笑容，惊鲵便知足了。
只是现在，想来是做不到了。
惊鲵不想让陆昭为难，才要开口告辞，却不料李寒衣在这时却是截断了陆昭的话头。
“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陆昭与惊鲵皆是一愣。
李寒衣看向惊鲵，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想做夫君的侍女，便做吧，只是希望你不要觉得委屈就好。”
“不委屈不委屈！”惊鲵连忙说道，脸上满是激动与感激，“多谢夫人成全！”
李寒衣点点头，道：“你现在伤势未愈，还是要以养伤为主，莫要勉强。”
陆昭愣愣地看着惊鲵对李寒衣鞠躬致谢，然后高兴地去替陆昭收拾杂务，眼里直画圆圈。
这又是啥意思？
李寒衣居然会同意惊鲵留下，还当他的侍女？
自家媳妇不是很防备惊鲵吗？这样做对李寒衣来说不就是“引狼入室”？
李寒衣看了一眼陆昭，没好气儿道：“还愣着干嘛！白收一个这样漂亮又武功高强的侍女，还不满意？”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
陆昭连忙说道，见李寒衣神色顿时变得不善起来，又赶忙改口道：“那个，也没有那么满意……”
李寒衣伸指戳了戳陆昭的额头，这家伙明明修道练剑出拳都已经登顶人间巅峰，可偏偏在情之一字上是个榆木疙瘩！
惊鲵的心意陆昭看不出来，李寒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看到当陆昭即将拒绝时，惊鲵眸中闪过的那一抹痛苦与绝望，李寒衣这才开口将惊鲵留下。
在药房外偷听了许久，李寒衣也大致了解了惊鲵的心结所在。
若是陆昭真的拒绝了她的请求，对惊鲵来说，或许还不如继续留在罗网，在执行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中死去。
李寒衣不忍，便成全了惊鲵。
既然是自己留下的惊鲵，那李寒衣自然不会出尔反尔，所以这笔账，自然要算在身边这个家伙头上！
“从今天开始，你睡书房！”李寒衣哼了一声。
陆昭此时也回过味来，还没等他窃喜，便听到这一惊天噩耗，连忙拉住李寒衣的手，道：“别啊别啊，天气马上就变凉了，一个人睡多冷啊！”
李寒衣斜了一眼陆昭，意思很明显，你连陆地神仙都不怕，还怕冷？
陆昭可不管这些，惊鲵来之前，他还想对李寒衣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惊鲵来了以后，他一个都捞不着了，这是何道理？
“媳妇不要啊，我保证，绝对不让你再做那些高难度的姿势了！”
李寒衣神色不变，耳根子却瞬间变得通红，直接甩开陆昭的手，嘭地一声关上房门，这是打定主意要跟陆昭分房睡了。
“没天理啊！”
陆昭仰天长叹一声，朝药堂走去。
就算是要惩罚他，也不能这么惩罚吧！
再说了明明之前洞房的时候，李寒衣也是表现得很是食味知髓啊，就雪月剑仙在床榻上的热情姿态来看，分房睡对她来说也相当难以忍受吧！
百思不得其解的陆昭来到药堂，看到才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的李长生时，顿时就明白过来。
得，罪魁祸首搁这呢！
自家媳妇肯定是担心晚上她一个忍不住，就被她这位师父给听墙根了。
以陆昭对李长生的了解，这位没准还真能干出来……
仙人李长生，自是令人敬仰艳羡。
可作为父亲师父，可就难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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