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我只有一个条件。”
回宫是必经之路,而他必须走的这条路太难,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赵孝肃的心犹如坠落悬崖,正在拼命挣扎时又被阿弃救回一般,他紧紧拉着阿弃衣角,高兴之余也怀揣着些许忌惮,“殿下请讲,只要能让殿下重返皇宫,臣在所不惜。”
“我做何事,身边有何人,谁也不许过问,谁也不许插手,若是让我知道了,赵大人应该知晓我的手段的。”
赵孝肃狠狠咽了口唾沫,后背更是一凉,下意识瞥眼朝身后看去,空无一人更是让他全身发毛,煞白的嘴唇忍不住得哆嗦,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臣……臣……定当谨记……臣……这就回宫禀报圣上……”
“不用,我自己去。”
赵孝肃当下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九殿下从小就在宫外,在他看来这名义上的九殿下应该是连宫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的,现下又是想要搞哪出?
是夜,京城四大街一个比一个热闹,一长街的红灯笼更是照得京城半边天都似夕阳犹在一般。东边长街有个高三层,门朝南的地界,人进人出,酒色飘香,艳丽的美女更是层出不穷,两串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最顶层的屋檐上,照得那门前红影处处。各色佳丽披纱露肩,妩媚非常,嘤嘤绕绕的动人嗓音牵动着整条街上的男人。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就在这万花楼里,有个响当当的人物,她容貌犹似画壁上的神女,娇姿百态,扭动着柔软的身躯,赤脚裹纱,青丝披肩,立在楼上翘首观望,楼下众人皆抬头看去,那倾国倾城的相貌似是这人间的仙子,那些搂着寻常妓女的男子看看楼上又回眼看看怀里的,十之八九都是胭脂俗粉,推开怀里的又忙去争先恐后地上楼寻找美人。
“各位客官留步,那位是贵人,并非万花楼的姑娘,哎呀,你们这群丫头还愣着作甚,快将公子们扶进房里伺候啊!”
一个妇人不知从哪里跑来,伸手便挡住了楼梯口,哄着这帮男人又催促着方才被撇下的姑娘们过来伺候,那些姑娘们都是尘世的俗人,眼里只有金银财宝,拉着那几个公子便往最近的屋里走去。
老鸨好不容易又打发了几个不愿离去的,抬眼看着楼上翘首门外的知摇温声哄道:“摇娘啊,你这赤脚踩地不怕着凉吗?快回屋去吧。”
知摇性子冷淡,纵使妩媚动人,可那双眼从未有过半分温情,哪怕是在他面前。
“知道了,你去忙吧。”
老鸨是万花楼从前的花魁,之后便是这万花楼里的管事,可知摇与她不同,她年轻貌美,不入世,不踏尘,谁也不知她到底是何身份……
老鸨知道知摇的性子,没有多说什么便忙自己的去了,知摇盼着那个她想见的人太久,纵使她知晓他从不是个愿意来这种腌臜地界的人,她还是盼着。
夜深了,与其说她心思沉重,倒不如说她思念更甚,回到房里,侍奉的丫头已经掌了灯,她无心梳洗,没一会便褪去了外衣躺在了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那熟悉且冷漠的嗓音促使知摇猛得从梦中惊醒,那一身锦袍依旧是刺眼的,从哪里看去她都是配不上他的,可该死的思念还是让她热了眼眶。
知摇偷偷抹了眼角的泪水,也不顾自己衣衫不整,赤脚走向这人,抬眼笑着,压抑而热烈。
“今夜前来,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是啊,若不是有事,他怎能想的起她。
无光的房内,两人却能真切感受得到彼此,这男人似是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后退了几步便自然而然的坐下了。
“从今日后,不,从今日辰时后,我或许不会再来找你了。”
“为何?”
知摇几乎脱口而出,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不用想她也能猜得到,他那高傲一世的脸上定是静如止水,哪里懂她的心。
“我要去见他了。”
知摇听得出他那落寞的语气,追问到。
“他?宫里那位?!”
知摇不敢多想,自她初识他时,她就知道此人并非池中之物,亦非寻常子弟,他的心思也永远不会落在她的身上。在他面前她是卑微的,唯一能给他的也只有所有,所有她能做到的。
“是,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知摇,我五岁以后便就再没有见过他了,说来我如今竟连他的容貌都想不起来了,但唯一记得的却是我母亲最后的神情。”
知摇自八九岁来到京城便结识了阿弃,两人皆背负着属于自己的使命,摸爬滚打到如今,十几年过去,虽不常见面但却事事相谈。
“阿弃……”
“阿弃?哼……”
那窗下微弱的一点光芒照耀到的脸上,嘲讽,可笑,冷漠,讽刺到了极点,借着暗黑的屋子,他轻轻的擦了自己眼角的泪水。
“阿弃……望岐山收留我,莫洞庭养育我,赐我姓,给我名,可我到底是何人……冯落尘……我是冯落尘啊,大齐皇帝的儿子,我是那宫里的皇子啊,我费尽心思只身来到京城来到他的脚下,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解释,哪怕是恶心的,哪怕是邪恶的。”
那根刺就像是一根永远拔不出来的定海神针,每每想起当年的恐惧,阿弃就如同着魔一般想要复仇,而这样的他也不知为何只在知摇面前展现他的怨。
知摇赤脚挪步到阿弃身边,伸手寻找他的肩膀,可触碰到的却是他的面颊,那颗颗泪水就这样低落在她的手背上,这是唯一一次她真实的感受到阿弃最脆弱的一面。
“阿弃,我会帮你的,帮你得到你要的,帮你除掉你想除掉的。”
知摇不善武力可多智多谋,手下的人手也都是江湖上的人,她的存在对阿弃来说无非是一个更得力的帮手。抚摸着阿弃湿滑的面颊,知摇轻轻为他拂去那泪痕,柔弱的身躯却有着比男人更勇猛和坚强的心。
“对了,阿三所说,当真是你决定的?”
阿弃似是逃避地躲开了知摇再次伸出的手,那强烈的抵触和冷漠突然袭来,“是,必须除掉他们,你这边可有查探到什么?”
知摇被阿弃这孰近孰远的距离逼迫地无地自容,克制着情绪,沉沉道:“没有,我手下的人想尽了办法,但终无果。”
“那就来硬的,软硬若都不吃,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