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他人发觉自己的异样,阿执匆忙将房门合上,颤抖着身子倚靠在房间桌子上,汗水颗颗往出冒,她甚至能感受到心口的血正从伤口处慢慢浸透着她的衣裳,她轻言笑着,“张潼玉,你就那么恨我吗?”
若是这世上有一种痛叫生不如死,或许就是阿执这样吧,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结果,可还是等来了不可挽回的结局。
“阿执?阿执?”
门外曹善呼唤着,没多久,他便推门而入闯了进来。
“你写完了……怎么了?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曹善合上门忙蹲在阿执身边问道。
这几年,自潼玉过世后阿执每过几天就会有心痛,有时微弱,方可站立行走,有时强烈,几乎能要了她的命。
曹善知道阿执藏着心事,只是这样一次次忍耐并不是长久之计,情急之下呵斥道:“你不是药不治的徒弟吗?你倒是给自己治一治啊。”
阿执痛的直不起腰,靠在曹善一只胳膊上,紧紧扯住他的领口,也不知神志是不是还算清醒,模模糊糊地说道:“这……这是我……欠他的,治……不了……”
曹善想要扶起阿执躺到床上,可是阿执似乎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她拽着曹善的胳膊不停地在嘴下问道:“他……到底有没有……将……我……留给你的……药……吃下去?到底……有没有?”guxu.org 时光小说网
也不知为何,曹善眼睛顿时有些无措,他一边安慰着疼痛难耐的阿执,一边支支吾吾个不清。
“你要是疼就掐我,你……给我的……药……”
“曹善,我和他……气息相通,心脉相连……他若是吃了……那个药……一定不会……死……”
不会死?
曹善不停回忆着当日走出莫宅的情形。
潼玉背后被阿执刺穿的伤口,湿热的触感每一秒钟都从他的背上顺着他的腰缓缓流过,那种感觉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出城一里后,他担心冯落尘派人跟踪他,专门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将阿执留给他的盒子打开,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红色的药丸,放在手上依稀还能嗅出思思血腥味,可若这药是阿执留给潼玉救命的,那她为何要动手杀潼玉?这不是自相矛盾?
犹豫良久,为了换回潼玉最后一丝能活下去的希望,他还是将那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可是等了许久,他还是没有等到潼玉睁眼,甚至到了最后连微弱的呼吸都没有了。他愤怒之下还是扛起了潼玉回到了城外木屋,只是那时已经天黑,他将潼玉放在一处岩石上,当时的潼玉已经逐渐开始冰冷,他像疯了一样对着木屋方向喊着天影,可是他越是喊叫,声音越小,甚至他已经看到一个身影缓缓朝他走来,可是也不知为何,他的头脑清晰,可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等到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木屋里,只是有关前一夜的所有事他都记得模模糊糊,干脆之下就只好告诉众人,潼玉已经去世在阿执手上的事情,只是每当他人问起潼玉尸身的时候,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有没有将尸身带出来,就这样,直到他某一次醉酒后梦到了那样的场景……
“阿执,你的意思是……只要吃了那个药,念山……就一定还活着……是吗?”
曹善听到阿执如此说来,心中多年的愧疚感突然重见了光明,睨着阿执惨白的脸色,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阿执方才说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起死回生的药。
阿执看着曹善如此不可置信的表情,更是带着些许期盼点头肯定的说道:“那药丸是我用自己身体里养的蛊虫做的,只要我活着,吃下这药的人也必定活着。”
虽然难以置信,可曹善还是相信了,因为阿执还是从前的阿执,她不愿潼玉死,所以早就留了后手,那药丸就是让潼玉继续过下去的救命药。
曹善眼含泪光激动的紧紧抱住阿执。
原来如此,所以阿执是要引人耳目,让所有人都以为潼玉死了,这骗过了冯落尘,而且还让他相信潼玉是真的被阿执杀了。那么之后的所有,只要阿执一天不交出卷宗,冯落尘就会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清羽帮随时都可以一举歼灭,到时候再用清羽帮与阿执做交易,那么他无论是卷宗还是清羽帮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如此卑劣手段,看来也只有阿执能想办法抗衡了。
“阿执,我现在肯定的告诉你,那个药丸我确实给念山吃了。”
“什么?”
这句话,无非是给阿执的心上又插了一把刀,或许对阿执来说,她既希望潼玉还活着,又希望潼玉已经在四年前死了,只是两个结果,她将后者放在心里愧疚了四年,如今曹善竟告诉她,潼玉还活着,她就好像是一个满身献血,不知羞耻的罪人,而这一刻,她更是崩溃的反问道:“他……为什么还活着!”
曹善的笑容突然消失,因为他懂了阿执所要做的一切,只是这样的结果,太过让她愧疚,太过让她……恬不知耻……
“阿执,你无需自责,念山他不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他会明白的,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阿执苦笑,“罢了,总该是我要还的,至少他还没有回来。”
疼痛依旧难以承受,阿执紧紧捂着心口冷汗不停,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阿执,你到底怎么了?自从念山不在了,你这毛病隔几天就犯一次,你不会出什么事吧?”
看着阿执强忍着疼痛眉目狰狞的模样,曹善也忍不住为阿执捏一把汗。
“这是……我该承受的……你让小橘给我……准备……冷水浴……”
说完,阿执倚靠在桌上逐渐昏迷,曹善眼看阿执昏厥忙叫喊着让小橘准备冷水。
待阿执又一次从昏厥中醒来时,小橘正坐在水桶旁满含泪花的望着她,仿佛像是期盼着黑暗的光明,既害怕,又不愿放弃自己所期盼的。
“我没事。”
阿执撑着全身的力气鼓起笑容安慰道。
“小姐,你最怕冷的。”
是啊,阿执最怕冷的,可是这疼痛唯有冷水能缓解,不得已的选择有时候也是唯一的出路。
阿执伸手拉住小橘的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小橘顿时有些发懵,此时她才意识到,阿执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日渐虚弱,会不会有一天……
“我不会死的,这伤口里面有个吊着我命的蛊虫,哪怕我终日都被它吞噬,我也不会死。”
阿执似是看穿了小橘心里所想的,这样的解释她不知道小橘能不能理解,至少她没有骗她,那只蛊虫叫“借命”,是将她与潼玉的命捆绑在一起的线,只要她活着,潼玉一定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