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料,这只幽魂再次被提出来的时候仍旧是昏迷状态。子夜只道这幽魂一时半会儿心醒不了,用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给邓乐章解释一番,末了还不忘拉出邓冰来印证自己的话。
邓乐章半信半疑间看了自家大女儿一眼,待到邓冰坚定地点头后,他才将狐疑的眼神收起,不好意思地朝子夜他们道了声歉。而后他就带着未醒来的邓雪从房间里离开,邓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此事在邓乐章心中到底算不算解决还两说,但起码现在是不能再揪着这二人不放了。
“那个,不是真凶吧?”
子夜能骗得过客栈的人,但绝对骗不过江逾白。他灵力远在子夜之上,略看一看便能知道那小家伙有蛊惑人心的能力,真凶自然不会是那只幽魂。
“是与不是又如何?怎么?江老头你难不成还坚持起正义来了?算了吧你,去洗把脸,我们今天就要离开这儿。”子夜嗤笑一声,将被拎出来的幽魂又塞回自己的空间中,打算之后为它寻个安稳修炼的地方。
她没打算在此多待,若说原来还想拖一天再去答复离姝,那他们现在就必须要离开此地。因为邓乐章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轻薄自己女儿的人,只要邓雪一口咬死,即便漏洞再多邓乐章也会选择相信。daqu.org 西瓜小说网
倒不是说到时候他们就没办法离开,事实上只要还在五境,理论上就不会有任何能困住江逾白的地方。灵力永远是游走各境的硬通货,而江逾白的灵力足以让他各种非人环境下生存,没道理会被堵在这小小客栈。
但问题就出在江逾白灵力极盛,他完全能以一人之力灭城,且旁人毫无还手之力。
前一个被灭的无妄峡也仅仅是嘴碎了几句他儿子的出身,如今的邓雪却是直接给他扣上了“采花贼”的污名。
子夜根本不敢想象这之后江逾白会做出的事情,花落城百姓无辜,甚至连邓雪本人都是极无辜的,归根到底还是要怪幻象作祟。
但江逾白绝不会如此想,他老人家就是一人犯错株连九族的代表人物。
眼下要趁着他火气没上来赶紧带走,不然等到邓雪把他惹毛,这花落城算是玩完了。
“你刚才……嗯,似乎是很怕我?”
这要不是因为自己带着帷帽,子夜都想个白眼给他看,心道您老人家真是对自己战斗力太有低估。不过最后她还是好声好气地说道,“不是怕,是担心。”
“我不太清楚你的记忆还剩多少,但你一定没有关于近六百年的记忆,所以你不会知道自己发起火来有多可怕。”
“但我知道,青紫色电光从天穹而降,雷云悬浮于穹顶久久不散,无数人的哀嚎悲鸣被一场滔天大火烧的一干二净。”子夜说到这里时顿了顿,“我猜当时要不是因为你们还有几分亲情在,你当时就得被他手中碧落一剑送下黄泉。”
“有那么凶吗?”江逾白对此简直不可思议,“我看你平时都不怎么怕我,我还以为自己这几百年转性子了。”
“虽然你当时非要让我拉着他去看你灭别人家门派很不人道,但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谴责你。而是因为你不能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杀人,甚至屠城,这是大忌,我不希望你也犯下这种错误。”
修真界曾有位大前辈,已至渡劫末期,因冲击渡劫失败,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砸到失忆。一不留神坠入人间当了刚丢儿子的农户养女,偏偏又碰上了抓壮丁的战乱时代,养父被官兵带上了前线打仗,家里只留下她和养母两人,勉强过活。
但这个人她是真的倒霉,也不知是不是天道刻意要考验她。
没过几年养父战死的消息从前线传来,她养母每日哭的要死要活,眼睛都要被哭瞎,最后跳井死了。那会儿她已经被养母嫁到家底殷实的人家当儿媳,偏巧她老公是个短命鬼,新婚当夜犯病死了。而她阿翁早亡,家里又只剩她与婆婆二人。
一时间竟从云端上的仙子成了命运多舛的浮萍。
而命运对她的折磨到此还不够,即便是隐去灵力修为,她也仍旧留有一张不会变老的秀美脸庞。正是这张脸让她家破人亡,被逼上刑坛,莫名担上个杀死婆婆的罪名。
临死之际她寻回半生记忆,渡劫期修士的灵力何等磅礴,惊雷一落使得全城震撼。那座城彻底消失在这世间,如今再去看仍是荒木不生的不毛之地。
她做了什么一目了然。
后来修真界便彻底失去了那位大前辈的消息,有人说曾在天魔交界地见过她,也有人说她已堕入邪道,此生再难回归正道……
“越光的事和这个没关系。”江逾白挑挑眉,不以为然地说道,“修真界那帮老家伙是真的很爱编故事。”
“哈?”子夜原以为自己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能得到江逾白的认同,却没想到江逾白给她来了这么一句。
“我说,越光最后选择邪道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回不去了,而是因为她对天道失望了。”江逾白无奈地说道,“少听那帮老家伙编故事,他们巴不得修真界安安稳稳万年无争无扰,这样才方便他们攫取灵力早日飞升。”
“不是……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为什么会知道!”
“很惊讶吗?我也是你在修真界的大前辈诶!”江逾白瞪她一眼,又颇为惋惜地说道,“越光她本来就是我二叔的正妻,不过她修为不知道比我二叔高到哪里去。据说还是当时年轻一代的标杆,也不知道我二叔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把人娶回家。”
“他们感情不好吗?”不然当年为何不去找呢?
江逾白沉默半晌后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一直是我年少时的不解之谜。婚后甜蜜了还不到百年越光就已搬出去另开洞府,我二叔每隔几年就要前去洞府把人求回来,而后又开始循环。”
“若说爱吧,也就那么回事。但要说不爱,却也是不可能。”
“她出事那几年正好我二叔被罚禁足,压根就没收到消息。不过不出意外的是回来之后她再也不愿意见我二叔……至死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