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宫灯里昏黄的暖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眼睫下一点水光潋滟,怔忪着不知道是在望向何处。黛色的长眉纠成一个小结,并不只安然和乐的样子。大概心里是有很多烦恼的。

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塌了下去,哔啵一声,比雪片落在竹叶上还要轻柔。

元岐缓步上前,目光触及对方面颊时,鬼使神差,觉得近来待她是有些过分。既然阻碍已经送走,是该在其他地方再来补偿她的。

“怎么不过来?”

他的语气愈发缓和,没了惯常的那种傲慢。薄薄的眼皮掀起,两只鸦青色的瞳子映着金黄的灯火,模糊之中多出一股温暖,是仿佛铁石在大火中化为铁水的颜色。

李窈抬起头,眉目舒展开来,随便小玉坠上的穗子拨了个结。

还是觉得应该有话直说。

“白日不是说好的吗?”

“说好了什么?”

元岐语气平缓。瞧见李窈眉峰重新聚拢,心中却一下就明白过来。

“如果真是有心,预备正经娶我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弄清楚的。这座小楼当属谁住的,是你还是我,如果只是嘴上说说,底下说一套做一套的话,那还不如之前就不答应我。”

李窈垂头,声音低低的。

一弯脖颈映着从宫灯里氤氲出的金光暖光,隐约可见雪白肌肤上光华致致,身影单薄到几乎能算是可怜。

元岐立在门廊交界处,静静的没有动作,思量了一会儿。

“先不着急走,摆膳吧。”说着他转头去吩咐女使,“不必特地预备什么,照着往日的来就好,只是加上昨日的那道干烧大鳝,姑娘喜欢,也摆上来。”

元岐眼光又掠过李窈的脸,“喝了一肚子湖风,就不觉得肚子里空得很吗?”

饿倒是其次,就是觉得磨人。

李窈望着敞室里女使领命离去的身影,暗地里磨了磨牙,觉得这个人三两句就把人的心给吊起来了。

先不急着走,所以是预备要走的?

那意思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还是说只是拿来搪塞人的言语,到了该歇息的时候还是要与她歇在一处?

念头在心里翻来覆去滚了几遍,偷望着元岐的眼神就带出点哀怨。

偏元岐这个时候镇定的很,面不改色端坐到了桌案上,幽幽的眼神落在敞室尽头的宫灯上,一眼也没有往她这里瞧。

主人的令传下去之后。

敞室中的其余人立刻便动作起来。人影憧憧中,白衣的女使们殷勤地往来着,柔软的绣鞋踩在铺着锦绣绒毯的青石砖地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女使们的黑柔的辫尾上束着彩色的丝绳,尾端随着主人或是转身,或是停步的动作而翩跹起来,像一只只无所依凭的蝴蝶,蝴翅的每一次颤动都抖擞出的雍容之气。

小女使们捧了各色的珍馐上前,依次在桌案上摆开。

带着香气的雪白烟气一腾起来,李窈就发觉肚子里空空叫了两声。看来是肠胃没有出息,轻易就在几道菜色面前缴械投降,完全不顾心还泡在惶恐里。

她索性什么也不顾了,若无其事坐下,决心要先对付那道干烧大鳝,等到慰藉了肠胃,再转过来对付元岐。

“看你这样子,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道菜啊。青原的鳝鱼怕是被你祸害了不少。”

元岐并不动筷,只是捏着一只玉色酒盏,偶尔抿一口盏中的甜酒。是以在李窈偃旗息鼓,努力慰藉五脏庙的时候,还有闲暇在一旁点评她的吃相。

李窈没有抬头,默默翻了个白眼,决心要让这个人知道她也是有脾气,容不得敷衍的。

于是静默地吃完了碗中的米粒,外加女使殷勤布来的菜,等到肚子饱了,肠胃也不闹别扭的时候,方才正襟危坐,暗示道。

“膳也摆过了,时辰也不早了······”

眼神在门廊和青年身上来回打转,带着极尽婉约的祈求和藏不住的期待。却是决心要将他赶走的。

元岐起身,眼神居高临下压过去,只是再刚强冰冷的目光,撞到软褥上少女哀怨的眼神时,也是要像潮水一样退回来的。

他忽然就觉得之前话是说得太满,没给自己留下余地。现在倒吃苦头了。

只是若是时间能够倒流,回到午间泛舟湖上的时候,就算明知对坐的人是在给他下套子,也是会忍不住钻进去的吧。

毕竟都把少时意中人的样子搬出来了,还说什么想要一个温柔的夫君。元岐在心里冷笑一下,心想论起温柔来,恐怕他是比不过宋芼的。不过这个时候旁人再温柔也无妨了。

属于他的,还是回到了他手中。

“庭馆中还有空置的小楼吗?”

元岐遥遥点了一个女使。

“有是有的,离这里不远的那栋影月楼就是。只是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怕是脏污了些,暂且还住不得人。”

小女使的声音温柔怯懦,李窈的头就在那道干净的声线里一点一点垂下去,直至埋到胸前的时候,听到耳边一声。

“那就收拾一番,明日将我的书信和箱匣搬过去。我要迁到那里去住。”

是元岐的声音。

所以他是答应了,只是迟了一日。今夜大概还是要歇在一处的。

李窈重新仰起头,也不知道是该先高兴还是惶恐。想想到底是个好的开始,起码肯听她的话了,证明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雨过天晴。面色一扫之前的哀怨,重新变得明朗起来。感觉大有希望,明日就能耍手段逼得元岐事事听从一样。

入夜洗漱完毕,李窈早早缩在了矮榻上的一角,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看着元岐掀开幔帐躺上来,还无比自然地伸手要将她揽进怀中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元岐没有忽略那一声叹息,以及手下略显僵硬的肢体。

幔帐内幽迷昏暗,目不能视。他明白除非重新点灯,不然再如何也瞧不清李窈的脸色,于是就径自躺倒,感受着半臂之隔外清柔温暖的气息,问道。

“怎么了?”

之前歇在一处的时候,除却她实在抗拒的那一日,也不是没有抱过的。有一夜里还是她迷迷糊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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