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夫人不予反驳,因为她确实不信。
慕晓语道:“但我确实没有什么事;如果说有,那就是白泽山的庆典我实在无心参加,夫人到白泽山已经有些日子了,我却没有认真接待,故而今日请夫人来小聚,至于遮遮掩掩的,是因为我近来实在心烦,不大想见人。”
清婉夫人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她信了,因为她相信慕晓语没有理由编出这样拙劣的理由。
当然,慕晓语说的也是真的,她今天请清婉夫人来,就是单纯的故人相聚。
清婉夫人喝完一杯茶,道:“晓语的书房,倒是跟我所想有些不同呢。”
慕晓语看着她,好奇问道:“是吗,在夫人的心里,我的书房应该是怎样的?”
清婉夫人道:“不大好说,总之不是这样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
慕晓语笑了,道:“夫人说的不错,若是只有我自己,今天夫人到了这里恐怕都要忍不住帮我收拾一番。”
清婉夫人也跟着笑,道:“晓语还是一点没变。”
聊着聊着,茶也喝了两壶。
慕晓语有泡了一壶,道:“喝了一肚子的水,夫人也该觉得没意思了,听说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见识了夫人的琴棋,书画还没见过,可否请夫人将就着提笔,随意挥洒一副。”
清婉夫人起身,见礼道:“晓语这么说了,自当从命。”
为清婉夫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回去书案前坐下来,道:“夫人请,我坐会,等夫人写画完了,晓语再来欣赏。”
清婉夫人道:“嗯,要是晓语在一边看着,我还真怕不好意思下笔呢。”
慕晓语过去书案前,随手翻起一本书。她坐下来的时候,总是喜欢看书。
午后,筝处理完军营的事情回来,一进门就问双生子:“军师不在吗?”
双生子道:“小姐在书房,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她们。”
慕晓语的吩咐,筝是听见了的。虽然她可以有一百个借口闯进去,但是她不敢也不能;所以还是乖乖的坐在客厅,随手抄起一本书看。这是跟慕晓语学的,没事的时候看书,总算是不负时光。
她刚坐下不久,双生子就过来她身边,坐下来,问:“筝姐姐,你常年在军营,军营里面都是男子,不难为情吗?”
筝看着她两,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在她的记忆里,这还是三个人第一次认真的说话。
虽然已经见了很多次面,但一般时候说话也只是打个招呼,或者有什么事才会搭话,平时的时候,是绝不会搭话的。
不过筝也不是冷血的人,既然她两主动搭话,自然就要好脸接待,道:“开始的时候是有,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而且军师设有女兵营,所以也不会太尴尬。”
双生子离她更近一些,道:“军中有没有适合我两的职位,我两也想去军中看看。”
筝道:“这个你们要问军师,你们是她的门生,只要他愿意,要给你们安排什么样的职位都可以;相对的,如果她不愿意,谁也不敢收你们两。”
双生子默然点头,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
筝本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跟着慕晓语的这些日子,她已经不习惯跟人说太多话了。尤其是像双生子这样身世平平却活在幸福窝里的人,她更是觉得跟她们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其实她是有些嫉妒的吧,筝知道,自己在心里其实一直嫉妒着她们。虽然没有什么身世背景,却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这样的生活。
默了一些时间,双生子又问:“筝姐姐,等庆典之后,军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你也会来这边常住吗?”
筝被问住了,会还是不会,她自己也不知道,想来还是不想来,她也不知道。
稍许,道:“不知道,军师让我来我就来。”
双生子噗嗤一声笑了,笑得很欢。
筝没有明白她们在笑什么,皱眉道:“好笑吗?”
双生子连门强忍住,道:“筝姐姐莫要误会,我们只是觉得你实在很喜欢小姐。”
筝‘哼’一声,道:“那你们可猜错了,我对她只有恨,至于说的‘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不过是因为我是她的部下,军令如山,作为军人,是绝对不能违抗命令的。”
双生子有‘噗嗤’笑了,道:“小姐之前说过一句‘恨有多深,爱一定会更深’。因为恨也是记忆,尤其是感情上,爱和恨,往往是一线之隔。”
筝道:“是吗?那么我跟她的这条线,一定是最坚硬的,谁也扯不断,谁也越不过。”
双生子还笑着,没有跟她争论,转移话题道:“那筝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就一直留在军营?”
筝道:“嗯。知道取代了她,然后让她生不如死。”
双生子立即发问:“之后呢?”
之后呢?之后又当如何,筝从未想过。半晌也没有答出来。
双生子再次发问:“筝姐姐,小姐生不如死之后呢,了结了她还是放了她,还是一直折磨她?”
分明是很严肃的问题,她两却问得一点也不严肃。
但筝早已乱了心性,全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默然的呆愣着,心里不停的问自己:“赢了她之后,我又当如何。”
可是,这样的问题怎么可能会有答案呢!
沉默了很长时间,筝的心差不多静了下来,双生子再次开口:“很为难吧,你是为了小姐在做这些事,当小姐不再是你的对手的时候,你就不知道该如何了。所以,‘爱有多深,恨就会有多深’。反之也是一样。”
筝道:“绝不可能,至少,我绝不会对她有这种心思;更无法承受那种恶心的关系。”
她几乎就要失控了,双生子不敢逼得太紧,连忙道:“筝姐姐息怒,我们只是姐妹之间的私话,莫要在意。”
筝慢慢的冷静下来,反问她两:“你们呢,知道了我并非真心臣服,要去告诉她吗?还是要暗中保护她?”
双生子摇头,道:“都不会。小姐用不着我们去告诉她,也不需要我们保护,小姐之所以是小姐,小姐之所以是小姐,就是因为她不需要我们告诉她什么,也不需要我们保护。”
这些人对慕晓语的信任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筝一直不太能理解。
筝看着她两,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击败了她,并且要围剿这个院子呢?”
双生子看向彼此,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道:“这个院子里除开小姐有一百一十五人,每一个人都可以为小姐去死;只需要小姐的一声命令,至于对错,没有人会去考虑的;所以,除非小姐开口问,不然也没有人怀疑小姐错了。绝对没有。”
她说的这么肯定,筝很想反驳,但不能反驳,因为双生子说的,她都亲眼看见了,这个院子里的人以夕阳老人、上官苦、海底白鲨为首,誓死效忠于慕晓语;这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可是她就是不明白,慕晓语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些人臣服。
当然,这是她不可能明白的,她知道,所以她从来都只是想一想,然后抛在一边,相对于想通这个问题,如何坐上镇营军师的位置才是她想要做的。
呼口气,又说:“难道你以为就凭你们能够挡得住白泽山的大军吗?”
双生子看着筝,神秘一笑,道:“当然,这个院子里究竟有什么,你肯定也很好奇吧,但是这个院子里究竟有什么,除了小姐之后没有人知道,包括我们都不知道。”
筝怯住,愣了小会,道:“是吗,我倒是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双生子道:“我们也没察觉,但苏柔说过,这个院子里面藏着的东西,足够毁掉白泽山的。”
筝半信半疑,她不愿意相信,却又不敢不信。
双生子道:“就算这个院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一样,那就是三族之间的协议;只要撕毁这个协议的不是小姐,那么任何人都不敢对她动手,否则,天下一定会大乱的。换言之,就算你做了镇营军师,就算你不顾一切对小姐出手,那么,你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这一点,筝早就想过。
不顾被人这么说,她还是非常的不服气,道:“你们是在警告我吗?”
双生子摇头:“不如说是提醒,我们很想跟筝姐姐交个朋友,不希望有一天你落得这个下场。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挽回的。就像之前你错了一样,我想,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的结果,你一定不会让那件事发生。”
筝打了个激灵,她当然知道双生子说的是叛乱的事情。
那场叛乱,她的哥哥死了,还有很多人死了。是的,如果早一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的。
紧握的双拳松开,道:“你们果然和厉害,现在的我,连跟她斗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