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摇头,道:“不,你会有勇气的,我们说这些,只是希望把筝姐姐也当做这院子里的一人,只是希望筝姐姐三思而行。三思之后任觉得可行,谁也不会阻止,谁也阻止不了。小姐说过:能让心动的事情,总不至于太坏。”
对这两人,可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了,完全搞不懂她们到底是要她放弃挣扎乖乖听话,还是在怂恿她去刺杀慕晓语。
但是,也正是这种不懂,让筝觉得恐惧。未知的事情,总是使人恐惧。
筝呼口气,拿起书本。道:“多谢你们的忠告,我会记住的。”
双生子笑了笑,起身道:“如果筝姐姐觉得无聊,随时可以来后院找我们。”
双生子出去了,筝还留在大厅里面,一个人迟迟的对着空荡荡的大厅,脑袋里十分的混乱,很多事情都跳了出来。
她不知道应该思考哪一件,从哪开始思考。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痴痴傻傻的坐着。
书房里,清婉夫人做完画,墨水味甘,叫慕晓语道:“晓语你可不要笑我。”
慕晓语起身过去,见到清婉夫人的画立刻愣了。
她并不懂画,但清婉夫人想要表达的东西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因为在清婉夫人的画中,正是画了她坐在书案前看书的样子。
而且就是刚刚的事情。
不过,她装作看不懂,很高兴的样子,道:“夫人真不愧生得一双妙手,只是我的姿势实在不雅。”
清婉夫人道:“晓语说的哪里话,你不是一般女儿家,你是白泽山镇营军师,身上穿的是紧身袍子,我倒觉得画里虽未能表现出你的英姿,却也有你的灵气呢。”
递给她毫笔,道:“我已做了画,晓语来题词如何。”
慕晓语接过笔,久久落不下去。笑道:“若要说别的事,我或许知道一些,可这诗词歌赋,我实在是才尽于此。”
清婉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落了下去。写到:
聚散离别虽有缘,偏问来去。
说是夜游寒钩里:对酌不知时日晚,醉了还怜昙花浅。
五度春光,秋思寄何人!指间红豆,过了今日又是何处?
灯火处,书香里,是问:卿安否?
笔落之时,慕晓语的心也跟着停了下来,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它永远不要再跳动。
脸色露个苦涩的笑容,道:“夫人果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清婉夫人莞尔一笑,问:“那晓语觉得这首词写得如何?”
她问的是词吗,不,她问的是慕晓语,今后将从何而亡,还是白泽山的军师,亦或要离开白泽山去往别处。
她实在太了解慕晓语了,她知道慕晓语一定不会做太久。
但是对慕晓语而言,这实在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默了好久,久到天已经暗了下来,点上了蜡烛。
烛光里,慕晓语呼了口气,道:“写得真好,妙笔生花也不过如此。”
清婉夫人还看着她,在等她的回答。
慕晓语知道,她可以不回答,清婉夫人是不会明着要她回答的;但正因如此,她也必须回答。
无奈笑了笑,道:“夫人从大漠而来,见过很多美景吧?”
清婉夫人道:“是啊,一路上的美景确实让人回味,使人思念良久。”
慕晓语道:“是吗,晓语也想去看看呢,只是可惜了,晓语的修为尚浅,恐怕是一时半刻离不开白泽山。不知道夫人对修炼是否有兴趣,是否可以留在白泽山陪伴晓语呢。”
这是她的回答吗?应该是,清婉夫人却没有立刻答应,道:“我也想跟晓语一起留在白泽山,只怕事不如人愿。”
慕晓语没有劝说,她知道会是这个回答。
清婉夫人小心翼翼的从腰上取下印信盖了上去,又叫慕晓语道:“晓语也盖上你的印信吧,你也有跟着题词,也该盖上去的。”
慕晓语摇头,道:“不了,我只有一颗军营的大印,私印却是没有的。”
清婉夫人看着她,确定她不是说谎的。问:“晓语喜欢什么材料,我为你刻一颗。”
清婉夫人对她实在太好,好得让慕晓语都开始犹豫了,犹豫是不是一定要回去人间,是不是可以狠心抛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是的,在慕晓语看来,她回去了,清婉夫人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这就是女人,当女人动了情,她的全世界就只有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可以放下的东西。
但是,她终究是没有拒绝,因为她根本不能拒绝。笑着道:“既然夫人要送我,那就请夫人为我选上好的材料吧。这些东西,晓语也不懂。”
清婉夫人颔首,道:“那好,我做好了送来给你。”
慕晓语道:“嗯。”朝外面看了一眼,道:“时间不早了,夫人离开一整天,想来花梨也该着急了,我这就送夫人回去吧。”
她已经离开别馆一整天了,离开的时候之说要出去一会,没有说要去哪,花梨定然是非常担心的。
清婉夫人拧得清轻重,道:“嗯,是该回去了。”
筝还在大厅里,脑子一片混乱。直到听到有人叫她才回过神来。
叫她的人是慕晓语,在慕晓语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筝起身,见礼道:“末将拜见军师。”
慕晓语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没事吧?”她的声音很温柔,跟往日不大一样,是真心的在关心她。
但是对于这份关心,筝却并不愿领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不自觉的朝清婉夫人瞟了一眼,带着很深的敌意。
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个不寻常,自作安慰道:“大概是因为她们是朋友吧。我恨她,跟她有关的所有人都会被恨着,这是理所当然的。”
跟在慕晓语身边的这些日子,她成长了很多,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调节自己的情绪。
立即就恢复过来,摇头,道:“我没事。大概是庆典太吵,这些天睡得不好,这里很静怡,所以就睡着了。”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因为庆典,紧张和激动是一定的,所以睡不着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这样的谎话能不能骗得过慕晓语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需要说出来就是了,只需要慕晓语没有拆穿就行了。
人,往往容易把事情想得复杂,其实有时候简单一些也挺好,结果是想要的,何必管过程有什么样的不堪回首。
筝坐得笔直,一手握着剑,一手拿着书。这是慕晓语告诉她的,用剑的人,永远不能放开剑。
但是,她的眼睛不再剑上,也不再书上。她看着慕晓语,余光瞟着清婉夫人。
一个人要同时做这么多事,是会很累的。筝也觉得很累。可是她却没有要轻松一些的想法,因为轻松会让她不安。
慕晓语给她介绍道:“这位是东明的清婉皇妃,是我的故交。”
给清婉夫人介绍道:“这是是白泽山大营中军大将军筝。”
清婉夫人躬身见礼,道:“将军不愧为女中豪杰,清婉有礼了。”
筝抱拳道:“让皇妃见笑了,筝不过是流亡军中,多亏军师提拔才能做个中军将军,哪里称得上豪杰两个字。”
清婉夫人是个知性的女人,更能看得懂人的神色。她看出了筝眼中的异样,笑道:“将军客气了。”推开身子,把话题让给慕晓语。
筝浑身不自在,好像已经一览无遗的站在清婉夫人的面前。
这种感觉让她恐慌,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抱拳道:“军师若没有别的吩咐,末将下去了。”
慕晓语道:“今夜就留在府里吧,军中应该没有什么事的。”
筝作揖道:“是。”
答话的时候,她还用余光大量着清婉夫人。不管怎么看,这个女人都是完美无瑕的。身材大小匀称,性格给人的感觉也是十分的温柔。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跟着慕晓语厮混,真可谓是暴殄天物。
筝心里这么想着,走了出去。
慕晓语对清婉夫人说:“我们也走吧。”
门外,见到慕晓语先上了马朝她伸手,清婉夫人又惊又喜,问:“晓语要亲自送我,不耽搁你的安排吗?”
慕晓语道:“今日我没什么事;况且夜里路不好走,让别人送你我也不放心。”
清婉夫人心里暖暖的,上了马背坐在慕晓语怀里。
慕晓语刚要挥鞭,听见清婉夫人道:“我们慢慢走吧。不着急回去。”
慕晓语的鞭子扬的很高,却落得很轻,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轻轻吼了声“驾。”马儿就慢慢悠悠的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