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王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五千兵甲,不屑道:“怎么,我不说你还要绑了我严刑拷打?”
“侄儿不敢,天下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跟王叔动手;这些都是跟侄儿从定军城一路出来的兄弟;王叔若是不说,他们以及侄儿就要赖着不走了。”说罢,自解了腰上的佩剑扔在一边,在鼎王对面坐下来,叫道:“给我拿一副碗筷。”
仆人拿来碗筷,他就开始吃。
吃了两口,朝那五千兵甲叫道:“都站着干什么,这里是鼎王府,谁也不敢撒野的,放下兵器,各自找舒服的地方坐,但有言在先,不要给鼎王找什么麻烦。”又朝鼎王嬉皮笑脸的,道:“还得请鼎王叔安排,这些天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一顿热乎的都没吃上。”
鼎王看着他,还算满意的样子,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大皇子狼吞虎咽,道:“请皇叔指教!”
鼎王放下筷子,告诉他:“我若是你,是绝不会离开皇宫的,半步也不会。”
大皇子皱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似乎还没有,问鼎王:“可我不离开王宫,就不能知道花梨的行踪,我必须冒险。”
鼎王老谋深算,说道:“所以我说你还不够聪明,花梨比你要聪明一些,她不仅料到你会离开王宫,而且她还料到你一定会在今天离开,来找我。”
大皇子喜出望外,追问道:“如此说来,王叔果然知道花梨的下落了?”
“知道。但对你来说已经晚了。”
“何出此言?”
鼎王叹气,说道:“花梨三天前来我这里的,半个时辰之前才走;因为他知道你已经要来了。”
一步之差,不由叹一句:“可惜。”问鼎王:“她去哪里了?”
“王宫。”
花梨去王宫了,这是大皇子绝没有想到的,怎么也想不出来花梨这时候为何要去王宫自投罗网。问鼎王:“她不知道我已经在王宫布下重兵,就等她现身吗?”
“知道。本来她不该去的,这实在太冒险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虎穴不可闯;但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她宁可做个没脑子的人。”叹气,又说道:“但或许她是对的,这个没脑子的执着将要葬送了你。”
大皇子听说花梨去皇宫了,反倒是不着急了,慢慢悠悠的品尝着美食,道:“是吗。皇叔可知道我在王宫留了两万兵马,就算花梨有天大的本事,如何挡得住两万大军。”
鼎王摇头,又不太满意了。说道:“果然你还是没有她聪明,你还没注意到我的亲卫都不在吗;若是他们在,你是连大门都进不来的。”
鼎王的亲卫,大皇子是见识过的,每一个都是绝顶的高手;如果有他们协助,花梨保不准真的可以闯进王宫。
大皇子手上的筷子‘咔嚓’断成了两截,咬牙道:“王叔也太偏心了,二十一卫如此强大的战力给了花梨,却对我多指点一下都那么吝啬。”
鼎王道:“不,我很公平,比你们的父亲和兄弟都要公平,二十一卫是花梨去白泽山和谈之时我让他们去保护她的;现在花梨还没有到王宫,我告诉你就是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
大皇子脸色很难看,放下筷子起身就要走。
走出去两三步,停下来问:“我若是剩了,二十一卫是否也归在我的帐下?”
鼎王拿起筷子,一片肉到了嘴边没有咬下去。说道:“这你要去问花梨,如果花梨跟你死战到底,二十一卫会陪她赴死;如果花梨一声令下,二十一卫也可以听你的话。”
大皇子弯腰去捡佩剑,拳头紧紧的握着。说道:“你还说你不偏心吗。”
等他走到大门前,鼎王才大声的告诉他:“我确实偏心,因为花梨更加合我的心意。你要的太多了。”
大皇子听完了,没有转身,带着他的五千兵甲急匆匆的走了。
但是他却还是没有花梨的消息,花梨没有硬闯王宫。手下的谋士说:“鼎王偏心花梨,是不是故意在误导我等!”
大皇子沉思,摇头道:“不,花梨一定已经离开了鼎王府,也一定朝王宫来了。”咬牙,强忍怒火道:“或许,她已经在王宫之内了。”
部下大将下了一跳,连忙保证道:“这不可能,王宫防守之森严绝无死角,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进来。”
“别人不能,花梨却未必不能;她本就绝顶聪明,又有二十一卫相助。”愤愤不平,又道:“还有她的师傅,花梨不会向有苏求助,却极有可能求助她的师傅。”
手下的一帮人都沉默着,他们都想尽快抓住花梨,可是却连花梨的影子都找不到;这实在太叫人难过了。
大皇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下令道:“立刻派遣三千兵马去清婉王妃的宫里布防,花梨进宫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救出清婉王妃,至于帝君的死活,她绝不会在意的。”
吩咐了,又觉得不放心,亲自点兵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清婉王妃的宫里他已经进不去了,远远的就看到守卫被五花大绑吊在房檐上,面前挂了两幅楷书大字,左边道:“止步。”右边道:“皇兄请。”
花梨是只要他一个人进去,他已经没有选择了,挥剑把两个守卫放下来,怒道:“罚一月俸禄,快滚。”
这样的惩罚,已经是极轻的了,两位守卫作揖见礼后捡起兵器赶紧退出他的视线之外。
大皇子只身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花梨跟清婉王妃。
花梨也看到了他,笑脸相迎,道:“皇兄来了,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看了一眼她桌上的东西,道:“月祭了吗,真是个好日子。”
“是啊,今天这样的日子是不该妄动刀兵的。皇兄过来坐吧,算起来我们已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小时候,我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是的,在花梨还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大皇子还在东明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十分的要好,就像是平常人家的兄妹一样,大皇子很喜欢这个妹妹,总是带着她玩,有什么好的东西也喜欢分给她。
可是,毕竟是皇族,毕竟大皇子是不甘屈居人下的;花梨偏偏又越长越聪明。渐渐的,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妹妹,因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透明的一样,什么心事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彻底的决裂,是花梨从大漠归来,从定军城护送花梨回东明的时候,花梨就说出了他有谋夺帝位的心思,那时候,他就已经动了杀机。
现在,他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花梨就坐在他的面前,手里没有兵器,二十一卫也不知去向,如果他在这里动手,一定可以杀了她。
他的手里握着刀,紧紧的握着,可是就是怎么也拔不出来;这柄平日里跨在腰间使得很顺手的刀,今天却好像有几万斤重,拿着都感觉吃力。
他终于还是坐了下来,花梨笑着,像她的妹妹一样递给他吃的,道:“皇兄不该带兵器进来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样的日子一家人聚在一起,是不该有杀气的。”
大皇子紧握手中的刀,对手是花梨,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道:“可今天我必须带着兵器来,东明已经不是乐土之乡了,烽烟之中,带着兵器会活得久一点。”
花梨道:“皇兄若不带着兵器来,就不会有烽烟了。”
大皇子皱眉,苦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谋划了多久,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合约达成,天下再无战事,我所有的谋划就只能付诸东流,那是我绝不甘心的。”
花梨叹气,拿起筷子又放下,劝说道:“皇兄,算是小妹求你的,收手吧,你还是定军城的王爷,还是手握重兵驻守边关的皇族贵胄,至于其他的,一切自有天意。”
寂静,无边的寂静,房内只有三个人,他们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清婉夫人实在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起身道:“茶水没了,我去加点来。”
花梨不放心母亲离开身边,道:“不了,我想皇兄也是绝不会喝我的茶的。”清婉夫人又坐了下来。
寂静,无边的寂静。大皇子手中的刀偶尔发出声音,花梨手里拿着筷子,夹了一点食物放进嘴里,余光警惕着他。
约半个时辰之后,大皇子呼口气,道:“你要怎样才能放手。”他终于是认输了,花梨不带一兵一卒独自跟他对峙,这样的勇气和信心他都没有,他不知道花梨在谋划什么,只能认输,只能做出退步。
花梨给他倒酒,说道:“皇兄又要怎样才肯放手?”
大皇子手放在酒杯上,用力一按将酒杯嵌入桌子里面,道:“绝不。”
意料之中的答案,花梨道:“既如此,皇兄为何还不动手?”说话间,她的余光紧紧的盯着大皇子,但凡他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花梨一定会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