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战与和的对决

但大皇子终究还是没有动,他就坐在对面,手里紧紧的握着刀。

他在害怕,花梨不动,他是绝不敢先出手的。

花梨当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她是来求和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手。

兄妹二人你来我往争论了约莫两刻钟,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僵持之时,门外有人叫道:“公主殿下,膳食已准备好了,要端进来吗?”

花梨看一眼大皇子,他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就朝外面喊道:“端进来吧。”

这一餐,是花梨大概两个时辰之前进到宫里吩咐侍官做的第一件事;月祭是人族非常重要的日子,不论什么样的情景,也绝不能少了礼仪。

菜品到了桌子上,花梨朝清婉夫人行了个礼。道:“母亲,这里你是长者,请先动。”

清婉夫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心里也很害怕,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十分诊断的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一道菜放进碗里,吃了一小口;道:“一轮明月,天人共享,月祭之夜,祈福一餐,都动筷子吧。”

花梨拿起筷子开始吃。

她已经很饿了,狼吞虎咽的,吃相一点也不好看。

她的吃相吓到了清婉夫人,也吓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不想动筷子,但他不能不动;这一餐,可以是简单的一餐,也可以是决定胜负的一顿饭;这是他跟花梨之间的对决,虽没有刀光剑影,但暗藏的杀机却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能杀人。

这便是王侯世家,帝位争夺的无奈之处,他们谁也没有选择,一旦接触到权利这把刀,就时时刻刻都走在刀刃上,随时都可能被切成两半;弱肉强食,但很多时候见到的强未必是强,见到的弱也未必就是必败的。

眼下,花梨虽然没有兵马,也没有一己之力纵横百万军中的本事;但大皇子对她的忌惮也是真真正正的存在的。

只因为花梨不仅仅是花梨,她是人族的兵马大元帅,她是东明的共主,她是鼎王看上的天纵之才。于东明而言,于人族的黎民百姓而言,她已经是一根重要的精神支柱;所以大皇子决不能轻易杀了她,否则,他会受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所以,他必须跟花梨斗智斗勇,要从精神和印象上彻底的击退花梨;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的成为人族首领,一个凌驾于帝君和兵马大元帅之上的大首领。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之前他还可以利用清婉夫人来要挟花梨,可是现在花梨已经入宫找到了清婉夫人,没有了这张王牌,他不得已启动了备用计划,那就是彻底打破人族几千年来的惯例,彻底的终结帝君和兵马大元帅的时代。

因为帝君之位他是决不能坐上去的,兵马大元帅之职花梨也是绝不会叫出来的。

但事情往往比想象的更加复杂,至少花梨比他想的更加难以应付;之前,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跟她僵持不下,他觉得就算这个妹妹天纵之才,但她毕竟还小,这场对决他有绝对的优势。

可真的跟花梨对决,才知道这些年的时候她可是一点没有嫌着,她的成熟老练,绝不是天赋二字就能有的,那是经过数不清的洗礼才有的经验。

但她的经验从何而来,这些年她一直沉浸在王宫之中,单单凭那一次,是绝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成长的。

花梨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说道:“哥哥应该有很多疑惑吧,时间还早,如果小妹能够解答的话,一定都会告诉你的。”

余光看着大皇子,警惕着,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皇兄给我个保证,保证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都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情,跟我母亲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皇子看了一眼清婉夫人,答应了;他必须答应。到了此时,清婉夫人留下或者离开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即便让清婉夫人留在这里,也不会影响花梨对形势的判断,花梨更不会因为要保护清婉夫人而为难。

相反的,清婉夫人出去对他或许是有好处的,如果没有清婉夫人参与其中,这场对决就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单纯的意气之争。

清婉夫人也知道花梨的心思,她不想这场宫变演变为屠宰场,所以才潜入宫中,在这里等着大皇子,要跟他来一场兄妹之间的意气之争。

不论输赢,这场对决对东明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起身出去,虽然离开了房间,但显然放心不下花梨。

清婉夫人刚刚离开房间,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十余人的一支小队保护起来。

大皇子的人很少来到东明,不认识这些家伙;但王宫原来的禁军却认出来了,这是公主府的卫兵,来自大漠的勇士。

花梨之所有有恃无恐,他们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些人像影子一样隐身于黑暗中,平日里是绝对见不到踪影的,可关键时候总是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花梨宫变的时候也是,原本静悄悄的公主府突然涌现八千卫兵;现在又是这样,他们甚至没有看到这些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也正因如此,谁也不敢轻易挑衅他们,虽然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是谁也不敢动手;因为大皇子下命令,另外他们也却是害怕这些幽灵一样的家伙。

至此,东明的叛乱暂时演变成了大皇子和花梨兄妹二人的对决。

屋内。大皇子夹了一些菜放进口中,余光紧紧的盯着花梨;问她:“那么,你想怎么样赢得胜利。”握紧手中的刀,道:“你我相距三尺之内,你没有绝对凌驾于我之上的信心,所以要去我项上人头的做法被否决了;屋内也没有其余人的气息,二十一卫不在这里,我实在想不到你会使出怎样的招数!”

花梨还是狼吞虎咽的吃着,说道:“离开白泽山的时候我很愤怒,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可是从白泽山到东明的路很远,整整五天的时间十一天的时间,不眠不休的赶路;或许是因为困乏,也或许是因饥饿,回到东明的时候我的怒火已消了大半,对皇兄,竟生出几分怜悯!”

她说着这些的时候,竟也凄惨的笑了起来。

那浮在脸上的笑容,使得大皇子浑身颤栗,跨在腰间的兵器发出几声铮之声,也不知是嘲笑花梨的自大还是应和大皇子的不安。

应该是在诉说大皇子的不安吧,因为花梨只是在自顾的狼吞虎咽的吃饭,而大皇子则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现在的场面是他完全掌握了主动的,他究竟还在害怕什么?谁也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见了花梨的这副吃相,他实在是不敢下手,不忍下手。说道:“怜悯我什么?”

终于,花梨吃饱了,一抹嘴道:“皇兄应该很孤独吧,谋千秋大业者,必于漫漫长夜中抱紧孤身残影,与天斗,与人斗,与己斗;能胜天半子者,驰骋沙场;能胜人一筹者,王侯之相,能于漆黑的长夜中认清本我之人,方可君临天下,开万古大业,为天地之先执掌法度、生死、去留。”

目光看了一眼大皇子手中的刀,又说道:“皇兄能走到今日,至少胜了天,胜了人。不,也皇兄之才,应该早已知道本我为何;若非如此,皇兄也不会迟迟不肯出手了。所以,我说怜悯皇兄,其实是怜悯自己,若非运气比皇兄好一点,我是绝没有资格今日跟皇兄对坐的。”

始终猜不透花梨的心思,将帅对决,这是要命的事情。大皇子道:“皇妹之言,折煞我了。若真是如此,我早就动手了,我绝不是有善心的人。”

花梨道:“是的,至少皇兄是绝不肯在此时对我露出半点善意的。所以才说我的运气好,三年前皇兄跟鼎王叔争夺皇储之位;我成了猎场上的羔羊,本来是最差的位置,但你们各自放空了一箭,擦身而过的恐惧将我赶入羊群之中;皇兄应该知道,绵阳实在是种奇怪的东西,他们的角力是非常大的,一下就可以穿破狼的独自,一个羊群发起疯了,狮群也能干掉,可是它们却很少发疯,哪怕是灭亡的威胁,它们也只知道害怕的逃走;但会发疯的的羊群,总会发疯的,只要有一只羊肯花时间去逼整个羊群,它们就一定会发疯。”

大皇子道:“是啊,会发疯的羊群,只要有一只羊动了干掉天敌的野心,它们就一定会发疯的。如果这只羊还偏偏被森林之王大象看上,那她的运气就实在太好了;如果这只羊还得到大猩猩的青睐,那她就真的所向披靡了。”

花梨听到了大皇子心底的哀叹,哀叹命运太不公平。但他也绝不是会任由命运摆布的人,告诉花梨道:“但即便如此,这只羊最终能不能站在森林的篝火晚会上,还是很难说;走在一群天敌之间,它一定会害怕的,只要害怕了,就一定会露出身后的破绽,成为晚会上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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