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身侧, 钟予脸上那种淡淡柔和的神色。
就跟婚礼那天宣誓时候的一样。
苏蓝隐隐约约,想起来了他们当时在神父面前的誓词。
好像跟什么,“生死也无法分开”有关。
这也太夸张了。
大家族之间门的联姻就是太过正式,婚礼的那套话术用的还是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古老誓词。
苏蓝并不是个迷信的人, 但常年在商场呆久了, 让她还是对这种敏感的话能避就避。反正就随手敲个木头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 她侧过脸, 看向车座一侧的钟予。
他阖着眼,轻柔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像是睡着了。
想起来, 那天他应该也跟她一样,敲了木制的窗棂吧?
活着的时候苏蓝对这些事情不太在意, 但现在发现自己死了之后居然还能有灵魂, 她就忽地感到有些微妙。
要是被她的死, 影响到了冥冥之中的什么东西,就不太好了。
苏蓝顺便问蝴蝶:“既然你在这,我就问你了。”
“那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蝴蝶:【……】
它有点结巴:【看……看你信不信吧。大多数其实没用。真正有用的,一般也接触不到……】
“那就都是虚的?”
【……差不多。】
苏蓝“啧”了一声。
“你刚刚的话要被活人听到,得摧毁一整个玄学产业。”
“幸好我没投资。”
蝴蝶:……
蝴蝶:对于她商人本色的反应, 它已经习惯了。
回忆到了婚礼,苏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奇怪了。
最近一直没见到霍游寒。
在烦人的东西开始缠上她之后, 苏蓝不胜其烦,骂过他几次,还动过手。结果越打他他越来劲,照样阴魂不散地跟着她, 到最后苏蓝都发现了。
两个Alpha可以天生互相看不顺眼,但没他这样死皮赖脸的。
“打你,不会是奖励你吧?”
有一次,她匪夷所思地盯他,随口说了句。
霍游寒坐在墙角,脸皮一抽,这一动扯到俊脸上刚刚被她打破的嘴角,又是“咝”得吸了口凉气。
高大的男人坐在阴影里,昏暗将脸上的燥红都掩盖掉。
“怎么?”他扯着脖子,“老子就是打架没赢不服输。你要是想我不来也行啊,那你给老子认个输?”
“你有病?”
苏蓝懒得理他,从他身边路过他时踢了他脚,“滚,一边去,好狗不挡道。”
挨了一踹的霍游寒:“……”他特么倒是想站起来。
英俊健壮的霍大少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
又看了看自己的裆。
他面无表情又往阴影里坐了坐。
至少……还得再等会儿。
……
所以。
霍游寒人呢?
坐在车里,苏蓝在自己记忆里努力回想了下。
她死前那段时间门,就隐隐约约感觉日子舒心了不少。
现在想起这个人了,她明白了。
原来是耳边一直嗡嗡嗡的聒噪声少了。
一个霍游寒不在,她的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不过他什么时候消失的来着?
苏蓝总记得他好像跟自己说过。
这个人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实在太低,她完全没放心上。
正想到这里。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苏蓝转头向窗外打量了下,发现车竟然是停在了家的庭院的大门口,没开进院子里去。
愣了下,她下意识转头向另外一个方向望去。
……果然。
有不速之客。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们对面。
刚刚才被她想起的霍大少爷,此时正等在她家门口。
霍游寒。
苏蓝扬了下眉。
巧了。
许久没出现的高大Alpha依旧身形挺拔,但那张线条凌厉的脸此时憔悴不堪地厉害,眼下都发青。
他站在阴影下,头发乱糟糟,衣服也风尘仆仆。
看上去像是刚经历了连续几天的赶路,觉都没睡好。
钟家的保镖们,在他身后不远处齐刷刷站着,不善的目光在他身上紧紧盯锁,严阵以待。
苏蓝难得从这位霍家大公子身上看到叫做“落魄”的一个词。
匪夷所思。
他来找钟予。
见车停了,霍游寒也从墙根的阴影下走出来。
现在有了光线,苏蓝眯了眯眼,看见霍游寒脸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动作也没迟缓,但他的一条腿上,竟然夹上了厚厚的金属钢板。
远远地打量着两人说话。
“……他腿断了?”
苏蓝又观察了一会儿,惊讶地说。
“奇怪了,谁能把霍大公子的腿打断?”
苏蓝不无遗憾:“连我都还没把他腿打断过。”
蝴蝶:【……?】这是你遗憾的东西吗?
不过,看见他的断腿,苏蓝这回忽地想起来了,他为什么消失了。
霍游寒,回霍家主家去了。
……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这个烦人东西跑过来找她喝酒。
喝到了半夜,霍游寒低沉来了句,“家里让我订婚。”
“恭喜,恶人自有天收。”
她跟他碰了下杯。悠闲地看眼前台下的比赛,“按这个道理,你老婆应该是个神仙。”
深夜拳击赛,是除了高级美容院spa,小情人的膝盖之外,苏蓝最喜欢的放松方式之一。
更半夜没事干,她就买张票坐在前排看比赛。她是常客VIP,老板总会给她留张位置不错的票。
霍游寒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她的这个习惯,他施施然坐下在她旁边座位上的时候,顶着苏蓝非常不善的目光,霍大少爷只是非常牛逼地说了句,
“这个馆子我家开的。”
很好,一切解释清楚了。
不过因为这层关系,霍游寒后来再乱七八糟地出现在她身边,苏蓝也懒得管他了。
为皇太女来就为皇太女来吧,他自己闲得发慌,狗皮膏药一样赶不走,苏蓝真是信了那句人不要脸鬼都怕。赶他走,比让他呆着还累。
那就呆着吧。
反正有霍大公子在,他们每次的座位都是黄金座位。
今天想清静,还坐进了包厢。
苏蓝顺手婉拒了个凑过来要给她“贴身”倒酒的清秀少年,让他出门去别打扰自己看比赛。
顺便不近人情地让他把门带上。
正巧这时,台下本来被压制的弱势一方的拳击手突然使出一记漂亮的勾拳,重重打在对手下巴上,将对手径直仰面捅飞出去撞在护栏上,场下顿时爆发出剧烈的尖叫叫好声。
“漂亮!”
苏蓝跟着站起来鼓掌,一片嘈杂欢呼之中,苏蓝听旁边男人低哑地说,
“……家里的婚约,我会拒绝掉。”
苏蓝都没看他,“很好,给我省了份礼金。”
“……”礼金?
霍游寒没忍住,“苏蓝,你特么就不能给我点反应吗?”
苏蓝匪夷所思回眼看他,“我给你什么反应?”
霍游寒噎住了。
竞技场的夸张霓虹彩光在男人线条凌厉的脸上晃过。
欢呼声,尖叫声,嘈杂声,鼓噪地出奇。
他看着面前站在身前,黑色长发的女人。
她光裸的肩头薄润,乌黑的卷发披肩而下,手里点着的那根烟淡淡烟气缭绕,近乎让她的脸在背光之下有些朦胧。
浅金色的眼睛,淡淡向下睨着他,没什么好气。
他不做声地咽了下嗓子,喉结滚了滚。
霍游寒生硬转了话题:“苏蓝。”
“嗯?”
“你这么晚不回去,钟予不担心?”都知道他们关系很好。
“怎么,都这种时候了,还替你们皇太女打探敌情?”
苏蓝笑了,比赛好她心情好,她难得地吐进了口烟。说话的时候,淡淡烟雾有些飘忽沉下来,迷蒙在霍游寒的脸上。
他呼吸进去,心脏都剧烈地跳动起来。
血液都在血管里灼烧。
“这你就不懂了吧。”
苏蓝眉梢微微地扬着,“我们结了婚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信任。”
来自各玩各的,绝不互相干扰的信任。
“我跟钟予,都很信任对方。”
“哈?”
霍游寒听了,懒懒后仰,扯着嘴笑,“信任?钟予连你有多少个情人都知道吗?没想到你跟他这么开诚布公,连花天酒地这种话题都能……”
苏蓝点烟的手一顿。
她眸色里的温度慢慢下来了。
霍游寒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说漏了嘴,表情僵硬,如鲠在喉。
“你跟踪我。”
她说。声音很轻。
但是里面威胁的凉意吓得霍游寒一僵。
他猛地站起来,“苏蓝,不是,我……”
——“嘭!”
一声巨响从竞技场上方的VIP包厢传来,引得无数的人抬眼望过去。
帘影重重,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再加上台下赛台内比赛形势又焦灼了起来,聚光灯下两名选手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观众们的目光便又专注到了比赛上。
“好!好!”
“打起来!打他!”
“就这样,继续,揍他!”
“干他!”
……
包厢内也是叮呤哐啷,箱柜桌台东倒西歪翻了一地。
两个Alpha之间门的矛盾,能动手就不动嘴。
霍游寒的额头被“嘭”地猛地撞在洗手间门的镜子上,镜面都龟裂出蜘蛛网状的裂纹。
而身后单手拽着他头发的女人,明明身材纤细,力道却大得惊人。
“怎么,霍大少爷?”
女人温热的气息凑在耳廓,霍游寒咬着牙关,殷红的血液从额角留下来。
“才刚开始呢,你就这么不能打了?”
“苏蓝……”他吐字艰难,桀骜的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潮红,说不出来是不是痛的,“我真的没跟踪你……”
然后,下一瞬,女人的手摸上了他的腰。
霍游寒浑身过电似的一僵。
苏蓝摸他的腰,纯粹是感觉那里塞了个金属东西。
衣服下的身体肌肉有力结实,她挑了下眉,摸到他后腰,摸出来一把手/枪。
看清了是哪把枪。
苏蓝表情一瞬间门很微妙。
“我还以为,你堂堂霍大少爷,一定会把这把枪处理了。”
她第一次动手塞他嘴里的那把。
“没想到你还贴身带着,怎么?不服气,想卧薪尝胆?”
她说话的气息拂在霍游寒的耳廓上,那一片连着脖子都红透了。
“还是我们霍大少爷,想再吞一次枪?”
冰凉的枪管拍在他的脸上,那种熟悉的过电的凉意让霍游寒牙关都在抖。
“……草!”
霍游寒闭着眼暗骂了一声。
因为后脑苏蓝拽着他的头发的力度加重了,发根扯着头皮,这种被她禁锢桎梏的感觉让他整个身体都开始战栗燥热。
他的额角被用力顶在镜子上,霍游寒抖了抖嘴唇,咬牙挤出几个字,“苏蓝,真不是我,是霍家长辈!他们派人跟踪我……”
苏蓝笑了一声,手下力道也没放松。
“多说两句。”她给他机会。
……
二十分钟后,霍游寒从洗手间门里出来,脸色很难看。
苏蓝早已经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继续悠闲看台下比赛了。
见他出来,她点着烟的手顿了下。
神色微妙。
“怎么你还冲了个凉?”
霍游寒面无表情地浑身湿透在她旁边坐下。
“老子乐意。”他僵硬道,“你别管那么多。”
花了二十分钟冲凉才让自己没那么硬,霍大少爷觉得自己从没吃过的苦,在认识苏蓝之后全给吃回来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出大事。
苏蓝瞟了他一眼,也没在意。
“你真要跟你家长辈这么说?终身不婚?”
她点了点烟灰,目光往下看比赛,“亏你想得出来,难怪长辈要派人跟踪你。”
“哈,不然呢。”霍游寒僵硬点头,水珠还湿哒哒地从他额间门碎发往下落,“就是没想他们这次做得狠,光听了个风声就连我身边的人全部都一起查,顺便就看到你跟你的两个情人……”
撞见苏蓝的眼神,霍游寒立马梗住脖子,“你看老子干嘛?”
想到这儿,他又赶紧补充了句,“老子可没告诉皇女,钟予那儿我不熟,你那两个小情人的事情只有你知道我知道,没别人知道!”
苏蓝似笑非笑。
看来这个人也没查出来,自己到底有多少个情人啊。
但苏蓝不准备纠正数量。
她往椅背后懒懒地靠去,手里的烟丝雾缭绕。
“你真想好了?”
“啊?”
“终身不婚。不是小事。”
霍游寒卡了下,“……想好了。”
“这次回家,老子跟长辈们当面说个清楚。”
他的嗓音低哑,“反正已经决定了。”
然后他挠了挠脸,又有点心虚地补充,“结婚有什么好啊,跟一个人一直绑在一起,看久了都能看腻。你看,你都跟钟予在一起,那可是钟予,也没见你收敛……”
女人没看他。
苏蓝说,“你们霍家几代单传。小心你的腿。”
……
刚下过雨的天气潮湿。
水滴从树梢的叶尖往下滑落,穿过她的身体,滴在脚边。
鬼魂状态的苏蓝,幽幽盯着不远处挺拔如松的霍游寒。
和他被金属夹板固定着的腿。
她的表情很微妙。
……这不还是被打断腿了?
……
院落大门前,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亮色天光之下,刚病愈的钟予面色苍白。眼尾的薄红更显得脆弱。
依旧生人勿近,矜贵地出奇。
没有人敢轻视。
他那种天生越然的气场,让一切的心思都在他面前收敛了。
他的神色有几分冷淡。
“有什么事么。”
他先开口。
霍游寒攥了攥身侧的手指。
旧世贵族钟家的人,平常难得能见上一面。
霍游寒能出现在这里,还是突破了几层护卫硬生生不要命闯进来的。
但估计也是钟予在外面知道了,让人给他放了行,霍游寒才能被放在这儿完完整整地等着。
霍游寒沉默了一会儿。
Alpha宽肩上落了雨,还有着暗色的潮意。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良久,他还是哑着嗓,直接问出来了。
“苏蓝的事……是真的吗。”
话音低沉。
说不清楚,是真的想要一个希望,还只是想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钟予目光落在他身上。
静了一会儿,他别开视线。
“嗯”了一声。
刚下过雨的街道,就算雨停了,潮气也很重。
院落围墙的顶上落下细密的水珠,砸在水洼之中,溅起涟漪。
这轻微的街角啪嗒落雨的声音,在两人的一言不发之中,都清晰可闻。
霍游寒吐出一口气,“那,她的……遗体呢。”
钟予开口,声音清凌,“明天是葬礼。”
“噢。”
霍游寒也“噢”了一声。
那就是见她最后的机会。
两人之间门又陷入沉默。
钟予转身要离开。
霍游寒忽然说,“明天贝琳达如果要去现场,我会拦住她。”
听到这个名字,钟予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他冰凉凉的绿眸向他望过来。
贝琳达是现世皇族后裔,所谓的“皇族太女”。
霍游寒:“你知道的,她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贝琳达一向对苏蓝不对付。明天她出现在葬礼上,绝对不会是件好事。”
他沉了口气,“我不会让她出现。”
霍游寒对自己这个远亲毫无好感,但靠关系做点手脚拦下她还是能做到的。
贝琳达如果出现在葬礼,一定不安好意。她打着吊唁的旗号,只可能是为了奔着钟予去的。
苏蓝活着,自诩为皇族太女的贝琳达守着面子,明面上不好做手脚,只能暗地里做动作。
现在苏蓝死了,钟予身边没了人,贝琳达肯定要发疯,完全不奇怪。
钟予微微点头,算是谢了。
“还有事么。”
他问。
霍游寒看着钟予的目光很复杂。
他喉咙里堵得难受,他有很多的话想问,但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贵族阶级不存在了,但地位在。
旧世贵族血统高贵,分六九等。
钟家坐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凌驾所有的其他家族。皇族高贵,但人人都知道,权杖之后没有底蕴深厚的钟家的默认,那顶皇冠就是个小孩子的装饰品。
所以贝琳达才疯。
所以明天的葬礼绝对不能让她来。
所以霍游寒……
霍游寒在钟予面前,不自觉收了所有气焰,沉默隐忍地厉害。
他问不出口。
一腔想问的话,全部咽下吞回嗓子里。
何况,他还有不能说的隐秘心思。
最后,在钟予的身影要消失在大门后面的时候,霍游寒还是没忍住,一股热意冲上脑门。
他提高音量,“钟予!”
保镖们齐刷刷回身。
走在最前方的钟予停下脚步。
霍游寒拳头在身侧收紧又放松。
攥得骨节嘎吱响。
他遥遥地,哑声问。
“苏蓝……”
“她……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么。”
话音出来。
空气里一片安静。
钟予那张精致的侧脸上,说不清是不是错觉,仿佛远远冷了下去几分。
他淡淡回头瞥了他一眼。
绿眸里的冷淡神色让人心惊。
“没有。”
他说。
钟家的大门合上。
保镖们走上来。
霍游寒被客气地请离。
离开的时候,霍游寒没有再反抗。
他往外走着,脚步都踉跄,满脸止不住地失神。
高大的Alpha,像是被无端的海潮吞没,背都弓起。他整个人浑身湿透,手脚冰凉。
怎么会呢。
霍游寒感到无边无际的茫然。
虽然知道这可能就是真相,但他仍然喉咙都干涩地发出苦意,还是麻木地不想相信。
苏蓝她真的,没在意过自己。
真的是这样。
……
远远地看完了这一幕。
苏蓝走上前,跟失魂落魄的霍游寒擦肩而过。
路上的雨水积洼,男人深一脚浅一脚踩过去的时候,地上的水花溅起,像是迸溅开碎裂的镜子。
落到她脚边。
苏蓝瞥过他那张憔悴神色的英俊的脸,歪了下头。
真奇怪。
她问蝴蝶。
“霍游寒怎么会觉得我有东西留给他?”
声音落下很静。
蝴蝶沉默地没说话。
“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他有什么特殊交情。”
苏蓝不在意地迈步路过,“要是给谁都留东西,我别当商人了,当个爱心慈善家算了。”
【……】
蝴蝶沉默地更久了。
没得到回应,苏蓝也并不关心。
这件事情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苏蓝抱着手臂,悠悠闲闲地往钟家走。
灵魂透明,她直接穿过了关上的钟家大门,走进庭院。
漫步在庭院里,苏蓝心情还不错。
快走到主楼台阶的时候,蝴蝶终于忽然开口了。
它的声音很静,很慢。
【但你的确还留了一大笔东西给钟予,不是吗。】
苏蓝停下了脚步。
【按你的话来说,你本来不应该该他留的。】
雨后微凉的风掠过庭院里的枝叶,在空气中发出细碎又沙沙的声音。
风又拂过她光裸的肩头,苏蓝感觉不到凉意。
她低头看向停在一边的蝴蝶,眼神有些似笑非笑。
“啊,你是说我的第二份遗嘱吗。”
她的眼睫慢慢弯起,
“舒律师很快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