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开了藏经阁的大门,径自走了进去。
他身后的两个弟子,一个坐到了门旁的一张木桌上,另一个则是跟着中年男子上了二楼。
倦天涯进了藏经阁,赫然看见一排排的木质书架,摆放着一本本经书。
整个藏经阁,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以及纸张的味道。
刹那间,倦天涯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大学的图书馆。
啊,这该死的书香气,激起了他看书的欲望。
无他,只因为他喜欢嗅书的香味。
在那个世界里,正是由于这个简单的理由,让他成为了学霸。
他从这些书架中走过,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经书。
终于,他在一本叫《度人经》的经书面前停了下来。
翻开扉页,赫然看到“咸行善心,不杀不害。不嫉不姤,不淫不盗。不贪不欲,不憎不……”
倦天涯竟是看呆了,回过神时,发现已是午时,不由得将《度人经》揣入了兜里。
他继续搜寻,扫过剩下的经文。
在剩下的经书里,他看到了《南华真经》,《抱朴子内篇》等等较为着名的道教典籍。
只可惜藏书阁的书,一次只能借一本,除非有人能帮他借书。
这第一层的经书,他全然看过了,只带了一本《度人经》。
像《南华真经》、《抱朴子》这类经典,他只能忍痛割爱。
他从书堆中走出,转身向着二楼走去,想看看二楼有没有比《度人经》更想看的书。
倦天涯刚迈上楼梯,只感身上一阵沉重,像是被大山压着一般。
也就在此时,一层的守门弟子叫住了他,“不可。”
“这位师弟?”守门弟子见倦天涯年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什么事?”倦天涯回头,皱着眉说道。
此时他很难受,脸色有些苍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师弟,伱修为没到不惑境吧。”一层守门的弟子问道。
天涯点了点头。
“师弟,这第二层,没有不惑境以上的修为,是上不去的。”守门的弟子解释道。
倦天涯叹了口气,便径自走向守门弟子,作了登记,便出了藏经阁。
此时已是午时,已然有不少内门弟子进进出出。
有是来借书的,有是来还书的。
甫一出门,便听见几个内门弟子嘲笑。
“伱看那个杂役弟子,真像一只乌龟啊。”
“可不是吗?桂长寿,我看叫龟长寿吧,哈哈哈。”
“长得丑,就别出来吓人了。”
……
带刺的话,如同锋利的刀,一句一句扎在前方那驼背之人的身上。
那驼背之人,手中拿着一个碗和一双筷子,一言不发,低着头,向着膳房走去。
那人正是桂长寿。
在藏经阁杂役弟子里,他桂长寿说是第一人也不为过。
但放在门内弟子中,他只能算是末流了。
虽然他是双子体,硬件可以说是中上了。
可气海的大小,并不是仅仅只由体质决定的,还与修为有关。
他桂长寿只是个气海境巅峰,放在内门弟子之中,已然落了下乘。
况且对方人多势众,就算他能打倒一个,能打倒一群吗?
再者说了,杂役弟子地位都比不上外门弟子,遑论内门弟子了。
以下犯上,在天门宗可是不小的罪名。
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废去经脉。
一旦废去经脉,就是连炼体境都修行不得。
况且,桂长寿在天门宗没什么靠山,真要打起来,宗门事后问责,没人会帮他说话。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被嘲笑。
自打他记事起,孩童时期他都是孤零零一人。
每当他靠近其他孩童,那些孩童就会打他,骂他,朝他唾口水。
被人打得久了,被人骂得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嘲笑,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与所有的嘲笑。
倦天涯向着内门广场走去,刚要迈下台阶,陡然心中一动,转身向着藏经阁的膳房走去。
倦天涯甫一进入膳房,用膳的杂役弟子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在天门宗,还从来没有内门弟子进入过藏经阁的膳房。
因为,内门弟子至少都是气海境以上的修为,已经辟谷了。
当然,一些峰的弟子,还是会自己煮饭炒菜,过过嘴瘾。
但那都是在自家的峰门。
哪有其他峰的弟子,跑来藏经阁膳房的?
这些目光之中,当然包括坐在角落里的桂长寿。
桂长寿抬头,呆呆的看着门口那丰神俊朗的男子。
他目光之中,带着三分羡慕,三分憧憬,以及四分失落。
随后,他低下头,吃着自己的饭。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倦天涯也点了一些菜。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倦天涯低声道。
桂长寿不语,碗中的饭,刨得更快了。
见他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倦天涯便将饭菜放到了他的对面,随后坐了下来。
“我教伱识字怎么样?”
倦天涯低声说道,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对面的驼背男子。
今日早上,他还是从一个扫地的杂役弟子口中得知桂长寿不是很识字。
桂长寿双手一顿,停止了刨饭的动作。
空气有些静,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听得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许久,桂长寿放下手中的碗筷,轻轻放到桌面。
旋即他扭头,小心翼翼地向左边看了一圈。
随后他又扭头,小心翼翼地向右边看了一圈。
他像是小偷一般,仿佛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倦天涯哭笑不得。
桂长寿发现并什么同门向这边看过来时,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一双浑浊的眼,登时迸射出两道精光,低声吐出两个字“真的?”
天涯点了点头。
“骗我的吧,伱怎么那么好心,教我识字?”
桂长寿突然谨慎的看着眼前男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方挪出了三寸。
“咸行善心,不杀不害。不嫉不姤,不淫不盗。不贪不欲,不憎不……”
“什么意思?”
桂长寿眨了眨眼,疑惑的望着眼前俊秀的男子。
“伱不需要知道,我只问伱想不想识字?”
倦天涯微微一笑,如夏花般灿烂,如春雪消融般明媚。
“想。”
桂长寿点了点头,“我叫桂长寿,藏经阁上任长老取的。伱叫什么名字?”
“倦天涯。”
倦天涯低声说道,他知道桂长寿敏感自卑的性格,所以也故意压低了声音。
“那每日午时,我就来藏经阁的偏殿找你。”
桂长寿点了点头。
倦天涯将手中的残羹剩菜端起,交给膳房的人,便走了出去。
日光明媚,晒在倦天涯的脸上,暖洋洋的。
这一刻,他感觉身体好轻,好轻,就连风也多了几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