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也许根本没有心

就这样坐在他腿上, 昭懿是不愿的,她也不是全然没气性的人,故而她捧着小碗站着吃。

刚吃了两口, 旁边的人兀然站起,从她身边拂袖而去。

昭懿鼻尖嗅到他身上一点沐浴过后的香气, 她眼波不动, 任由对方摔门走了。

用过膳, 昭懿又开始等,等华妫容回来。她心里盘算, 如果再等上一会他还不回来, 她就去找他。

刚这样想,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显然不是华妫容的作派。

她坐直身体,扬声问了句“谁?”

门从外推开小半边,夜柳站在外面。他看昭懿一眼就垂下眼,指了下外面。

昭懿知道他喉咙受了伤, 她起身走到门口, 跟他保持两三步距离, “你们少主让你来的?”

夜柳点头。

他眼皮一掀又飞快落下,只短短一眼,够他看清她的神情。她似乎并不高兴,相反还往外看。

她在找谁?

自然是少主。

夜柳被华妫容叫过来接昭懿的时候, 当时表情差点难控制住。降楚和少主都早就敲打过他, 明明也下定决定告诫自己,勿要再对她生出任何心思。

她和少主成婚,他没什么不乐意的。

可还是心里有鬼,因此得了这样的任务,他心虚得不敢接。

但少主让他去接昭懿后, 就没再说其他话,径直离开了太守府。

夜柳无声吐了一口气,逼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公事公办地打了个手势,确定昭懿明白他的意思后,领着人往外走。

他带她去的是原先太守嫡女住的闺房,城破后,没人住过这。被褥浴桶什么的,他叫人给换了。

昭懿一进房间,便知道华妫容没有住在这里。夜柳仿佛为了避嫌,把她带来这,就急匆匆走了。她自己摸索着多点了几盏灯,好让闺房更亮堂。贺兰盛他们还在城外,明日要问问能不能把他们接进来,前提是见到华妫容。

转眼三日过去,华妫容没有再露过面。

昭懿找人问,她甚至堵住了降楚。她其实不大乐意直面对上降楚,可是他是华妫容的心腹。加上,他现在不可能敢对她如何,除非他不要命了。

“你们少主呢?”

“少主不在府里吗?”降楚明显装傻,“我还以为少主在府里,那我出去——”

“你站住!”昭懿不让他走,“他躲着我可以,但我的人还在城外,你把他们放进来。”

“少主妃,这事我真做不到,放人不放人,那是少主能做的主,万一放了奸细进来,那我就是犯了军规。那日没拦住您的守卫都挨了十五军棍,那打得,屁股皮开肉绽。”降楚说得恐怖,还指着墙角的月季,“血流得就跟那花的颜色一样。”

她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待回过头,人已经跑了。

怎么一个个都那么赖皮!

当日昭懿没有用膳,她见不到华妫容,总要逼人出来见她,不能这样一直耗着。

她不清楚华妫容下一步想做什么,如果只糊里糊涂在这里守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一辆马车送走了。

翌日早膳她也没有碰,怎么送进房里的膳食,就怎么被她搁在门口。

这日天刚擦黑,门扉被用力推开,她本是趴在床上,听见动静刚撑起身体,便看到华妫容一脸怒意地走进来。

中途有凳子挡住他去路,被他一脚给踹开,竟直接碎得四分五裂。

昭懿澄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像是被他这种粗鲁行为吓到,待人走近,细细的眉毛微微一蹙,又委屈又可怜,眼底像呈着月光,她一动,月光也跟着轻轻一荡。

华妫容看到她这副娇里娇气的模样,冷漠抓住她一只手,将人从床上扯起,“你不想用膳,想饿死自己,那我现在就丢你出去,省得浪费粮食。”

这不是在巫王宫,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之一就是粮草,她倒好,放馊了几顿饭。

昭懿一改往日,被人拉着下床走了几步都没吭声,是华妫容把人推出门口了,发现她脚下连双鞋都没有,珠白小巧的脚露在外面。

恰巧外面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响起,他厌烦地沉眉,把人打横抱起,转身又进了房。

刚关上门,一双软到近乎无骨的手臂搂上他的脖颈,她抱起来就跟她这双手一样,仿佛半点骨头都没有,软得要命。

可惜心硬得狠。

也许根本没有心。

华妫容脸上神情趋冷,重新回到床榻旁找到昭懿的绣鞋,准备将人放下,那双手却是不松了。

“松开。”

他皱眉道。

昭懿没像上次那样说“不松”,她就是死死搂着华妫容的脖子,他要是使力来扯她手臂,她也不出声,还将一双腿也缠在他腰上,仿佛成了长在他身上的藤蔓。

几番下来,两个人都热出一身汗,华妫容烦躁地想骂人,他现在鼻尖全是她身上的香气,避不开逃不掉。

昭懿更不好受,华妫容真真是兵蛮子,一身蛮力,她手臂明日肯定会青几块。但她依旧不放华妫容走,他大概还是怕伤到她腹中的孩子,不敢直接把她丢床上,这也给了她机会。

她双腿微微用力,感觉到他腰腹明显更为僵直,一刹那,两个人摔进香被软枕中。

不知是谁扯到了纱幔,也许是他,或许是她,姜红色金线边的薄纱从上方罩下。

华妫容在倒下去的瞬间,用手臂撑住了床板,不至于压实在昭懿身上。不过她还是感受到重量,脸蛋有点儿发白。

现下她有些看不清华妫容的脸了,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略显粗重急促。

他呼出的气息扑在她脸颊上,灼热烫人,她不免害怕,但是她非要留下他的。因此她只好当没听见,甚至为了激他留下,特意又叫了他一声驸马。

“驸马”一字被昭懿说得又轻又柔。

“找死?”他果然回话了。

她不说话了,只继续搂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没有那么僵硬了,她便试探着摸了摸他的脸颊,马上得了一声“啧”。

昭懿缩回手,甚至松开了华妫容,她自己从纱幔钻出来,跪坐在榻上。

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她头发有点乱了,也不看华妫容,自己以手做梳,理了理长发。她能察觉华妫容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然则她和他之间本就是一场博弈。

从开始到现在,关系从未改变过。

随意拢了一把青丝后,她才看向华妫容,他已经从撑俯变成躺在床上。

昭懿思索了一下,爬过去盯着他的眼睛。他眼型是凤眼,眼皮褶子很深,眼尾凌厉上挑,她对视着慢慢趴在他怀里。

“我不是想饿死自己,是我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这样,你才会见我。”

轻声说完,她主动凑近,碰了下他的唇角。

都算不上一个吻。

肩膀处猛然多出一只手,像是要推开她,又宛如要将她死死按进怀里。昭懿被捏得有些疼,眉心不觉拧起。

然没等她呼痛,已经被松开。

华妫容转而推开她,阴沉着一张脸走了,不多时,有人送了饭菜过来。

半夜,昭懿被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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