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想要什么?

仿佛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血液倒流,昭懿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捏着自己下巴那只手告诉她不是。

华妫容长睫掩着奚落, 轻慢之态不言而喻。

昭懿唇瓣轻轻发抖起来, 不自觉红了眼眶, 而这般情态落在华妫容眼中,他直接收了手,像是觉得她扫兴, “不愿意就出去, 没人逼你。”

他转身退回书桌前的太师椅, 跨坐下来,处理起战报。

昭懿闭了闭眼, 猛然往门口走去,她手已经放到门扉上。

他说的对, 她只是一个公主, 她能做到什么, 是她太天真, 她不如回大昭,那些亡国帝王都有偷生者,她何必把担子揽在肩膀上……

可是那些难民……

他们本来不必如此。就算她劝不动华妫容退兵,能绊住他的脚步, 也能让大昭多有几日喘息之机, 不必内外皆忧。

手指甲在手心掐出淡淡的月牙痕,她放下手, 挺直了背,转身朝华妫容走去。

www.youxs.org,她和华妫容好歹名义上算夫妻, 他以言攻讦,以行折辱,为的就是让她知难而退,她才不会觉得屈辱,就当是咬了狗一口。

可真蹲在他面前时,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点都不好看。

原先不敢细细看,现在看一眼就忍不住移开眼神,过一会再看一眼,又飞快闭眼,一幅被吓坏的模样。

怎么……也像蛇。

两条粉蛇真不好看。

忽然,她的脑袋被推了一下,上方传来华妫容阴恻恻的声音,“你不做就滚。”

昭懿蹲久了,本来腿就不舒服,被这一推差点摔倒,她咬了下唇,“你……总要先去洗洗。”

他盔甲在身,闷出一股子汗味。

良久的沉默后,人起身走了。

昭懿得了这片刻的挣扎,在书房八宝阁后的卧榻坐了下来,这张榻应该是主人家平时用来小憩的,但现在太守府被华妫容的人入住,光秃秃的一张榻,什么都没有。

她本是准备坐着等华妫容回来,可等着等着,先觉得困了。

这五日她睡的时辰加起来都不多,现在见到华妫容,且暂时没被赶走,多少让她微微松懈下来,她想着小眯一会等他。

然后——

生生疼醒。

脚踝传来的疼,让她立刻睁开眼。她睡得眼是花的,看着榻旁有个黑影,以为是什么歹人,吓得先是往后躲。

她一躲,黑影猛然摁住她腰,那只大手传来的热度像是能烫坏她,她惊吓过度乱踢乱打起来。

“你再打!”

恼怒至极的声音响起,踢出去的脚同时被抓住。

昭懿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慢慢眨了眨眼,但没三息,又哀哀地吸气,“疼……”

她看向疼痛处,华妫容的手放在她脚踝扭伤处,他手里拿着的是冰?

“哼,疼死活该。”华妫容言语依旧不客气。

但昭懿很敏锐,她闻到华妫容身上的淡香气,又发现先前她乱踢乱踹时,手背沾了水珠,他应该是沐浴后过来的。

除了冬春,冰价昂贵,行兵打仗还能有冰用,极其难得。原来他注意到自己的脚伤。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跟华妫容顶嘴,他好不容易稍微对她露出心软的一面。她要做的应该是——

她伸出手,想去握住他没拿冰的手,可刚碰到他的指尖,那只手就缩了回去。

继而冷淡的声音也响起。

“你既醒了,就自己冰敷。”

他丢下她绕出八宝阁,毫不犹豫。

昭懿垂下眼帘坐起来,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裳,明显是男子衣袍。

巴掌大的冰块被搁在她脚旁,她记得她小睡的时候,怕自己睡沉,特意侧趴在榻上,脚穿着绣鞋歪踩地上。

现在腿在卧榻,绣鞋被脱了,受伤的那只脚雪袜也被褪了下来。

借光照明,脚踝那一块隐隐有肿的趋势,肌肤颜色转为水洗过的淡胭脂红。

她往八宝阁前面看一眼,镂空的格子原先应该是放奇珍异宝的,现在空了,因此她能直接看到华妫容。

他坐在书案前,在用膳。

昭懿不由摸了下自己腹部,她现在腹部已经有小小的隆起,要摸才能摸得出。

她也饿了。

她拿起冰块,忍着痛贴住自己脚踝,她不想明日脚踝高高肿起。

她敷了一会,感觉实在忍不下去了,那一块皮肉已经冻麻了,就把冰块拿开,趿着绣鞋走到华妫容那里。

他吃的是热食,四菜一汤,说不上多稀奇的菜肴,但昭懿这段时日除了偶尔在路边的小茶铺吃过东西,其他都是些糕点冷食。

华妫容的长发还在滴水,衣领微微敞开,因背后是灯罩,灯下的他五官更显丽美,但是不易接近的那种,依旧锐得如刀。

他好像看不见她。

可她是个大活人,越装看不见,越心里有鬼。昭懿看他用膳速度那么快,没几口一碗饭就没了,他又自己装了下一碗,她忍不住开口,“凤愚,我也饿了。”

他不理她。

若是平时,她早也不理他了,总归是有求于人,她耐着性子,又唤他几声,夫君都唤了,他还是作势当听不见。

一来二去,心里有了气。

她走过去两步,故意叫他,“驸马,你听不见本公主说话吗?”

被叫的人果然停下了,他眼神极阴沉地扫她一眼,可昭懿从他给的冰块中发现他此时对她的态度并不是严防的铁桶。

如果他真不想见她,他不必出城,可他来了。

他这样做,总是要为了点什么。

他想要什么?

大抵是不想低头,希望自己跟他服软,服一次还不够,要将他高高捧着,让他成功出气。

既不是严丝合缝的铁桶一个,总有对付的办法。

她可以服软,只要他能给她想要的东西。

心思渐明,昭懿又叫了他一声驸马,华妫容搁下了筷子,声音不小,“谁许你这样叫我?”

“谁让你不理我,我叫你凤愚、少主,夫君,你理也不理我,还有,你本来就是我的驸马,不是吗?”她轻声抱怨着,带着点小女儿撒娇的意味。

这样的话立刻被嘲讽了,“当不得,你的驸马不知几几。”

昭懿不回话了。

而她的沉默也没落个好。

“怎么不说了?承认了是吧。”华妫容越发阴阳怪气。

昭懿摇头,“驸马只有你,我不说话,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很讨厌我,我想也许我不说话,你心情会好些。”默一下,“但我现在真的好饿,胃烧得慌。”

她似乎听到华妫容的呼吸声,她没有看他,只垂眸盯着桌子看。

不是非要吃这口饭,饿一顿不会死,她只是想知道这个漏了风的铁桶有多难拆卸。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华妫容的声音。

“想吃可以,没有多余碗筷,也没人给你额外再煮一份。”

木箸被塞进她手里。

昭懿没在这件事上拿乔,她都被迫吃过他不知道多少次口水了,只是这书房连多余的椅子都没有,她除了站着吃,就只能坐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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