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孙氏坐在梳妆台前保养自己的双手, 用的是贡品珍珠香膏,寻常人家想要小小一罐就得付出百金,而孙氏却只是用来涂抹双手。

国公府的日子实在太滋润了, 吃穿用度与宫中毫无二致,各地的贡品送入京中第二日,就能出现在她面前, 丝绸锦缎,名茶香膏, 珍贵珠宝, 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舒心日子过得久了,便容不下有任何让她不舒心的地方。

听赵嬷嬷说着这几日外界的动静,得知金氏商铺进来被官府查封了至少十七八家,掌柜的加账房伙计抓了有几十个, 金梧秋此刻定然是焦头烂额。

孙氏只要想象着金梧秋此刻的神情, 就觉得畅快无比。

掂量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就敢来插手别家的事, 若不叫她吃够了苦头, 她还当国公府的威势是假的不成。

“夫人, 听说那金家富甲天下,咱们这么搞他们会不会出问题?”

赵嬷嬷常年替孙氏操持商铺,知道金氏的名头不容小觑,不说其他的,就连国公府的几十家铺子,与金氏商铺有生意往来的都不在少数,此番金氏动荡, 连他们自己的商铺都小有牵连。

孙氏轻蔑一笑:

“富甲天下的卑贱蝼蚁吗?商人于权势滔天的人家而言, 不过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什么时候杀,权看我们这些贵人的心情罢了。”

这就是人得拼命往上爬的原因,只有你爬得够高,才能掌握恩赏惩处,生杀予夺。

她随母亲流落乡里那几年当过平民,知道平民有多卑贱,知道在权贵眼中,平民等同蝼蚁,何时死何时灭,全都被人捏在手里。

她曾亲眼看见一户当地富豪,因得罪了知府大人,被一夜灭门,收缴全部家产,就连那富豪唯一一个娇养的女儿也成了那知府后院永不见天日的玩物。

变故来得太快,让孙氏心惊胆战,同时更加坚定了要不惜一切做那人上人。

如今她做到了,成了那个可以捏死蝼蚁的权贵,为何不能行使这份权利?

若不是念着金梧秋如今攀上了皇帝,她就直接找几个山匪佯做意外弄死她了,根本不必与她费这些功夫。

至于金梧秋受了委屈会不会向皇帝告状,孙氏也是不怕的。

毕竟她还有个太后做挡箭牌,届时只需说,自己是听太后命令教训金梧秋的就好,太后一定不会看着帮她做事的人被皇帝责罚。

一边是女人,一边是亲娘,只要皇帝还不糊涂,就该知道偏向哪一边。

更何况,孙氏打从心底里根本不信皇帝对金梧秋是真爱,若真喜欢的紧,又为何放她继续抛头露面?应该早早将她纳入后宫,给她尊贵的身份。

不纳入宫中,不就摆明了是图新鲜,玩一玩罢了,孙氏又何必顾忌。

赵嬷嬷欲言又止,总觉得事情没有夫人说得这么容易,但夫人显然在兴头上,自己若是泼夫人冷水,只怕要吃挂落,干脆附和着些,反正就算出了事,也有国公府为夫人兜着。

此时门房送来一张沉甸甸的帖子,表面金灿灿的,仿佛是那种融入了金粉的纸张,一看就名贵至极,送帖子的人直言送到国夫人手中,门房看这帖子来头不小,不敢私下扣留。

“什么帖子?”

孙氏此刻心情上佳,便不计较门房没规矩的举动了,对赵嬷嬷使了个眼色。

赵嬷嬷立刻领命,从门房小厮手中接过帖子,只看了一眼外表便猜到来历:

“夫人,好像是金氏的帖子。”

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只有财大气粗的金氏会用这么奢华的帖子。

孙氏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是吗?快,拿来我看看!”

帖子很简单,就是金梧秋想约孙氏在金竹轩相见,请孙氏务必赏脸。

“夫人,这金老板此时约见您,说是喝茶叙旧,实际定然是为了她家商铺被封的事。”赵嬷嬷在孙氏身后,也看到了帖子内容。

“还能是什么?她金氏在京城拢共有多少家铺子,如今倒被封了十七八家,换谁谁不着急?”孙氏将帖子合上,轻抚鬓角,只觉得这些天憋在心口的气又散了一些。

“可她如何知道是夫人下的手?”

赵嬷嬷觉得那金老板能耐挺大,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幕后之人。

“想来她在京城也是有些门路的,不足为奇。”孙氏说。

做生意靠人脉,总有那些见钱眼开的受不住诱|惑给她指路。

“她想见夫人,难道夫人就要见她吗?奴婢觉着既然做了,不如就晾着她,让她多着急几日岂不快哉。”赵嬷嬷适时进言。

孙氏对镜一叹:

“我也想如此。不过,她如今有靠山,若晾着她久了,只怕她会直接求上她的靠山。”

说完这些,孙氏忽然有了主意:

“罢了,就去见见她,权当给她那位靠山一点面子好了。”

最关键是,孙氏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着金梧秋软下脸面,对她百般哀求的样子。

金梧秋有皇帝撑腰,孙氏本来也没打算赶尽杀绝,既然目的达到,成功把金梧秋引以为傲的面子剥下来放到地上踩了几脚,孙氏出一口恶气,给金梧秋一个教训,好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明白今后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

片刻后,孙氏带着赵嬷嬷坐上马车,来到金梧秋指定的金竹轩与她见面。

金竹轩里没有客人,只有掌柜和伙计站在门边相迎,孙氏的护卫把守着金竹轩大门,若金梧秋敢对她不敬,护卫们前前后后,能被她给彻底堵死在里面,所以孙氏毫不畏惧。

上得二楼,只有金梧秋一人坐在临窗的位置,边看街景边饮茶。

看着她故作淡定的模样,孙氏觉得好笑,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金梧秋毫无所觉般,随孙氏一同上楼的赵嬷嬷忍不住唤道:

“金老板,我家夫人已到,你也不说起身行礼,也太没规矩了。”

金梧秋这才放下茶杯,将目光转到孙氏和她身后的嬷嬷身上,对赵嬷嬷问道:

“嬷嬷跟你们国公夫人几年了?感情如何?若是感情一般的话,我劝你此刻便下楼等候吧。”

赵嬷嬷一愣,没想到金梧秋会说这么奇怪的话,她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自家夫人。

孙氏轻蔑的笑:“金老板,你千辛万苦请本夫人过来,莫不是就为了问这些无关紧要之事?还想安排我的人?”

金梧秋耸了耸肩:“不敢!随便问问。二位不想答就算了。”

说着,金梧秋主动为孙氏斟了杯茶递到面前,孙氏却懒得伸手去接,还白了茶水一眼,金梧秋好脾气的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近日我金氏的商铺屡遭查封,对此不知国夫人有什么想说的没有?”金梧秋开门见山。

孙氏忍着嘴角的笑,做出一副惊讶之态:

“是吗?金氏是做了什么非法的生意,怎么接连被查封了呢?”

金梧秋懒得跟她废话,径直从袖中抽出几张纸,当着孙氏的面翻看两眼后说:

“国夫人原来是蜀州人。被老国公驱逐出府时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怎么那么大年纪还没婚配嫁人,随母亲赖住在国公府,图的什么呀?”

孙氏脸色骤变,怒道:

“金梧秋!现在是你有事求我,你竟还敢挑衅?”

金梧秋淡定自若:

“怎么会是挑衅?我这明明是威胁啊。”

“好!咱们走着瞧!”

孙氏震怒不已,径直起身要走,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待她回去就给下面人传话,将金氏那些掌柜的罪名再多加几重,今生都别想从牢里出来。

“孙文锦二十一岁随母回乡,同年嫁与举人宋郃,婚后两个月,从仁和堂伙计王五手中买舒养丸加在丈夫宋郃所食哮喘药物中,致使丈夫病情加重,英年早逝。”

金梧秋并不阻拦孙氏离去,只是在她身后继续阅读纸上所写内容。

孙氏已经走到楼梯口,脚步骤停,难以置信的看向临窗而坐的金梧秋,而金梧秋并不理她,继续读出:

“宋郃逝后,孙文锦寡居绵阳县,与地痞吴通、冯兴等人相识,其年年底,以重金诱使几人随你入蜀,在云来客栈遇见信国公谢忱,假意被吴通等人欺辱,得信国公出手相救,当晚便以身相许。”

金梧秋读到此处,不禁抬头对已然从楼梯口折回,站在茶桌旁冷冷盯着她的孙氏说:

“这信国公是有英雄救美的情结吗?他那个外室周娥,不也是他在茶楼听曲时救下的?国公夫人拿捏国公的方法,十年如一日啊。”

对于金梧秋的调侃,孙氏面色铁青,但跟她刚才听到的事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金梧秋手里拿的纸上所写,竟是她这些年来竭力想隐瞒的秘密,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可能再有人知道,谁知金梧秋竟旁若无人的宣读出来。

而最令孙氏感到恐惧的是,金梧秋所言大抵是真,一个深埋心底,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被人忽然宣之于口,再胆大的人此刻也只剩下胆寒了。

金梧秋层层加码,终于把孙氏脸上最后一层强自镇定的面具给剥了下来,只见她撑在茶桌上,咬牙切齿的问金梧秋:

“你到底想怎么样?”

金梧秋将纸合上,抬眼看向孙氏,对她比了个‘请’是手势:

“我的要求有点多,国公夫人坐下说。”

孙氏浑身颤抖,一半是生气,一半是害怕,今日第二次坐在金梧秋对面,但心境已然翻天覆地,再没有初入金竹轩时的得意。

“说吧。你想怎样?”孙氏的双手在袖中互掐,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金梧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却是不着急,可她不急,孙氏很急,不等金梧秋提出条件,她自己就倒豆子般承诺了一大堆:

“我会把你的那些掌柜都放了,铺子也全都解封,这样够了吗?”

金梧秋嗤笑:

“我金氏的铺子,是你想封就封,想解就解的?”

孙氏昂着头颅:“你待如何?”

“铺子自然是要解封的,但铺子被封期间的损失怎么算?”金梧秋问。

孙氏忍着怒火,把心一横:

“我全数补偿。”

金梧秋拍了拍手:“国公夫人果然大气,你封的那些铺子,是我金氏在京城最赚钱的,每一家每一日的流水都在一万两以上,如今封了有四五日了吧。”

总共封了十八家铺子,每家每日最少一万两,封了四五日,加起来得有九十万两。

孙氏倒吸一口凉气:“你简直信口开河!”

九十万两,她也敢开口!

孙氏恨得在袖中怒掐自己手心,目光不住瞥向金梧秋放在桌上的纸张,暗自估算着,若是她现在叫护卫上来,直接把金梧秋杀掉的成功率是多少。

把人杀了,事后她最多入宫求太后庇护,若是留着她,岂非任她拿捏。

金梧秋看到孙氏眼中的杀意,好心提醒她向上看,孙氏顺着金梧秋指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三支冰冷的箭矢正对着她的座位,孙氏吓得慌忙想起身,却见金梧秋露|出她手腕上的袖箭,跟着孙氏移动的方向移动。

而除了这些,金梧秋又将对面楼上暗藏人手的地方一一指给孙氏看。

孙氏哪想到金梧秋会做这些,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赴约,反倒让她成了金梧秋案板上的鱼肉,不得已再次坐下,孙氏深吸一口气后,打算跟金梧秋好好讲道理:

“金老板,九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金梧秋点头:“我知道啊!我金氏从来不做小生意。”

孙氏捏着拳说:“我若拿不出,金老板待如何?”

金梧秋想了想,说:

“国公夫人知道,我是如何抓到周姨娘那个相好的吗?”

“我花了一个时辰,在市井中散布了几个流言,让李三自动找上国公府;国公夫人的这些往事,说实话,有点长,有点精彩,要想传遍京城的话,一个时辰肯定不够。”

“至少得两个时辰。”

金梧秋煞有其事的竖起两根手指:

“国公爷一直觉得你是个温良贤淑之人,你的子女也始终以你为榜样。若是他们知道,国公夫人在嫁进国公府之前的精彩经历,不知将作何想?”

“九十万两,买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良好形象,我觉得很合算啊。”

孙氏气得浑身发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些事,不过是你的污蔑之言。”

金梧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你的前夫宋家如今还有人在;这吴通和冯兴,两人得了你的钱财后回乡,更是潇洒度日,如今一个混成了乡绅,一个混成了地主,娇妻美妾,好不快活啊。”

孙氏的脸色一变再变,当年她成功俘获谢忱后,生怕被他发觉自己与那些人有勾结,根本不敢与他们再有任何关联,后来她的日子越过越顺,就更加想不起来去处置这些人。

没想到如今竟成了金梧秋威胁她的最佳证据。

她既然能搜罗出孙氏这么多的往事,孙氏一点都不怀疑金梧秋能不能找到那他们。

“我真的……拿不出九十万两,还请金老板,高抬贵手,通融通融。”

孙氏很艰难,才在金梧秋的面前说出‘通融’这句话,要知道她在来此之前,脑子里想的可都是怎么让金梧秋跪地求饶。

金梧秋无动于衷:

“拿不出钱,就拿铺子抵啊。我那儿有专业的估算师和账房,定不会叫国公夫人吃半点亏的。”

孙氏脸颊都气得颤抖起来:

“金梧秋,你当真要如此做绝吗?”

“怎么?不可以吗?”金梧秋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反派:“或者国公夫人更愿意让这些事天下皆知?也行,我损失一点,换国公夫人身败名裂倒也值了。”

金梧秋起身欲走,孙氏立马唤住她:

“站住!”

一番思想斗争后,孙氏忍痛妥协:

“我答应。你满意了?”

金梧秋回到座位:“满意什么?这只是初步条件。还有的,我还没说呢。”

孙氏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捏拳在桌子上锤了两下,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说!”

金梧秋很满意,慢条斯理的说出其他要求:

“所有被官差抓入牢中的掌柜,都必须由官差敲锣打鼓欢送归来,向街坊四邻澄清。”

相比于九十万两,这个条件还算可以接受,孙氏爽快答应:“可以。”

“被官差搜走的所有物品,折成金银,以市价归还。”

孙氏觉得有点问题:

“我怎么知道他们搜走了什么?万一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也要折成金银归还吗?”

金梧秋点头。

“你这也太苛刻了。直接归还东西不行吗?”孙氏争道。

金梧秋笑了:

“我说过,金氏不做亏本的买卖。货品出了柜台,再送回来谁知道是真是假?”

孙氏保证:“我会让他们原数归还!”

“国公夫人好担当啊!可惜,我不信你。”金梧秋油盐不进得让孙氏很抓狂,却又无可奈何。

“官差哪来那么多钱?”孙氏怒道。

那些官差都是以国公府马首是瞻的,孙氏作为国公夫人,对他们有绝对的权威,但那都是建立在有利可图的基础条件上。

让他们去收钱,他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可要让他们掏钱,只怕今后就再也没人愿意替她做事了。

“要求是这个要求,我只负责提出,让他们这么做的是国公夫人你啊。与我有什么相干?”金梧秋向座椅后一靠,彻底嚣张了一把:

“对了,容我提醒夫人,若是东西不归还,我的那些掌柜是不会出狱的,他们在牢房拖一日,国公夫人要给的钱就多一日。”

孙氏这回彻底绷不住了,愤然锤着桌子道:

“金梧秋,你够狠!”

“好说。”金梧秋冷脸面对:“若是此番之后,国公夫人还想玩儿,那我的人也不介意再深入的挖一挖,国公夫人当年一介寡妇,是如何得知国公爷那阵子会经过云来客栈的,你背后……是谁在帮你啊?”

孙氏彻底被金梧秋威胁得没了脾气,她垂头丧气的转身欲走,被金梧秋唤住:

“等等。”

孙氏压着脾气问:“你还想怎样?”

金梧秋起身,来到孙氏身旁,出手迅速,一把捏住孙氏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此举吓得孙氏身旁的赵嬷嬷惊呼一声:

“你,你干什么?快放手!”

金梧秋恍若未闻,对孙氏冷声威胁:

“我希望从今往后,国公夫人见了我能尊重一些,言语客气些,否则我什么时候心情不爽了,一样会揭你的老底。”

说完,她放开孙氏的下巴,转而对赵嬷嬷说:

“我先前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赵嬷嬷一愣,怎么这金老板还惦记着问她的问题?

她问自己跟国公夫人感情如何……什么意思?

金梧秋嘴角带笑:

“你今日知道了她这么多事,若感情不好的话,只怕……啧。”

金梧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当场把赵嬷嬷给吓懵了,她下意识向后倒退了几步,防备一般看向孙氏。

孙氏眉头紧蹙,对金梧秋竟能猜到自己的心思感到恐惧,刚才赵嬷嬷开口的瞬间,孙氏的第一反应,就是等回去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处置了。

如今被金梧秋点破,她再想悄无声息的动手怕是难了。

金梧秋做完最后提醒,仁至义尽的下楼离开,二楼的气氛顿时沉重起来,赵嬷嬷咽了下喉咙,对孙氏说:

“奴,奴婢去看一下马车到了没。”

说完,不等孙氏回答,赵嬷嬷就一溜烟的跑了,独留孙氏在楼上气得狂躁跺脚。

**

金梧秋打了一场仗,感觉还挺累的,便靠在车壁上休息。

对于孙氏这样的小人,若不能一击将之打倒,将来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金梧秋直接等了三四日,就为了查清孙氏的底细,给她来一记猛药。

而孙氏也很‘争气’,过往经历可以用精彩来形容,着实帮了金梧秋很大的忙。

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下,闭目养神的金梧秋睁开双眼,对车夫问:

“怎么了?”

车夫的声音传来:“东家,前边儿路堵了。”

金梧秋觉得奇怪,她选的金竹轩离长乐街很近,周围街道十分宽阔,几辆马车并行也不容易拥堵才对。

她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前方人头攒动,比新科状元游街时还要热闹的感觉。

“去看看怎么回事。”金梧秋对车夫吩咐。

车夫领命,拿着马鞭钻入人群看了几眼,很快回来复命:

“东家,是北辽使团来京了,排场特别大,比前阵子他们来时可大得多了。”

金梧秋愣着把车夫的话消化了一会儿,猛地惊起: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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