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祸此言一出。
顿时把陈黄皮架在火上烤。
讲真的,这葬神坟一行,他本来就没打算出风头。
只想躲在后面,任这些邪异施为。
无论葬神坟里有什么宝贝,什么机缘,陈黄皮都不在意,找到那条去往黄泉阴土的通道才是他的目的。
可现在……
如此境况,却打乱了他本就称不上计划的计划。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智再怎么成熟。
到底都是个孩子。
好在,陈黄皮并未慌作一团,索性直接迈步走到黄祸身边,与其并行。
黄祸笑道:“如此甚好,我自号黄祸,你号黄皮大王还是因为我提了一嘴,咱们当以本家相称才对。”
陈黄皮同样笑道:“是,你我都是本家!”
本家个屁!
黄铜油灯气的在陈黄皮心中破口大骂:“它什么档次,泥巴捏的神像,又沾了一身黄泥浆才成的黄祸,也配学我跟你做本家,它又不姓陈!”
“阿鬼,你说是不是?”
索命鬼无奈的道:“是,它的确不姓陈,它应该是你的本家才对。”
“你们都是我的本家,黄祸才不是。”
陈黄皮在心中冷静的道:“它对我没安好心,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等有机会,把金角也叫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弄死它!”
黄祸并不知道,它的本家早就起了杀心。
只当陈黄皮是个好忽悠的。
恭维几句就飘飘然。
于是,黄祸便领着陈黄皮向前方继续走去。
这浩浩荡荡的邪异队伍立马就有头有尾了起来。
最前面是变异神像。
然后是那邙山君,以及隐藏了本体的劫眼。
而黄祸和陈黄皮以及其他灾祸,则都在邙山君的后面跟着。
再之后,才是剩下的邪异们。
其中,瘦长邪异却不知怎地,始终站在陈黄皮后方,既不远也不近。
这个距离十分微妙。
瘦长邪异只需伸手,便能触碰到陈黄皮。
陈黄皮自然有所察觉。
不过,他披着索命鬼的皮,还有黄铜油灯在身上,自然不担心这瘦长邪异。
况且,先前索命鬼曾推测。
这瘦长邪异或许是净仙观的道人所化。
否则怎会三番两次的对陈黄皮如此友善。
因此,陈黄皮也就任由瘦长邪异跟着了。
“大凶邪神说!止步!”
那是大头邪异的声音。
它在替变异神像说话,一众邪异自然立马止步。
不过,黄祸却不在意。
“黄皮大王,跟我过去,等会儿有好戏看。”
说着,黄祸便来到那变异神像身侧,邙山君也拎着宋九和那青安县城隍,挥舞着鞭子将数百草头神赶羊一样赶过来。
陈黄皮走上前。
这里是葬神坟内通道的尽头。
左右都挂着青铜油灯,只是这两盏青铜油灯却并未点亮。
往前看,里面一片漆黑。
“若是六阴神完全形成就好了。”
陈黄皮暗道可惜,自打进了这葬神坟,脑海中尚未形成的六阴神就再也没有跳动。
他失去了那种无物不查的视角。
任凭再怎么呼唤,六阴神都跟死了一样。
陈黄皮知道,这是之前强行催动六阴神关上肾庙的时候,让其伤到了,再加上先前硬挨了一记杀生剑诀魂杀之术,六阴神还未成型,就被他当驴一样使唤,时不时的来点作用已经是极限了。
但这并不是陈黄皮看不清通道里面的原因。
“黄二,我总觉得这里很像旧观……”
“不是像,是简直就是仿着来的……”
黄铜油灯其实一直在观察那些和它形似的青铜油灯。
它被分成了几千份,镇压旧观。
这些青铜油灯又镇压着葬神坟里的东西。
虽然这葬神坟和旧观比不了。
青铜油灯也和它比不了,但用意却是一样的。
这时。
黄祸对那变异神像说道:“大凶邪神,将这两盏油灯点亮吧,让那镇墓兽出来,等喂饱了它,咱们就能进去了。”
听到这话。
陈黄皮立马看向那两盏熄灭的青铜油灯。
点燃这两盏油灯。
便有镇墓兽出来?
这葬神坟,难道是一座大墓不成?
青铜油灯镇压的东西,难道就是墓里的神?
变异神像展开双臂,摊开双手。
两只掌心的竖眼正好分别对上两盏青铜油灯。
紧接着,竖眼之中,猛地燃起两缕火焰。
当真是目如火炬!
偏偏那竖眼就跟镜子一样,倒映着两盏青铜油灯,两缕火焰在眼睛里正好位于灯芯的上方。
乍一看,真就像是两盏青铜油灯被点亮了。
不……
是真的被点亮了。
竖眼猛地一合,那两缕目光之火立马消失。
然后,就凭空跳在了那两盏青铜油灯的灯芯之上。
左右四方大放光明。
但那黑暗却不曾被驱散,只是好似失去了原本的奇异。
陈黄皮的目力极好,立马就看到了一个狰狞可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那黑暗之中。
下一秒。
一颗长着人脸的模糊兽头,便从黑暗中探了出来。
那兽头比变异神像的脑袋还要大,脖子一圈长满了布满尸斑的手臂,就像是狮子的鬃毛一样。
它的面孔如人一般。
只是太过苍白,而且五官比例极为狭长。
伴随着它的出现,那长在它脖子一圈布满尸斑的手臂,便随之摇晃了起来。
通道内,立马就凭空吹起了一阵阴风。
那阴风所过之处。
所有的邪异全都仿佛被压制了一般。
就连陈黄皮都感觉极为不适。
不,准确的说,是索命鬼感觉到了不适。
“契主,这镇墓兽是神明!它能压制住邪异!”
索命鬼的话是真的。
因为变异神像也被压制住了,它周身的黑烟也缩回了体内许多。
掌心中的竖眼,也隐隐变得有些清明。
甚至,默默看了一眼陈黄皮。
那眼神很复杂。
没有疯狂暴虐的杀意。
反倒是有种无奈。
陈黄皮只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还是习惯变异神像杀意冲天的样子,那才是看自家人的眼神。
这时,那镇墓兽忽然开口道:“吾在此镇守已经有一万年之久,即便上神在此,尔等也虚献上血食,待吾吃饱,才能由此通行。”
变异神像点点头,好似镇墓兽口中的上神便是它一样。
黄祸笑道:“且放心,血食自有准备。”
说罢,黄祸便对那邙山君道:“邙山君,且动手吧!”
“早该如此了。”
邙山君狞笑不止,便直接将那青安县城隍提了起来,又伸出一只手臂抓住其脑门,只是稍稍用力,便将其脑袋给扯了下来。
噗嗤一声。
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紧接着,汹涌的人气便从青安县城隍体内冒了出来。
邙山君八颗脑袋同时吹气。
那些人气便立马飘向了镇墓兽。
后者眼前一亮,张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猛地一吸。
所有的人气便都被其吸了个干干净净。
“过瘾!没想到这泥塑木雕的伪神,滋味竟也不错!”
“让吾尝尝它的血肉。”
邙山君将青安县城隍的脑袋和身躯丢了过去。
镇墓兽张开大嘴,一口将其吞入,咀嚼声顿时响彻四周。
这尊在许州城,都排的上号的县城隍。
此刻,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被镇墓兽当成小鸡崽子一样活生生的吃了。
“不够!还不够!”
镇墓兽大声道:“你们来了太多邪异,这点血食只能让吾吃个半饱,把其他的伪神也丢来。”
邙山君挥起鞭子。
那些神明们顿时哀嚎着凑了上去。
镇墓兽的大脑袋往下一看,顿生嫌弃之意,围着脖子长满了一圈的手臂,便挑挑拣拣,只从这众多神明中挑了一些香火旺盛的出来,相继丢进口中。
那些神明们并不像青安县城隍失去了意识,它们是清醒的。
感受着身躯被硬生生咀嚼碎的痛苦。
一个个全都惨叫哀嚎了起来。
“痛,太痛了!”
“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成了神明,还没享受……”
“啊啊啊!我的神魂都碎了!!”
嘎吱嘎吱……
镇墓兽咀嚼片刻以后,也不彻底嚼碎,便囫囵一口吞下。
“伪神就是伪神,细嚼慢咽也尝不出什么滋味!”
剩下的那些神明们见此,纷纷瑟瑟发抖。
只是,还不等它们松口气。
镇墓兽就大口一张,将剩余的神明全都吸进了嘴巴里,直接硬生生的吞咽了下去。
“下等食粮!”
镇墓兽神色不悦,猛地看向邙山君手中拎着的宋九。
此时此刻。
宋九那还能不明白,这些邪异之所以没有在葬神坟外杀他,纯粹是将他当成了喂饱这镇墓兽的食物。
而现在,轮到他了。
“不要杀我,诸位邪异,我是那许州牧宋天罡的心腹,若是你们留着我,我愿做邪奸,替诸位打开许州城门,数百万凡人,皆可让诸位吃个尽兴!”
宋九的舌头被拔掉,他无法说话,这声音是他的元婴发出来的。
邙山君有些意动:“此话当真?”
它曾经是西域佛国的罗汉,庆历四年春前往大康皇宫,可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化做了邪异。
然后便在那京城大吃特吃。
结果还没吃多少人,就被一路追杀,逃进了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里有残民。
但它不敢吃。
因为比它还要可怕的邪异告诉它,这十万大山有一位巡山的存在,若是敢兴风作浪,那位存在便会出手收割邪异。
回想着凡人的味道。
邙山君顿觉口齿生津。
但,黄祸却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邙山君,你吃过修士的亏,莫要再中计,况且要是不把他丢给镇墓兽吃饱,咱们上哪再弄一份血食去?”
宋九立马道:“有,有血食!他叫陈黄皮,他就在此处,他混进了诸位之中!”
“陈黄皮?”
黄祸眯了眯眼睛,顿时勃然大怒:“本神记得他!那毛头小子之前和本神说了一通废话,非要让本神承认他和他师父更可怜,他在哪?本神要活撕了他!”
“他就站在您右手边!”
“什么!”
黄祸的庙宇震荡,它不可置信的看向右手边的位置,那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它觉得好忽悠的黄皮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