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巾也可以。”薄靳言一本正经地强调了一遍。
他的洁癖绝不容许他穿着黏腻的病号服晾一整晚。
而且...她看上去软软的。
就很想被她的小手摸摸...
薄靳言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变态,可是,有些情绪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之前乔星纯跟他说过,生理性喜欢才是最为原始的喜欢。
那时候他认为生理性喜欢无非是见色起意。
现在想想,这种喜欢确实是最本能的喜欢。
乔星纯蹙着眉头,憋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薄靳言,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恶心吗?”
“......”
薄靳言受伤地看着她,他真的很恶心吗?
她果然嫌弃他了!
“什么恶不恶心,无非是不爱了。”他闷闷地说。
“嗯。”
乔星纯也说不清楚自己还爱不爱他。
选择自杀的时候,她自以为不爱了。
然而没几天。
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愫又开始死灰复燃。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发烂发臭,孤独地死在医院吧。”
“就一夜没洗澡,有那么夸张吗?”
乔星纯多少有些头疼,薄靳言之前还是篮球队的呢,一身汗是常有的事,为什么洁癖越来越严重了?
“你走吧。”
“好吧,你早点休息。”
乔星纯立马起身,他都说了两遍了,还是赶紧离开算了。
她现在也是个病号。
早点回去,好好睡觉才是正经事。
见乔星纯头也不回地走开,薄靳言急了。
他立马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连声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你不是让我快点走?事不过三,我不想让你说第三遍。”
“乔星纯,你是不是打算气死我?”
薄靳言下了床,拽着她的胳膊,幽幽地看着她,“你听陈虢说了吗?我的情况很严重,会死的。”
“听说了。”乔星纯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巴不得我去死?”薄靳言不甘心地追问。
“躺回去睡觉,自己把针管续上。”
乔星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命令的口吻让薄靳言尽快上床躺好。
“软软,我会死的,你放心好了。”
“薄靳言,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什么时候指着你去死?”
乔星纯实在是懒得解释,一掌“啪”的一声,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薄靳言立马转过身,阴郁着脸,忿忿不平地盯着她。
这女人居然还打他屁股...
真是太气人了!
偏偏他做错了很多事,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快上床,我让护士再来一趟,给你换个针管。”
乔星纯见薄靳言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又缓和了语气,将他哄上床。
其实,她表现得这么淡然。
是因为陈虢的演技太过拙劣。
提及薄靳言的病情,他竟那样眉飞色舞,就好像薄靳言中毒是一件特别值得炫耀的事情。
乔星纯寻思着,陈虢对薄靳言的感情很深。
薄靳言真要是有什么事,他早哭了。
哪里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时不时就跟她说一句薄靳言快死了?
“我去洗个澡,你自己上床休息会儿。”
薄靳言实在忍不住,兀自进了独立病房的淋浴室。
想到他被送往医院的途中,有无数双手碰过他,他就有些膈应。
乔星纯不肯帮他,他自己洗好了。
“薄靳言,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别进来!你不是嫌恶心?我怕脏了你的眼。”
“好吧。”
乔星纯还想着跟进去看看,见薄靳言这么一说,便又坐回了病床边,刷起了手机。
让她倍感畅快的是。
微博上原本那些抨击她的评论一夜蒸发。
取而代之的,是对林如湘的疯狂攻讦。
由此看来,今晚她的这场扮鬼直播,还是很成功的。
只可惜,林如湘都把霍深供了出来。
这老不死的居然还能安然无恙!
正当乔星纯思索着该怎么将霍深拉下水的时候,淋浴室里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哼。
她连忙起身,焦灼地问道:“薄靳言,你没事吧?”
“别进来!”
薄靳言跌坐在地,蹙着眉捂着自己的紧要部位。
刚才他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摔了个屁股墩不说,竟还让乔星纯看到了这么狼狈的一幕。
乔星纯想着上前扶他一把,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不礼貌。
可是,他看上去似乎是摔疼了。
“薄靳言,你是笨蛋吗?为什么洗个澡还能摔?”
“...出去。”
“站不起来?”
乔星纯见他久久没有起身的意思,最终还是走了上前,试图将他扶起来。
薄靳言倒也不是起不来。
是因为要捂着裆部,腾不出手,加上左腿扭了一下,一时间完全使不上力而已。
他的左腿自五年前被打瘸后,就不是很好用。
平常看不出来。
稍微受点伤,便跟废人无异。
“薄靳言,你很重...别捂着了,胳膊搭我肩膀上。”
“你不是不想看到脏东西?”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乔星纯强行扯开了他的一只胳膊,将其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用了些力气,才将他扶了起来。
“对不起。”道歉的话薄靳言说过很多回。
他很清楚,事后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根本没用。
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你洗好了吗?”乔星纯即刻扯开了话题。
她只能尽可能地不去想那天晚上暴戾残忍的薄靳言,不然她真怕自己又一次陷入抑郁的深渊。
“好了。”
“那我出去了。”
乔星纯低着头,意图用披散的长发掩盖她通红的双眼。
事情也过去好些天了。
但是她每次想起来,还是会很不舒服。
“薄总,查出来了!”
陈虢兴冲冲闯进来的时候,话才说了一半,就看到淋浴室里让他瞳孔震惊的一幕!
他家老板这是什么情况?
不穿衣服调戏人?
天啊...他知道的这么多,是不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丢工作...
“薄总,那个...您的肌肉看起来不错。”
陈虢的反应速度向来很快,但还是在薄靳言肉体的冲击下,开始语无伦次。
“出去。”
薄靳言满头黑线,被陈虢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甚至觉得自己脏了,不干净了。
“哦哦,好的。”
陈虢连忙背过身,疯了一样逃出了病房。
等他穿好衣服。
乔星纯也恢复了镇定,默默地坐在病床边削着苹果。
薄靳言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投喂。
直到见她将苹果送进她自己的嘴里,这才收回视线,语气不善地询问着陈虢,“进来前不知道先敲门?”
“薄总,门开着的呀。”
“...是有什么急事?”
薄靳言即刻扯开了话题,他刚才叉着腿跌倒在地的样子太狼狈了,他不想去回忆。
“那个,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江枫眠就是侵犯林如湘的那个人。”
“报警,把证据移交给警方。”
薄靳言正愁找不到江枫眠的把柄,没成想,江枫眠竟还干过这样的荒唐事。
“会不会弄错了?江枫眠好像不是这种人...”乔星纯对此深表讶异。
她虽痛恨江枫眠对她的欺骗和伤害,但在她的印象中,江枫眠似乎特别禁欲。
禁欲到完全不像个正常男人。
“他基本上每半个月就要去找个小姐,他只是不会把这事告诉你。”
薄靳言还查到了江枫眠的开房记录,只是因为近些时日乔星纯情绪不佳,才没有跟她提及过这事儿。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乔星纯没想到江枫眠居然也会这样,他在她面前,是那样正义温暖,结果居然只是伪装。
薄靳言想着为自己辩解两句,考虑再三,还是没有出言反驳。
“你说得对,男人都不是个东西。”薄靳言小声附和着,反正她开心就好。
“薄总,还有一件事已经引发了骚乱。”
“什么?”
“林氏集团资金链断裂,负债万亿,林海半个小时前跳楼了,目前生死未卜,据说是抢救不过来了。”
“罪有应得罢了。”
薄靳言神色平淡,林海有今日,全是他作茧自缚。
“林小姐那边,该怎么处理?”
陈虢看了眼乔星纯,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大着胆子问道。
在外界看来,林如湘和薄靳言关系匪浅。
曾有段时间薄靳言亲口承认过,林如湘是他的未婚妻。
这种情况下他对林家的态度,也将会成为媒体的聚焦点。
“林家破产,林如湘的日子势必不会好过。”
薄靳言莫名地想起五年前乔星纯的处境,想到她曾一个人面对着全社会的诋毁和污蔑,他的心都快碎了。
那时候她还怀着身孕,天知道她是怎么坚持到生下孩子的那一刻。
“薄总,是否要出手帮林小姐一把?”
“不帮。”
薄靳言回过神,淡淡地道:“能不能渡过难关看她自己的造化。”
另一边。
林如湘接受完警察的盘问,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医院。
现如今,林家犹如将倾大厦,往日辉煌一去不复返。
而她,也再不是什么海城首富之女。
林如湘觉得有些讽刺,当初她笑乔星纯是落魄千金。
想不到她的处境,竟比乔星纯还糟糕。
最起码,乔星纯还有个愿意为她遮风挡雨的薄靳言。
她却什么都没有。
“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江枫眠戴着黑色口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如湘身边。
“你是?”
林如湘仔细打量着眼前一身黑,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她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码头上,我们见过的,林小姐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江枫眠笑着回话,眼神里却闪过一抹凶戾之色。
“你...”
林如湘吓得连连后退,码头上绑架他的男人,不就是在晋城酒店侵犯过她的男人?
那双眼睛,她至死都不会忘!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江枫眠,你应该听说过我,对吧?”
江枫眠摘了口罩,那张治愈又帅气的脸惹得林如湘一阵愣神。
林如湘此前也是见过江枫眠的照片的。
不过她没有料到,江枫眠本人居然这样帅气。
“你想做什么?”
林如湘回过了神,一脸戒备地看着江枫眠。
“配合我,做我女朋友,帮我向警方澄清,晋城酒店里的那一次,是你自愿的。”江枫眠开门见山地说。
“我要是不配合呢?”
“林如湘,林家现在什么处境,你不清楚?你只要老老实实配合我,我可以替你伪造一个全新的身份。”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如湘还是不敢相信江枫眠。
江枫眠有多恐怖,她是见识过的。
与其相信这种男人,她还不如死缠烂打赖着薄靳言。
啪——
江枫眠也没打算哄着林如湘,直接动手,给了她一巴掌,“听话。不听话的下场,会很惨。”
“你凭什么打我?”
“不凭什么。”
江枫眠挑了挑眉,一把薅着她的头发,强迫着她去警局撤案。
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
薄靳言和乔星纯也刚好办完了出院手续。
“唔...薄爷...”
林如湘看到了薄靳言,就好像看到了救星,试图大声呼救。
江枫眠猛地将她塞进了车里,恶狠狠地警告,“你要是敢喊出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灭口!”
“不要!不要,我不喊了。”
林如湘怎么也想不通,江枫眠顶着这么一张顶级治愈系的脸,会说出这么凶狠的话。
其实不止她想不通,乔星纯也想不通。
大部分人对江枫眠的评价都是阳光治愈,人畜无害。
谁能想到善良正义的江医生,竟是个天生坏种?
江枫眠控制住林如湘之后,亦抬头朝着不远处的薄靳言和乔星纯看去。
见薄靳言的胳膊一直搂着乔星纯的肩膀,他更是怒不可遏。
他费了那么多力气挑拨离间,结果两人居然还能相安无事地搂抱在一起!
“妈的!全是一群贱货!”
江枫眠气得一巴掌扇到了林如湘的脸上,在车后座,便对她实施了暴行。
乔星纯听到女人的惨叫声,回头睨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担忧,“薄靳言,要不我们上前看看?”
“人家在这玩车震,贸然上前小心被骂。”
薄靳言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看到了夜色中上下起伏着的黑色轿车。
“说的也是。”
乔星纯寻思着车里的女人真要是被胁迫了,就该大喊救命之类的。
那些嗯嗯啊啊的声音,大概率只是小情侣热恋时期的小把戏…
回到十里江湾。
乔星纯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写日记。
今晚,她写了许许多多关于江枫眠的内容。平心而论,江枫眠此前在她心中的印象是神圣的,得知他那么阴暗的一面,她多少有些不能接受。
洋洋洒洒写了几百个字,她转眼又撕掉了日记里有关江枫眠的那一部分。
她巴不得和江枫眠划清界限,将他写在日记本里,难免碍眼。
“算了,睡觉。”
乔星纯叹了口气,锁好了日记本,顺势又将被她撕掉的纸扔在了纸篓里。
夜半,薄靳言又一次偷摸进了乔星纯的卧室。很不巧的是,他一眼便看到了纸篓里的那几页纸。
看到纸上那句笔力十足的“恨不得他去死”,薄靳言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心痛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