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中,众人见村长独自一人回来,皆是满面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等着!”村长黑着脸,蹦出两个字。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妘海英方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你是自己就擒,还是要我们动手。”村长冷冷道。
妘海英眉头一挑,将巫圣的条子递给对方。
村长接过条子,打开后满面的难以置信,她将条子递给下首的长者,道:“你们看看吧,别到时候说我徇私。”
很快,条子便在十把太师椅上传一遍,九名长者齐齐向村长点头。
“巫圣法旨,这事就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村长向众人喊道。
祠堂中瞬间骚动起来,有那与妘家相好的,长舒一口气;有那平日里与妘家有间隙的,满脸失望;当然,也有不少看热闹的,已经准备起身离开。
妘海英心中大定,见有长者也要离开,立刻上前道:“各位,这孩子的名字,麻烦登记到族谱上。”
“巫圣只说放过你们妘家,可没说能上户口。”村长道。
“可也没说不能上。”妘海英道。
村长一晚上连连吃瘪,心中早已怒到极点,吼道:“妘海英,你们妘家犯下大错,巫圣不追究已是无边福德,莫要得寸进尺。”
她这一声吼,妘海英怀的中孩子立刻哭起来,小手扑腾间,大拇指上的戒指掉到地上。
“铛!”清脆的声响,让所有长者面色一变。
最末位的白发老叟咳嗽一声,道:“那个,村长啊,只有死人不上族谱,我琢磨巫圣的意思,还是要写到族谱上。”
“对,我同意杨老的看法!”立刻有长者附和道。
“这群墙头草!哎,今日是得罪人了!”村长面沉如水,一甩手道:“反正我说话也没人听,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
村长这边一走,剩下的九名长者立刻凑到妘海英身边。
其中一名长者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道:“小英啊,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厉无咎。”妘海英道。
提笔的白发老妪眉毛一挑,问道:“妘厉无咎?”
“姓厉,名无咎,巫圣亲口赐下的名字,不敢有半字之差。”妘海英道。
巫圣赐姓,村中最高的荣誉,只有在抵御蛇灾时立下大功,得到巫圣的认可,才会被赐予新的姓氏。
一众长者面色再变,看向妘海的目光更加和善,既赐储物戒又赐姓,这在村中可还从没发生过。
提笔的白发老妪更是面皮抽了抽,连连赞道:“好名字!好名字!”
“厉无咎,这名字念着就不同凡响,要新起一页了!”一身穿绿衣老妪提醒道。
“那是,那是。”白发老者忙翻开新的一页,在红框中写下厉无咎三个字。
等写完名字,她再将册子往前翻,找到妘姓那一页,在妘欧氏三个字旁边画一个叉叉,道:
“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早日将佳人送到万蛇山,拖得太久,无生蛇母就不收了。”
妘海英面色一暗,仿佛瞬间苍老十岁,她忍住悲痛,抱拳向众长者一礼,转身直奔欧阳佳人的遗体。
这时候,欧阳佳人的遗体已盖上白布,娇妹妹与另外几个妘海英的好友守在一旁,神情肃穆。
“海英姐,佳人已去,你千万节哀。”娇妹妹道。
妘海英再次哽咽,道:“事出突然,佳人的葬礼还要麻烦诸位好友。”
“咱们姐妹间,不说这些客套话,先送佳人回去吧!”
妘海英点头,与众人一起抬上欧阳佳人的遗体,朝祠堂外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妘家院子前。
远远地,妘海英便听见妘天的声音:“你们两个臭女人放开我,有本事咱们一对一,公平比试。”
“比试,你一个下贱男子,有什么资格。”一女子的声音笑道。
妘海英眉头大皱,一个箭步冲进院子中。
她见妘天被绑在地上,一掌将两名少女推开,道:“滚,给你们三息时间,离开这个院子。”
那两名少女只练气二层,见到妘海英杀人般的目光,立刻灰溜溜地向外跑去。
妘天忙从地上站起来,冲到妘海英身边,笑道:“娘,你可回来了,这群混账,太欺负人。”
妘海英满目慈祥,手刀一挥,切开绳索,道:“捆疼了吧!”
“不疼, 就是这气难受,单打独斗,她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妘天正活动手脚,忽见几人抬着白布进来。
冷风一吹,掀起白布的一角,露出欧阳佳人平日所穿的衣衫。
“娘,爹,爹他……”妘天脑袋发懵,连退好几步,喊道:“顾金凤,一定是顾金凤这个臭女人,娘,咱们去给爹报仇。”
说话间,他便向外冲去。
妘海英一把拉住妘天,道:“想报仇,你境界够吗?你爹尸骨未寒,咱们先将他送上山。”
妘天抱头大哭,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顾家血债血偿。
很快,在妘海英一众朋友的帮助下,院子中便支起白帐。
又有人喊来唢呐铜锣,奏起哀乐。
村寨不大,远近邻居听见,纷纷前来吊唁,妘家三人按照习俗,一一回礼。
到子夜时分,妘家相熟的人都已来吊唁,唯独不见夫家人。
妘海英眉头深皱,向妘天吩咐道:“明天一早,你便去请你二姑和三姑。”
妘天满面怨愤,道:“村子就这么大,她们听不见吗?不想来罢了。”
“我们礼数做到,来不来是她们的事。”
妘天没说什么,只是埋头烧纸。
后半夜时分,妘海英见妘天哈欠连连,于是道:“你进屋睡会吧,明早还要赶路上山。”
“不困,我要给爹守夜,今晚一过,就再也见不到了。”妘天嘴上如此说,但没过一会,便趴在桌子上睡着。
严美人见状,忙回屋拿一个外套,披到妘天身上。
妘海英看向二人,道:“明天早上,你带上无咎,和我们一去送葬。”
严美人走到妘海英身旁坐下,道:“这可不合规矩,我哪有资格去送大官人。”
妘海英神情冷静,却骂道:“去他妈的规矩,害死佳人的,就是这些狗屁繁文缛节。”
白烛之下,严美人脸上满是愧疚,道:“我对不起佳人大哥,若非我执意要救这孩子,他也……”他话没说完,人已哽咽起来。
妘海英摇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们出生在这样一个世界。”
第二日,天刚麻麻亮,妘天便直奔二姑家。
他将大门敲得哐哐响,对方才将门打开。
“你回去吧,嫁出去的男儿泼出去的水,你们妘家看着办,和我们欧阳家没关系。”二姑冷冷道。
妘天气得得脸色涨红,道:“二姑,那可是你亲哥,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最后一面都不见吗?”
二姑眉头一皱,道:“他哪怕还记半点自己是欧阳家的人,就不该做那样的事,坏了规矩,冰雹只是开始,后面的苦日子还多着呢!”
妘天不服气,争辩道:“巫圣都不追究我们家,我就不信老天查人那么准,真就卡着一千之数,就算当真是那样,那顾家的娃才是第一千零一个。”
二姑神情激动起来,道:“巫圣那是慈悲心肠,放你们妘家一马。你知道蛇灾来了,要死多少人吗?不知道就去问你娘。”
她说完后,猛地用力,哐当一声将大门关上。
妘天又气又恼,本想直接回去,但想到母上的嘱咐,还是前往三姑家。
他用力敲院门,但许久都无人开门,只有一个声音道:“你回去吧,我们欧阳家没这个人。”
妘天大怒,抬腿一脚踹到木门上。
咔嚓一声响,木门裂开一个大窟窿。
三姑听到动静,忙从屋内赶出来,骂道:“你个小兔崽子……”
妘天见状不对,撒开腿就跑,直到拐过一条街,见没人追来,方才停下大口喘气。
他休息一阵,扭头骂道:“呸,不来拉倒,很稀罕吗!半点兄妹之情都不讲,蛇灾净化的就是你们这样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