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祠堂中。
不少修士早已赶到,正三五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妘海英毫不理会,面无表情地走到十张太师椅子的前方。
村长见状,立刻上前道:“听说你有巫圣的信物,交给我吧,我去请巫圣。”
妘海英并不吭声,将欧阳佳人放到一旁,将头发和衣物整理好后,方才转身道:
“祖宗传下之物,除非巫圣亲自收回,否则绝不可能交予他人,望村长见谅。”
“你们妘家违背巫圣定下的规矩,这信物你保不住的。”村长大袖一甩,迈步走入屏风后。
一盏茶的时间后,村长方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她面色不善,道:“巫圣让你亲自进去,你随我来吧。”
妘海英点头,抱着雪儿跟上。
村长眉头一皱,道:“这孩子,你就留在外面吧,巫圣并没召见。”
妘海英摇头,道:“事情因这孩子而起,正要找巫圣决断,巫圣不也没说不召见。”
“你……看你妘家能不能撑过今晚!”村长脸色涨红,背着手走入屏风后面。
妘海英见状,急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迈过一道月门,沿着回廊拐几次,到一个小院中。
那院中,四块方格地打理得整齐,上面罩着一层阵法,种着灵气逼人的灵药。
村长穿过药圃,到一间房间前,敲敲门框,道:“巫圣,人已经带来了。”
房间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进来的吧!”
村长走进房间中,纳头下拜,喊道:“参见万尊巫圣陛下。”
妘海英见状,也跟着拜倒,口呼:“参见万尊巫圣陛下。”
雕花鸟书桌后面,药姑已是满头华发,眼角额头长满皱纹。
她将一本书放下,道:“好了,你退下吧,我和她单独聊聊。”
村长一愣,不过却不得不听令,起身退出房间。
待村长离去,药姑方才道:“你起来吧,旁边有凳子,你可以坐。”
妘海英缓缓站起,这时方才敢抬头。
她余光一扫,心中猛然一惊,传说中的巫圣,竟然和她死去的母亲有七八分相像。
妘海英摇了摇头,正色道:“巫圣陛下,请您看在先祖当年的功劳上,放过这孩子,给他一个户口。”
药姑看着妘海英,同样想起一个人,心中暗道:“若是男子,倒是有几分相像。”
她愣神片刻,问道:“这都是小事,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他只是一个男娃,你为什么非要救他?”
“我若是说他天赋好,将来成就无限,怕是救不下他的性命。”妘海英一愣,略微组织语言,道:
“我虽是女人,但我觉着,女尊男卑是不对的,人与人之间应该平等些。男人身上的许多优点,其实我们女人并不具备,比如他们只要道理讲通,就比较好说话;比如他们其实很勇敢,做事只要认定,便十分果断;比如他们力量强大,若是同等修行天赋下,战力远比咱们女人高。”
雕花鸟书桌后,药姑认真听完,道:“平等,你这个说法倒是新颖。但是男女之间如何平等呢?天生万物,各有其用罢了。不过你能如此想,已很是难得。”
“巫圣既称赞我,那这孩子的命,算是保下了。”妘海英大喜,当下揖手道:“巫圣慈悲,他尚未有名字,请赐他一个名字吧。”
药姑略微一愣,道:“能让我看看他吗?”
妘海英抱起雪儿,疾走几步,送到药姑的面前。
药姑见孩子浑身雪白,眼睛乌黑发亮,心中甚是喜欢,她掐个诀,一指点在孩子的眉宇间。
只是瞬间,药姑便满面诧异,道:“如此灵根天赋,却是可惜了!”
妘海英眉头微皱,以为巫圣是说孩子不是女娃,当下道:“妘家没有女娃,我会将功法传给他的。”
“我之可惜,非彼之可惜。”药姑连连摇头。
接着,她便拿起一个龟甲,放进去三枚铜钱,摇晃起来。
片刻后,三枚铜钱落在桌面上,皆是阳面朝上。
药姑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记录下来。
药姑摇到第四次时,一枚铜钱却滴溜溜滚动,落到妘海英的脚边。
妘海英急忙捡起铜钱,刚要放到桌子上,却忘记刚才捡起时是阳面还是阴面。
“那便听天由命!”妘海英额头冒汗,直接将铜钱扣到桌子上。
药姑看一眼,眉头微皱,不过却没说什么,提笔再次记录下来。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后,药姑方才占完六次。
她看着桌子上的纸张,道:“五个动爻,那便以静爻为准。乾为天,九三的爻辞是什么来着?”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妘海英忙道。
药姑点头,道:“好,那便姓厉名无咎。说实话,起名真是个讨厌的事,也不能用什么二愣子、铁柱打发你。”
“二愣子不太好,铁柱?好像还行啊!”妘海英尬笑,嘴上忙道:“这名字好,巫圣亲自赐下的名字,他将来必然无灾无祸。”
药姑没说什么,而是道:“你手上的戒指,还给我吧!”
妘海英心中一揪,却不得不将戒指摘下,双手递给对方。
药姑拿起戒指,叹道:“没想到这一转眼,二百年就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她一边说,一边拉起厉无咎的小手,将戒指套到大拇指上。
戒指戴上的那一刻,厉无咎呀呀地笑起来,一双眼睛分外明亮。
药姑跟着笑起来,道:“这孩子真乖,他将来若是修行上遇到问题,你让他来祠堂找我便可。”
妘海英大喜,没想到不但戒指失而复得,听巫圣的意思,还会亲自教导这孩子。
她激动得眼泪落下, 再次揖手道:“谢巫圣厚赐,这孩子将来必不辜负您的期望。”
药姑没说什么,提笔写一张纸条,递给妘海英道:“你将这个给村长,没有其他事,就先下去吧。”
妘海英接过条子,恭敬地退出房间。
药姑目送妘海英离去,等到对方走远,喃喃自语:“二百年了,终于让我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