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身边响起小小的声音,年幼的弟弟拉扯秦阮的衣角。
她向下看去,撞进了那双懵懂的眸子里。
“姐姐喝水!”
小小的人举着水囊递到她面前。
一双小脸冻得通红,入秋的天气,早晚很凉。
视线下移,那双单薄的鞋子,印出褐色的印记,仔细闻,空气里还有一丝血腥味。
她蹲下身子,没有接水囊,反而是小心翼翼地脱了他的鞋子。
雪白的袜子已经被血染红,秦阮身边的妇人看过来,惊呼一声。
“儿啊...”
软软的声音,怯懦着带着哭腔。
她一把抱住儿子,“脚趾破了,为何不告诉娘亲啊!”
秦阮的母亲长得很美,柔柔弱弱的,葱白一样的手指,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的人。
弟弟秦柏摇摇头,“母亲,我不痛的,只是一点小伤,父亲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能喊疼。”
稚嫩的声音响起,周边咿呀咿呀的哭声,有一瞬间的安静。
然后少了很多,粗哑的哭声。
秦母将孩子抱在怀里,“娘抱着你走!”
秦父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自己走路都费劲,哪能抱得动柏儿!”
他蹲下身,“来儿子,爹爹背你!”
见秦阮盯着他看,嘿嘿一笑,“若是阮儿走不动了,父亲也背着!你们都是父亲的心头肉,轮流着来!”
秦阮脸颊微红,“爹,你...我是大人了!”
“在爹心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在守礼,谨言慎行的年代,秦阮几乎要怀疑,她爹是穿越的了。
弟弟暂时背在了父亲的肩膀上,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流放之地千里。
在火车汽车高铁发达的年代,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可是在这里,她甚至不清楚要走上多久。
天气转凉,他们都穿得单薄,这么走下去,会死在路上。
秦阮很清楚。
要想个办法让家人好受一些。
他们流放的地方是苦寒之地,还要弄些厚实的衣服,她虽然空间中有钱财,但是这个时候,根本不能拿出来。
宫中之物,太扎眼了。
马车边上的动静稍微大了一点,身边的哭声小了,她模模糊糊地听见。
“生病,发热,上药...”等等字眼。
侍女急切的模样,她猜是长公主挨了鞭子,伤口处问题了。
管事摇摇头,指挥众人继续赶路。
侍女急哭了,拉扯着那人的袖子,却被甩开。
秦阮转头对父亲说道,“爹,你照顾好娘亲,我过去看看。”
她快步走到侍女旁边,“青竹姐姐,可是长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公主的贴身侍女,青竹抽噎着说道,“长公主高烧不退,我想要请个大夫,管事不答应,说是要到驿站才行。”
秦阮叹息,长公主曾经多金贵的人啊,如今生病了也只能拖着。
“天黑之前能到吗?”她询问。
若是能到,也是来得及的。
青竹摇头,“管事说了,赶路着急,要走上三日,去那个最远的驿站。”
流放之人,寻常赶路着急,但是也会晚间歇息。
看来是京城有人想要长公主的命啊。
“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阮再问?
青竹抹了一把眼泪,“与我们有些交情的那位管事,被调走了,换了人....”
秦阮张望了一眼,确实没有见到最开始押送他们的人。
她心中转了一下,说道,“姐姐,我家中祖传,会一点针灸之术,
侍女闻言面露喜色,抓住了秦阮的手,说道,“真的?”
“阮妹妹没有诓骗我?”
秦阮在长公主也是上了名字的,她从来不起事端,绣工还好,心思细腻。
就是性子有些唯唯诺诺,长公主叮嘱过她们,记得多加关照。
最近事情繁多,没有顾及得上,没有想到,她会主动前来。
秦阮老实回答,“家中祖父在江南行医多年,我自小在他身边熏陶,也是学了些本事。”
“在宫中明哲保身,倒是没有用武之地,不过没有荒废。”
秦阮的祖父确实是行医者,还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原主小时候学过,长大后却没有继承。
而此时的秦阮,乃是前世执行任务中,遇见了一个老先生。
机缘巧合,她拜了师傅,跟着学习十几年。
一个发热,她还是有些办法的。
青竹虽然欣喜,但是却没有立马答应。
“好妹妹,你在这里等等我,我禀告主子一声。”
秦阮点头,走在马车旁边,等着青竹回话。
长公主还醒着,没烧糊涂,看来不严重。
不多时,青竹回来了,拉着秦阮的手,向着马车走去。
“主子要见你,跟我来!”
长公主已经被贬为庶民,他们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称呼。
马车帘子掀开,秦阮进去,身体本能地屈膝。
这是来自原主对皇权本能的敬畏,她心中不喜,却也没有展露出来。
转得低眉顺眼。
伪装,乃是作为特工的一门必修课。
若是她愿意,可以滴水不漏。
“免了,我如今已经不是公主,不用跪我!”
秦阮还是行了一个礼,唯唯诺诺地说道,“您曾经对我有恩,这是应当的。”
长公主的声音嘶哑,趴在单薄的被子上,旁边都是换下来的血衣。
面色很红,精神不太好,是发热的症状。
她推测应当是伤口没有处理好,引发了炎症。
长公主生得英气十足,五官精致,即便是病了,也难掩美人姿态。
优雅,震慑人心。
“听闻你会针灸之术,可有把握?”
好听又慵懒的声音响起,发热让她嗓音嘶哑。
秦阮点头,“若是因为伤口引起的发热,有把握!”
她不想称呼自己为奴婢,就省去了称呼。
长公主似乎注意到了,“以后唤我楚仪就好!”
“过来吧!”
秦阮没有动,心中莫名的有些难过,这不是她的情绪。
是原主的,难道说,她还没有离开。
“你有执念吗?”
“诶...放心,我会治好她的,你的家人,我也会保护好。别难过了!”
她在心中说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沉寂了下去。
秦阮抬头,看向楚仪,“殿下,在秦阮心中,您一直都是最好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