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影歪头看她,有些好笑。
苏落琬却死咬着她不肯松口。
“皇祖母!是她要借孙媳的手害您啊!”
“嗤。”
苏落影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她缓缓走上前去。
“晋王妃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以什么名义来求这张药方的?你说你成婚许久未孕,让我开张方子替你补补。又说妾室能怀上也是好的,让我替你想想法子。”
“你府中妾室的情况我又不清楚,只得开了个两全的药方。这药方主要效用是补气血,凡有患病者,多气血亏虚,所以这药方任谁用了都有些效果。”
“这药方是真,也无害,却不是百病都能医。吃错了药,延误了治疗,申国公夫人病危的缘故,恐怕也在这。”
苏落影说着转身向太后施了一礼。
“太后可以问问太医,我这方子里可有害人的药?”
话音刚落,一旁的太医立刻回禀:“回禀太后,这药方是没有问题的。”
苏落琬登时傻了眼,这药方自然不可能有问题,可她怎么会落到这一步?
她不是天命之女吗?!
无人在意她的怔愣,给予她的只有一道处罚。
“此事告知陛下,晋王妃投机取巧,钻研奇淫巧技,丧良善之心,失良德之道,赏二十杖,让京中贵女以儆效尤。这门婚事是陛下所赐,哀家不好定夺,否则今日必然废了你这王妃之位!”
“不……太后!太后!我没有!”
苏落琬很快被人拖下去,惨叫声传遍宫闱,人尽皆知。
苏落影出宫门时,南锡元的旨意也下了。
以御下不严之罪削了晋王的爵位,王爵共有三级,先前是二等王爵,如今成了三等,凡是皇室子弟,赐府出宫的,最次都是二等,如今晋王倒是成了最末的一等。
只一夕之间,晋王党羽人心涣散。
眼看着即将到手的皇位,陡然成了梦幻泡影。
苏落影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看来不到开春就要结束了。
若是苏落琬只是打着调理身体的旗号,而非治病,断然不会如此。
可她贪心,伯爵夫人还不够,申国公夫人久病未愈她也要插一手,到了太后面前也不曾悔改。
选择决定命运,性格决定选择。
晋王府里,苏落琬惨叫连连,身上的皮肉尽数绽开,已然成了血人。
晋王只一个眼神,立刻有婢女送上一碗参汤给苏落琬灌下去。
“本王让你收拢人心,你就是这么收拢的?”
苏落琬脸上淌着的不知是血还是泪,早先应当还有眼泪流出,疼到现在,眼泪都快流光了。
“王爷……妾身真的不知会酿成如此后果……”
“啪!”
晋王一鞭子打在苏落琬身上:“你不知?!你不知就要拿本王的皇位去赌?!”
苏落琬怔愣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片刻,她忽地有了主意。
“王爷……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法子。陛下圣体久恙,北越战事吃紧,京中无有将军,若此时陛下病危,应当是谁来监国?!”
这意思是起兵造反。
他确实早有这个计划,否则也不会把景家一家子都给支出去,连同申国公那个老东西也不敢留在京城里。
宁远侯府还有几分忌惮,但他家只有一个独子,定然要明哲保身。
此时南锡元病危,就算晋王之前犯了多大的过错,也不可掩盖他的能力。
更不必说,苏落琬身上还有一个祥瑞的名头。
冬月,除夕前夜,南锡元病危。
一道口谕奠定了晋王监国,宁安公主辅政的基础。
太子和皇后没有反应。
前者巴不得晋王闹得再大一些,这样他起兵清君侧才理直气壮。
而后者只是觉着,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她是太后就行。
看着近在咫尺的龙椅,晋王心中激动难耐,却还是让宁安公主先坐上了龙椅。
苏落琬在一旁站着,眼神中不掩鄙夷。
晋王只当没看见,皇帝只能是他,女子登基只会贻笑大方。
但可以给宁安公主赏一个垂帘听政的权利,也算是圆了她做女皇的梦。
同一日,一个消息传遍京城。
景小将军战死沙场。
苏落珂听到这消息时捏碎了手中茶杯,一只手顿时满是鲜血。
“夫人!”
“珂儿!”
苏落珂愣愣地任由旁人给她包扎,忽地开口:“母亲,我无事,我……我想去找烨郎。”
抚远将军夫人愣了又愣,眉头蹙紧又松开。
“珂儿啊,你还有半个月就临盆了,不是母亲不放你去,也不是母亲不记挂烨儿,实在是这偌大的将军府,它得有一个人来承爵啊!否则我们孤儿寡母,哪里有承爵的资格?还不叫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活吞了咱们家?!”
苏落珂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一旁还放着早已做好的小虎鞋。
这些东西都没按男女来准备,只因她们都相信着景亭烨会回来。
可如今,苏落珂心里那点男女都好的念头骤然间就没了。
双生子,总得有一个是男孩。
必须得有一个是男孩!
只这一念,动了胎气,当夜苏落珂便早产了。
苏落影急急忙忙地赶过去,施针为她保住气血。
苏落珂却忽地抓住了她的手。
“阿姐,烨郎生死不明,如果生产中有什么意外,务必先保孩子!否则就算我活下来了,也落不着什么好,倒不如叫我随烨郎去了!”
“保孩子,我能挺过去。”
“阿姐,你信我,我不想死的,我还要去找我的烨郎。”
苏落影眼中忽地一片湿润,她慌忙低下头去。
“你别说这话,孩子和大人,一个都不能有事。”
“你放心,你家烨郎也没事。”
苏落珂听到这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可眼里的光闪了一下就灭了。
她苦笑着:“阿姐,若是别的时候,你这话我一定信。现在……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吧。”
“信也好不信也罢,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少说话,先把孩子生下来,否则你们都活不了。”
一整晚,抚远将军府灯火通明。
直到清晨,两声啼哭破开黑夜。
“生了!夫人生了!”
“是龙凤胎!”
抚远将军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看着身侧的孩子,苏落珂笑了。
她闭了闭眼,支起身子,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来人!备马备枪,取我的甲来!我要去找烨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