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连绵,满空乌云罩顶,无边无际,外面星斗明月已看不见,再加雨势极大,更趁得天地迷蒙。
只见不远处的那几个峰头,本来生得峭拔玲珑,又加大雨,中间雨水由高处汇集数十道悬瀑,银河倒泻般往下降落,四外飞瀑流泉又极奔腾,轰轰隆隆,声势浩大,更成奇观。
而洞中张元除刚下大雨之时,看了半个时辰,而后便在这雷轰电掣的声响之下,用五行禁法驱云遣雾,幻化出半天云障封了洞门,自在内中静心打坐,好在定力功候颇深,无惧外物干扰,不消片刻,便已收听返视,引火归元,自起调元运气起来。
似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偶尔回神,听得外面雨水滴落,雷电轰掣之声,知道雨还在下,也不出定,仍自运用元神,调和坎离,不特将前耗真元回复,更有不少进益。
这日修行完毕,正在回神之刻,听得外边已无雨声,觉着天已放晴,随手掐诀,撤了封洞云烟,只见云烟散灭之下,万道金光闯入洞内,远方大日高悬,流光逸彩,再加天几明净,峰下一带已全成了云海,吃朝阳回光一照,闪幻起一片片的霞辉,如雾毅冰绡团成的锦堆。
再望前面,云涛荡漾中,远近群山,连同下面林野溪谷,全数失踪。只剩十余处大小峰尖矗立云海之上,如帆如笋,如剑如螺,波涛浩瀚,云烟壮阔,似欲随风卷去。有的地方白云如带,横亘山腰,因风徐引,自然舒卷,点缀得远近山容分外清丽。
张元见此情景,也觉心喜,暗赞造化之奇,弄出如此仙境,竟无一处不好。
看了片刻,再默一计算时日,才知已过了七天,心中暗道:“天已放明,该出发了,在此耽搁了不少时间,恐有变数,到底早去早回的好。”
随即将贴身小乾坤法袋拿出,放出一道白光,罩向丹炉,只见丹炉在白光笼罩之下,由大变小,瞬息已如同微刻之物,飘飘扬扬,自入袋中。
等到收了丹炉,张元见那蒲团因为多年风吹日晒破损不少,已几不堪用,便舍了那蒲团,发出剑光,身剑合一,往外飞去。
剑光出洞,飞下半山云雾汇聚之地,只见下方稍低洼处全成了泽国,树木多被风雨折断,夹着无数泥沙碎石,由高就下,随流卷去,山中平添了好些江河,水势十分迅急,奔流激湍,震撼得四山轰轰,甚是惊人。
张元见此情形,也不奇怪,心知此是这无边蛮荒暴雨之后的惯例,那山洪自择低洼之地而流,或汇为湖,或循地直入到了那暗河之中,再冲破土石,化为泉瀑流出,滋养这数十万里方圆的生灵草木。
随又想到那五云芝秉灵木之气而生,但生成地点并不一定,自己入山采药,却无个方向,似此没个主意,以蛮荒广大,岂不是要费不少时间。
“嗯……”
“要不去以前采五云芝的所在去看一下,那地方虽然以前到过,但是范围极大,自己前身采药入内,未及走到头,便有遇合,又恐深山隐秘之地,多有精怪,也不想再深入,此时想来,说不定那地方之中,还有灵药留存,也未可知。若是真个有,岂不少走了许多弯路,不用废那些功夫。”
心中想罢,也觉合适,再说若事有不成,寻一十分隐蔽之地,拼耗一点心力,用大衍神数占算一番,虽说不能明视如面,但若看看灵药行址落在何方,照准方向搜寻,应也无不可。
想罢随即辨明子午五行方位,调转方向,一道金光便往当初采药之地飞去。
剑光迅速,如飞星一般,转瞬便飞过三四十里路途,便到当初采药之地,悬空停立。
只见下方乃是一处山头耸立之地,但在万山丛中,却有一道形如黑线的痕迹出现,此是前古地震之时,形成的一个大峡谷,此时离地尚远,那峡谷又极幽深,所以在天上看下去尤如画上的一条黑线。
随着御剑下落,等到落到那数十丈方圆的峰头之上,便已看清此地情景,只见四外俱是高山奇峰,如两条长龙排列,峰头尤如龙鳞突起之状,夹杂无数奇花异草,五颜六色分外好看。
再往远看去那两列峰头层层叠叠,不知绵延了不知多少里,而那峡谷目力所及,宽处两峰林立有数里之距,峰头汇合的窄处也有丈许。
又走向那峰头边上,自上往下看去,只见谷内自峰头之下数十丈,便已薄雾冥冥,只能见那石壁之上,有几枝青柏树枝,以及不少危石自半空伸出,下方是何情景却看不出。
再加下面水石击荡,响起一片滩声,有似万霆殷怒,轰轰隆隆,耳鸣目眩,仿佛四山都在摇撼,回彻四周,更是让人觉着此处幽深之极。
张元见此情景,面头微紧,心道:“彼时前身来此由地而行,历经艰险,才到此处,又费了许多功夫,仗着法术,照破云雾,由那峡谷入口行了二三十里,方才寻到灵药,若论彼时与此时功力法术相差不吝天渊,但是以此处形势之险峻阴恶,自己若想短时间内找到灵药,却也有点难办。若用吹云之法,破开云雾,以此处之大,吹散云雾,必由别处添补而来,却不是个好方法。”
心虽如此之想,但是想到灵药难寻本是应当,如何能退缩。
当即便伸出双掌,运用玄功,喷出一口真气,接着默存符篆,两手合拢一搓,便见万道亮白毫光自指缝之间冒出,而后双手往外一扬,便见一团尺许大小的光团自双掌飞出,而后由圆化扁,成为一片镜形光圈,悬在空中。
张元见这灵光烛照之法已施为完毕,心知此法乃仙传上乘法术比自己以前所用日照明珠之法,灵效更甚,以自已此时功力,里许之内,应可照明。
随即一指那光镜,便见一道五色光华自镜上暴冲而出,初出时只有尺许精细,但越往远处,越是粗广。
而后指挥镜光,返照而下,人也驾剑光凌空而起,向下飞去,镜光在前,金光随后,只见五色光华到处,下方那云烟雾气此时如同极为清澈的流水一般,左近方圆数十丈,俱是一片光明,毫无昏沉之象。
身在空中,更是能见下方有里许深,地势虽颇宽大,但是两边危崖翼然交覆,越往下越往内凹,石黑如漆。沿途尽是草莽灌木,纠结滋生,日光不照,景物阴森荒寒,死气沉沉。
更下方却是因天刚下雨,洪水倒灌,一大股夹杂泥水草木的洪流自不断流淌谷中流淌,遇着突起横立于谷中巨石小丘,以极速撞将上去,轰隆一声巨响,爆散为万千水滴,看起来真个十分猛恶。
好在人已能在空中自在飞行,不比初来,也无惧此等地理,沿途直飞,或快或慢,光华照处那山石草木一一显形。
行进了二十余里,便遇到一熟悉之地,却是已到了当初灵药存身之处,只见一片突起危崖之上,一颗虬髯纠结的古树,自岸壁斜穿而上,树荫所及大小有数丈方圆,走进一看,那树叶青翠之极,高有丈许,两人合抱粗细,树干更覆盖有一层滑腻的青苔。
想起彼时那五云芝便存身于树根之处,虽处于阴霉昏沉之地,但却有五色云气环绕周身,虽然不甚明亮,但是却也孤标独立,惹人注目。
此时再来,物是人非,想起原身,不免心中有可惜之情。
再看周围树下除一些杂草,根根如箭而立,并无五云芝的形迹,也知此是应该,那五云芝新采不久,怎么短时间内再现,心中也不气馁。
眼看旧处无有灵药之迹,张元也不停留,仍一手指光镜,一边驾驭剑光,往前直飞。
似此一边打量,一边飞行,左右上下,俱都仔细察看。
片刻之后,虽然飞行较慢,已过五十里,这时身在空中飞行,忽听得一声窸窸窣窣的声响自崖壁之上传来。
张元心知此处乃是绝境荒山,人迹不到之处,易生妖魔精怪,此类生物专爱在这阴恶之地存身,自己剑光镜光一现,无异于暗日明珠,极易引此类生物,突然袭击,不可大意。
声响之时,便将就镜光转向声响传来之处看去,只见五色光华到处,只有林林葱葱,藤萝垂下,也无甚可疑踪迹。
正暗笑自己太过小心,惊弓之鸟,忽见一道红影自那藤蔓之中,迎着五色光华,俯冲而下。
张元见状,当时反应,立即暗运玄功,曲指一弹,便见一粒豆大紫光,击向红影,两者皆势头皆快,行到半途,便即相撞,只听得霹雳一声巨响,声传谷内,大片紫焰红电爆发之下,那红影却未消散,只是被震的向崖壁之上飞去,同时发出如同牛叫一般的声音。
张元见此,立再转镜光,照向那红影坠落之地。
光照处,才看清那红影是何物,只见其乃是一个通体黑泛红的怪物,身上长有金星斑点,长有三四丈,头有车轮大小,如同牛头一般,自头部向下丈许之处的腹部皮肉鼓胀,似一个极大透明气泡一般,内中似有红光涌现,身形如同蟒蛇,只不过头上有一只尺许长的有黑色独角,身下有四条尺许长短,三寸粗细,碗囗大山的红色鸡形利爪,且全身皆有密鳞,似蛟似蟒。
当被雷火击中好似并无损伤,身在半空,除刚被雷火倒飞回去一段距离,光华照到时已浮在空中,盘旋如一条黑中泛红的匹练一般,且口中一条长有三尺的红舌似火苗般不断吞吐,丝丝作响。
若论以前,张元必认不得这是何物,但后来经公孙灵祖师传法授经,内中图文并貌,讲述各类异兽精怪,此怪却是认得。
这本是蛮荒之中的恶物,名叫独角棘螈,乃是前古毒虫一类,天生异能,善于吐呐,又有专长,能浮空飞行,天敌极少。
因它性喜潮湿之地,所居不是湖中,便是日光不到之地,此怪本性凶恶,虽开智慧,但兽心未除,除它冥心服气,昏睡之时,人兽经过并不妨碍,但若是清醒之时,凡是活物经过,必定暴起吞吃,活的年头久了,又炼成元丹,更加厉害,而且头上那只利角,坚逾金刚,便是寻常修道人遇着,有防身之法,被它迎头一撞,也非死不可。
而在张元打量之时,那怪蛇突地巨口一张,便有一片丈许宽广的白烟,笼罩着一团形如火球的斗大红光自口中喷出,射向张元,其势疾如流星。
张元见状,心知那怪物,暗中偷袭,被自己看着,见扑来之时,伤不得自己,反被雷火震飞,犯了先天恶性,情急拼命,将本身那内丹元珠连同毒气发将出来。
知道这种异类元丹,非要三四百年的吐呐功夫才能炼成,威力定然不小。
当即运用全力,双手一搓,再发雷火,便见大蓬豆大紫星自双手中发出,如同万点星光,迎向那团红光。
两者快要相遇之时,那白烟突地暴涨开来,如同云幕,有亩许大小,随后白烟紫火丹雷一触,满空大片紫焰爆发之下,只烧得那白烟滋滋作响,并未当时消灭震散。
张元见状,知那白烟必是这独角棘源天赋毒液,再经元丹真气炼成毒烟,更有奇效,自己雷火威力虽大,但那毒烟也非易与,再加那粒元丹助长威力,居中主持,更是难与争锋。
心念电转之下,立即再驱剑光,飞身去往上空,想绕过那片白烟,再用飞剑斩了这头怪物。
身刚到上空,便见满空雷火,已被那白烟反卷,化为三丈方圆的一团云烟,将那紫焰包住,紫焰当时便被消灭化为无形。
而那独角棘螈又见张元飞身上空,当即一身厉啸,那团白烟又夹杂一团红光,向张元立身之地射来。
张元没料想那毒烟比自已预料的威力还大,雷火竟然被消灭的如此之快,心知若用飞剑取其性命,恐要费不少功夫,随即轻声一笑,暗道:“畜生无知,你这劫数却是到了”
而后便将九寒神珠发将出来,只见斗大一团青白光华自身侧飞出,离身丈许,便迎风爆长,化为亩许大的一片冷焰寒云,如同天幕一般,迎向那团毒烟所化气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