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洞之后,张元又行了十余里。地形忽地由宽变窄。
只见两侧山崖,比之前的更为陡峭,笔直的立在峡谷两侧,连一点斜坡也无,两侧相对宽不过丈许。
云雾之下的崖壁,只有上面垂下万道藤萝及无数花草小树青苔点缀其上,好似一片浓绿直展上去,看起来其滑如油,莫可攀附。
抬头再望上方崇高峰头之处,更有一些松柏古木,十分巨大,两两虬结,呈现合拢之状,只见树叶缝隙之中,尚有一线日光,但谷中云雾自半空盘旋,日光不照,使这段峡谷,更为幽暗。
见此情景张元不由心道:“亏的自己炼成飞剑,能御空飞行。不然,两侧山崖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无,下方又是极深的水流,便是以前会点乘云之法,也是难以在此寻找灵药,若是凡人,就算能排除万难,偶来此地,多好的功夫,也绝立不住身。”
心知南荒纵横几十万里,地形真个广大,南北有十六万千三千五百七十一里,东西有十九万五千六百二十三里,北接神州九州中的云阳二州,西接婆罗州,南到南海,东到伊川流域万岛,似此时采药之处,还在外围之地,再过千里,路过高耸入云的锁云山,盘龙岭,才是真正的蛮荒化外之地。
虽然多有仙宅灵窟,秀丽之所,但险峻之地,危难之处,却是更多,比之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许多在中土存身不住的邪派魔教中人,在彼修炼,若不是法力真高,极易为人所害。
心中一边想着,一边驾光飞行,打量着两侧灵光所照之地,搜寻灵药,又因前遇怪物,更是十分谨慎。
似此又飞了十余里,还是无有灵药五云芝踪迹,倒是采了几株生长于卑湿之地的草药,虽不是灵药之属,但都十分少见。
又飞行了一阵,忽见前方,两侧崖壁合扰,自峰顶百十丈之下,连成一体,似一个深巷一般,下段却形成一个石洞,万丈洪波流入其中,但尚离洞顶有丈许,试着飞身靠近洞口一看,只见那石洞极深,估计有三四里,但在远方竟能看见亮光,见此情景,心道:“似此已行了将近百里,这石洞两头皆通,又见光亮,难道是出了这峡谷所在之地,又到了个平地之上不成?”
心中想罢,也觉可能,因恐那石洞之中,又藏有什么怪物,不欲惹事,便驾剑光,向空飞去。
人到空中,随后便往峡谷出口方向飞去,飞了三四里,忽见峰头直降,眼前所见乃是一个十分广大约有二三十里方圆的一个盆地,四面俱是连崖叠嶂,环拱若城,高可排天,内外隔绝,无路可通。
自张元所来的方向,只见一条白龙一般,自千丈石壁之中洞穿而下,流到下方。
那一片盆地,此时当中的一大片士地已被山洪淹没,成了一个大湖荡。
许多大树,只剩树梢露出水面,如水草一般,迎着微风摇曳。平涛百顷,闪绘起一片縠纹,被朝阳一照,宛若金鳞,衬着碧天云影,浮光悠悠。
而高于湖面的山脊向四外伸展,上面却是大片森林,黑压压把地面盖住。
张元见此情景,不由心道:“若论灵药,俱秉天地五行阴阳之气而生,未有灵智,却有本能,天生便能吐呐灵气,由天时运转和它自具的奇能,将那灵气与本身形体化合为一,一方面增它药性,用以对治肉身之疾,一方面那灵气凝而不散,不论生吃或炼成丹药,服了之后,便如同修道人,平日吐呐,聚气凝元一般,增长本身元气。
又因那灵药的灵气凝而不散,多有异象,好些常人也能看见,何况修道之人。
便是无有异象,若是在空旷之地,无有阻挡,那善于望气的修道人,一看便知,若是炼成一双能透视山石云雾的神目,便是潜藏多深,俱可被人看清。
此地卑湿阴暗,正是那五云芝性喜之地,又无云雾遮掩灵气光华,正好任自己施为,若用法眼望气观瞧,寻到灵药,又多了不少机会。”
心中想罢,觉着那灵光所化宝镜已用不着,维持又费事,随收了法术,镜光一散,又重化为一股真气,张口一吸,收入中宫玄窍。
而后降落剑光,到飞瀑峰顶,运用玄功,气贯双眼,施展出仙传法眼之术,便要观形望气,看这地方有无灵药踪迹。
随着手掐灵诀,一按眉心,真气一到双眼,便见有两道亮白精光自张元双目射出,长有尺许。
往四外一看。
只见盆地内中五色灵光闪现,如同光晕一般,攀附于花草树木山川之上,却是那些草木山泽之气。但都十分散乱,华而不实,毫无灵气凝结之状。
面上不由露出闷闷之色。
但想着自己功力尚差,又未用灵液仙丹,洗炼法眼。所用仙法灵明神目初次运用,林木旺盛,远处看不见,也极寻常,若是到了近处,也许便能看出一点形迹。
“嗯……”
“我虽能身剑合一,御剑化光飞行,但若说飞剑的火候尚未到能大能小,隐现无常,似此密林之中,剑光太大,又极锐利,那些树木擦着便断,转圜不易,凭添阻碍,十分麻烦。
“不过此时真气凝炼,飞身托迹,也能做到,还是用平地飞身之法吧,虽不如剑光迅速又能防御外敌,但低空游行却方便了许多。再说自己服了紫辟邪,已不怕瘴气之类的东西,如此行事,再好没有。”
心中想罢也觉合适,随即收了剑光,外宣真气,只见一层祥光自衣外涌现,托着张元身躯,飞身而起,往四外山崖上飞去。
等到由那侧方,最高处林木树冠之中降落之后,便见那密林之中,树干最细小的也都成抱,那最大的何止十抱。多半骈生丛立,挤成一堆。偶有空旷之处,上面也被繁枝虬结,又密又厚,几乎不见日光。
又有许多灰白瘴气,如同浮云一般,东一团西一团,随风飘浮。
而那山壁虽然高耸,但却有个缓度,半不十分陡峭,而且所过之处,虽有松柏,但多是桃杏梨李之树,树上此时结有不少新鲜野果,飞身靠近,随手摘了一个杏子,吃将下去,只觉十分甘甜。
吐出杏核,再看下方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黑色腐泥落叶,还有无数瓜果落在地上,半缺半腐。想是成熟之后,无人采摘,自己落下,又兼此地湿热郁蒸,日久年深方才郁积而成。
看了几眼,便照着原来的想法,浮空飞行,在那崖壁上下,或升或降,似游蛇一般,四处乱窜,仗着服过紫辟邪,林中瘴气毒烟,也无妨碍。
偶有一些蚊蚁,迎面而来,便用几道雷火烧死,或遇一些毒蛇盘在那古树之上,突然暴起,便即挥剑斩断,倒也没遇到什么太大危险。
如此行了十余里,已快将这盆地绕了一圈。
这时刚处置了一条丈许长短,五彩斑斓的毒蛇。
忽然看见在上方崖壁之中,有五色奇光闪耀,十分凝炼,以法眼观之,更是灿若明珠。
张元心头一喜,料想如此灵光,就算不是五云芝,也是个其它灵药,当即飞身向上。
到了上头,光色更是清晰,只见那地方乃是半空中崖壁的内凹形成的洞穴,四外又有大树遮掩,十分隐秘,若不是张元斩蛇之后,所望之处,正巧是个空隙之处,恐怕也会一不小心就错过。
洞内有三四丈方圆,满布高可及人的杂草泥土,并生长着一个粗若双人合抱,高有数丈的桃树,叶繁枝茂,树上更坠有许多发红桃实,看起来已经成熟。
而在杂草拥护的树根处,一眼望去,便见有七八个拳头大小,形若菌芝的紫黑之物。且周围更有五色烟气环绕,纵隔杂草,也十分显眼,正是自己追寻多时的五云芝。
多年想见之物,没想到短时间内就已寻到,张元面上不由露出欣喜之容。
心中喜道:“没想到自己真的想法无差,那处峡谷长有灵草,必是地气所钟之处,顺着山势而来,果然另有灵穴所结之处。”
正欲飞入洞中,忽见洞内泥土杂草飞溅,一条黑色身影,以极快速度,正直冲自己而来。
张元心知灵物存结之处,必有精怪守护,心有成见,也不慌乱。
随即掣动剑光,一团金光,立由身侧而现,照得满洞皆明,如同星丸一般,对着那黑影直飞而去,随后便见那团金光由圆化长,一道金虹过处,直将那黑影斜剖两半,当时大片腥血飞溅,而那残尸断肢,余势不减,似两条黑光一般,向洞中张元飞来。
张元心念一动,便见剑光长龙一般飞到身前,化为丈许宽广的一片金霞,将那残尸挡住,落到身前。
凑近一看,只见那黑影当头已化为两半,好些地方又被剑光粉碎成泥,不过依希能看清那是一条黑色蠎蛇,长有丈许,那头有水桶粗细,与别的毒蟒长短虽差不多少,但头却大了不少。
料想是此盆地中的蛇王,因这崖壁石穴,乃是灵气聚集之地,地气所经之处,又十分阴暗潮湿,是个极适合蛇类存身之地,被它占了此处。
自己一入,便被发觉,这才暴起。
可喜这五云芝,不知是何原因,竟未被那毒蟒全部吞吃,真个再好没有。
随即飞身向着那桃树走去,等到了地头,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之气。
再凑近一看,那五灵芝有八株,但有五株,虽有灵气,但火候未到,尚未成熟。
见此一下明了前因后果。
心道:“却是我忘了,这五云芝,别名醉龙草,与别的灵芝不同,十年开花,十年生长,十年成熟,要三十年才能合用,成熟之后,自发五彩云烟环绕周身,香气凝而不散,非到近前,不能闻到。未成熟之前,与别的芝草并无二致。
人兽若服了,固然补血还精,益寿廷年,但若是蛇蟒蛟龙一类的动物,服了除得补益外,却还要昏睡数年。
那蛇王,必是因恐服了那几支成熟的五云芝后,就要沉睡,到时若是别的蟒兽到来,虽然它沉眠于泥土之中,类若身死,但不怕被发现,所以并无妨碍,只是它贪心甚重,不欲自身沉眠之后,剩余灵药再熟,为它物所食。
便想着全部成熟之后,再一口全吞下,好安然沉眠,得此补益,不想被自己捷足先登,反而它一朝身死。”
“嗯……?”
“如此想来,以前原身所得五云芝,不是守护它的灵兽死了,便是服了之后,找隐秘之地沉睡,方让原身捡了剩下的几个便宜。”
“也对,那时找到那五云芝时,已有几个已连根而断,正是此理。”
“这几株未成熟的五云芝,此次也可带回。我那洞府也是个灵穴,等到回去正好开辟个苗圃,将其移栽上去,岂不更妙。而且只要根未断,仍可重新生长。”
心中想着,已同时动手,用玉剑将那几株五云芝,全部连根挖起,放入盒内。
等到收拾完毕,拍了拍沾了些泥土双手,轻声笑道:“这次没白来,该回去了。”
随即便化一道金光,直入九天,往白云山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