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三聚武交

段煦龙手持阅狼剑,招式下指,剑气一刺连九,欣欣然翻入了武当围墙,剑锋上指,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苗芸悦白了他一眼,说道:“瞧你这副样子,兴奋过头了吧,飞得跟猴子似的。”段煦龙哈哈一笑,道:“有幸来武当山这等胜境仙派,我高兴嘛。”

垣隆见段煦龙气宇轩昂,与苗芸悦关系熟密,面孔自是不识,从刚才他的身法和剑气来判断,大非一般庸手,问道:“这位少侠和苗阁主一道来,是恤心宫的朋友吗?”段煦龙道:“垣隆真人好,我也是恤心宫的弟子。”此言一出,广场群雄顿时议论起来。垣隆奇道:“少侠是恤心宫的?”段煦龙肃然道:“是。这位苗姑娘是我的……嗯,是我的同门师姐,此行一起来帮助武当派,意在抵御魔教攻侵。还望真人不要嫌弃,同意我等助阵。”垣隆微笑道:“好。嗯,原来如今娥峰圣母宫主已看得开,开始接纳男子,不再像往年那么冷淡漠情了。”段煦龙心中暗叹,自己刻下已成为宫中最有成就的得意弟子,种种是非曲直,当真片刻之间说不过来。

聊到这里,只见那寒水阁和灵风阁的数百名姑娘弟子陆陆续续地进派而来,白衣、绿衣交错不停,瞧得人眼花缭乱。

群雄中有人喝彩,也有人嫉妒,暗想:“好家伙,一宫派遣之人,多过了我们这些七大门派的总和,真够威风的。这一登场,岂不是把我等的气势都比下去了么?”

垣隆笑道:“如此众多的贵宫弟子,老道可真的欠圣母一份大人情了。当然也要多谢段少侠和苗阁主你俩率众前来。”他身为一派掌门,言行有度,苗芸悦比他小了不知多少岁,却再三规规矩矩地称其为“苗阁主”。苗芸悦微笑道:“小女子和他,不过是宫中小徒、武林晚辈,眼下在场的诸位英雄豪杰,那才是人才济济,有勇有谋,更胜我们。无有远谋主见,魔教即将而来的攻打,缺乏得胜计策,自该听从各位的领导,我们尾随于后,以你等马首是瞻。”群雄一听,不禁莞尔,觉得恤心宫虽人数气势压制我们,这个阁主小丫头却是挺会说话,挺懂礼貌的。

垣隆道:“段少侠和苗阁主,是恤心宫的代表,这边请。”说着伸掌肃客。段煦龙倒转阅狼剑柄,和苗芸悦一起躬身行礼,随即指挥寒水、灵风二阁弟子站向一方。由于来自恤心宫的人数有数百之多,少林派也有近两百名僧人,又有其它门派人士在此,这时整个武当广场已然变得拥挤起来。

垣隆袍袖一拱,笑道:“武当茶叶份量不足以犒劳群雄,敬请赎罪。”群雄呵呵大笑。垣隆道:“等魔教的事情过去了,各位喝茶也好,喝酒也罢,随得你们。诸位既来相助,老道建议,尽量不逞匹夫之勇为好。”群雄道:“理当如此。”“我们是粗鲁汉子,虽来相助,终究是外客,还是听主人家的意见较好。”

郭潇竹笑道:“郭某说句不中听的话,但乃实情,得罪莫怪。格于战局,群龙无首,咱们没有一个发号施令的老大,终究是一大盘散沙,大大不利。魔教的剑阵,也有八个杂毛门主指挥,至少不会乱了套。”韩泊衡道:“郭山王说的不无道理,所谓蛇无头不行,是得请一个人来领导一下。”胡宗熊道:“刚才有人说过,我们终究是外客,听主人家的意见最好。垣隆真人是可以带我们的。”有人随声附和。

垣隆不承情群雄对自己的抬爱,只微微一笑,向少林派僧众抱拳道:“少林咏是、咏恶两位大师,不知可有高见?”

咏是合十道:“武当、少林,自古以来,一脉相连,终是一家。那八卦剑阵是个极难对付的诡阵,其中的古怪变化,旁人一概不晓,武当派钻修道家学术多年,对于应付那剑阵之法,应当犹博我等。真人只需一声令下,少林派弟子也会为贵派尽力。”群雄笑道:“咏是大师都这般说了,真人不必再推辞了。”

旁人只听说这次魔教对武当派采取行动,所运用的乃八卦剑阵,殊不知此阵名曰“八卦”,其实与之关系并不大,反而神秘诡异,旨在破解阴阳太极八卦之道,曹武怜世才命名为此。据说死在此阵下的先辈,几乎没留过一个活口,十分厉害,是以谁也不清楚其中的变化规律,此时全场除了被圣母授予方法后的段煦龙外,再无一人晓得。若逞匹夫之勇,一味蛮破,死伤又必定极剧严重。

段煦龙看出垣隆表面上微笑应和,实际内心着实忧虑,怕领导无方,误了豪杰,寻思:“别尘峰梦霄部上,潘灀跟我说了剑阵奥妙变化,圣母亦跟我讲解了破解之法,事不宜迟,我这就说给垣隆真人,以及在场群雄听听。”于是准备朗声开口。苗芸悦瞧他唇口微动,又根据神情,知道了他心中所想,阻道:“慢着,你现在当众说出,未免有狂妄自大、视旁等闲之嫌,还是私下跟真人聊聊为好。”段煦龙心觉不无道理,点了点头。

月华子犷声道:“垣隆道长,来人击人,来鬼打鬼,以我所见,魔教剑阵的厉害之处,先不必深度考虑,只求不乱自家人的阵脚即可。”垣隆深得旁人推拥,为今之计,只有顺水推舟,走一步算一步,道:“好,便是这样。”望了一眼所有人,笑道:“敝派茶叶不够,休息的场地是绝对够的,诸位住宿还是游览,一切从意。”群雄大笑几声,一批一批,涌入武当派内部。

段煦龙对苗芸悦道:“好,我们去跟武当掌门说了吧。”苗芸悦道:“嗯。”二人挤在人群之间,最后遥遥望见,在一口铜鼎旁,垣隆和武当五士聚在那里,似是在商量什么,当即与苗芸悦快步欺近,好在其地附近并未有多少人拥挤。

段煦龙道:“掌门真人好。”垣隆与五士转过身来,脸有诧异之色,道:“段少侠,苗姑娘,有什么事吗?”段煦龙微笑道:“真人,我有一件很好的法子告诉你,是关于八卦剑阵的……”

说到这里,身侧又多了两人,向垣隆和五士行了礼。

段煦龙斜眼一看,登时一惊,失声道:“关居钰!是你?”关居钰笑道:“你没忘了我啊。”段煦龙问道:“她呢?你俩不是在一起的吗?在不在武当派?”环顾四周,并没发现。关居钰淡淡地道:“她不在,放心,她现在没有危险,过得好好的。”段煦龙心中一静,道:“那便好。”想到不用与她相见,心头一阵欣慰。

低头思事之余,瞥眼又见到关居钰身旁站着另一个青年,甚是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杨诣穹微笑道:“哥们,想起我来了吗?”时间过了太久,段煦龙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道:“你是杨诣穹兄弟?”杨诣穹道:“是我,是我。”段煦龙微笑道:“好啊,两年多了,你尚在人世。”杨诣穹点头道:“运气好,没有死。”段煦龙微微一笑,道:“你曾托付给我的事,我做到了,那丫头我带她一起活了下去。”杨诣穹简单一笑,道:“那却是的,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但现在不可,等魔教的事过去了,才能请你吃饭。”

段煦龙对关居钰道:“她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关居钰不答,只哼了一声。杨诣穹道:“你以后会知道的。打完了八卦八门,早点回恤心宫去吧,免得错空了。”曲叶琦的离去,对关居钰来说是极为伤心的事,过了这么多天,他好不容易才心境缓和,实不能再揭他的伤疤,所以话中透露得很少。段煦龙自是不懂,想到苗芸悦正站在自己侧旁,也没有多问。

关居钰对苗芸悦拱手道:“阁主姑娘,听说钱塘小区那晚,你救了段煦龙的命,我代曲叶琦谢谢你了。”苗芸悦微微一笑,道:“代她?呵呵,你这男的可有点傻气。”关居钰不再言语,背过了身子。

杨诣穹道:“曲叶琦的事,都别提了,要说咱以后再说。段煦龙,你找垣隆道长有什么事?刚刚过来,隐约听你说跟八卦剑阵有关?”段煦龙心想:“说的没错,还是该以大局为重,以前的事情先撇在一边。”道:“是。”走近垣隆面前,“真人,晚辈和芸悦下峰来此之前,圣母曾传了晚辈破解八卦八门剑阵之法。适才耳目众多,很是不便,现在私下想将剑阵的招数、阵型、奥妙、破绽、解法,尽皆告诉真人,以及贵派高徒听听,如有不对之处,还望纠正探讨。”

此言一出,杨诣穹、关居钰,以及五士,无不惊讶,“咦”了一声。

垣隆的情绪却并无多大波动,只微微一奇,问道:“不知圣母如何会知道八卦剑阵的路子?”段煦龙道:“是一个魔教的人告诉我们的。”旁人不明所以,均是一愣,纷纷皱起眉头。杨诣穹瞪眼道:“魔教的人?”罗锦密道:“恤心宫什么时候和魔教中人结交了?”语气冷冷的,有些责问之意。段煦龙不以为忤,温言道:“不要紧张,那是个小姑娘,魔教火坛坛主的亲孙女,她爷爷被人杀了,又被凶手百般折磨,一双眼睛也惨遭弄瞎,十分可怜。”

关居钰道:“是澹台无冢吗?”段煦龙奇道:“你认得他?”关居钰道:“我只知道火坛坛主潘不空是被澹台无冢杀死的,你说的凶手,自该是他了。”段煦龙道:“这事你又从何得知?”关居钰道:“曲叶琦告诉我的,她曾在之江一座荒山上……”想到曲叶琦,一阵酸楚,瞪了段煦龙一眼,不愿续说。段煦龙也凄然摇头。

杨诣穹道:“后来呢?”段煦龙道:“这小姑娘心地善良,不想世间武林争斗触发,正义与邪恶的选择,她偏向了我们,希望我们将八门打败,削弱曹武怜世的势力,从而令他反省自己的错误。”杨诣穹微微一笑,道:“于是这姑娘就把剑阵的奥秘告诉你们了?”段煦龙道:“嗯,难得她知道的还算全面,剑阵变化,她在联贤教里因好奇心理,偷听而来。圣母当时也在一旁,想出破法后,便即传了给我。我这才过来,想和真人你们探讨探讨。”苗芸悦插口道:“只是破这阵法,单单寒水、灵风两阁弟子出战,风险还是较大,所以尚需武当人士相助。垣隆真人,烦请你肯遣贵派弟子协助一下。”

垣隆道:“就算贵宫,以及其它门派不来相助,我武当群弟子还是要跟联贤魔教浴血拼斗,贵宫既有妙法,老道自是洗耳恭听。”

段煦龙道:“剑阵名为‘八卦’,其实是专克其道,与之关系也不太大。八位门主的剑术,各有千秋,武功家数却又相似之极。施阵之时,他们心意投契,何时该换一路剑法,何时该换一丛人阵,都一清二楚,掩护周密,四方八极,难有攻处。其中的阵路,共有十种,即‘十字绞杀’、‘螺旋易位’、‘四灵返扑’、‘裂变剑群’、‘位合剑网’、‘涟漪迎冲’、‘吸星剿击’、‘幻影剑舞’、‘七翼旋攻‘、‘八合碾轧’。每一种攻路皆需成员相互配合得天衣无缝,本以各人武功为主,但想曹武怜世定会扬长补短,因此不管是出战人数还是个体武功,都会被安排得精英无缺……”

杨诣穹、关居钰、垣隆等念叨着这十种阵路的名称,都在略微想象着八卦剑阵攻击时的情况。

段煦龙接着正要告诉众人破阵之秘时,忽听有人从广场外一边跑来一边喊着:“师祖,师父,不好了!不好了!”那是一名相貌清秀儒雅的武当后辈弟子,想是平时练功有勤,内功竟修得颇为纯正,他不停大喊,令武当派中一大半的武林人士都听见了。这变故一起,整个武当派瞬时鸦雀无声。

王真狮是那弟子的师父,他走近几步,慰道:“杉九?怎么了,发生了何事?”那叫宋杉九的弟子身后,又跟着十几名其他弟子,纷纷急促立定脚步,气喘吁吁,紧皱眉头。只见他们一个个脸色灰败,一半人身上有血,受了重伤,不住呻吟,或者佩剑兵器断成两截,战战兢兢地兀自提在手里,像是刚在外面吃了败仗一般。群雄适才听见宋杉九的喊话动静,这时不少人陆陆续续地聚将过来。

宋杉九对王真狮道:“师父,弟子在外游历,听说武当有难,便足不停步地连夜赶回来,几个小时前,凌晨我和师弟们路过本市一处郊区,遇见了八卦八门,这些狗贼得知我等是武当派的,二话不说动手,弟子和诸师弟学艺不精,惨败于他们。狗贼放我们回武当留话,说今天下午就要打过来,取武当。”言语口气甚是忿怒。

此言一出,群相耸动。

胡宗熊现出人群,道:“小伙子,那些家伙,一定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吧?”韩泊衡也道:“骂武当了吗?要是这样,等他们下午来,檀烟派给你们出口气!”郭潇竹道:“嘿嘿,不管骂不骂,架终究是要打的。”宋杉九向别派前辈微一行礼,说道:“没有,那几个门主讲话文质彬彬,讲礼貌之极。”月华子冷笑道:“假君子,真小人。”

垣隆见宋杉九一行或受伤,或劳累,于心不忍,温言道:“先下去养养伤,歇息歇息。”宋杉九摇头道:“师祖,魔教狗贼下午就要过来了,该当以迎敌护派为第一大事。弟子纵然不济……”话未说完,突然被师父出指快点,封了穴道,动弹不得,与其他人被同门师兄扛了下去。

杨诣穹对身旁的段煦龙道:“真是可惜了,我本想向你多请教请教八卦八门剑阵的详细攻术,可他们不久即至,没有多少时间了。”段煦龙道:“你也要加入战斗?不怕危险吗?”杨诣穹微微一笑,心道:“你尚不知我武学功底深浅,最多当我是个会几下三脚猫功夫的普通武人。”淡淡地道:“当然了,我武艺低微,但也要尽力啊。”

段煦龙微笑道:“你过来。”将杨诣穹拉向一处偏角,“我俩这就来比上一比。”杨诣穹奇道:“比什么?”段煦龙道:“试试你的功夫,切磋切磋。”杨诣穹摇头道:“还是多想想怎么应付八卦八门吧,你知道破阵之法,快说给垣隆真人、群雄听听,尽快部署人手才对。别的一切事情,后面再说。”

自从杨诣穹和关居钰出现自己面前开始,段煦龙便听觉到他呼吸法门精深玄妙,关居钰内力强厚惊世,此人会疲重元归法,不足为异,可这位失踪了两年多的小兄弟,却不知遭遇了什么奇缘经历,竟具如斯本领,不禁好奇心起,一意要试,笑道:“不行,我既想知道,就非知道不可。快来吧!”刚一说完,“唰”的一声,阅狼剑出鞘,迅捷无伦,无声无息地向杨诣穹喉咙刺去。他俩地处偏角,纵然切磋过招,群雄也发现不到。

杨诣穹只道他有意为难自己,皱起眉头,哼了一声,时机把握得紧,伸出中指,往他阅狼剑的剑锋上一弹,“当”的一声,一股浑厚之极的劲力,顺着阅狼剑震击了段煦龙的全身。

段煦龙浑身受震,心下吃惊,猛地七剑连斩而去,攻向杨诣穹的胸膛。杨诣穹呵呵一笑,道:“好快的剑啊。”左手食中二指挥划格挡,将段煦龙的剑力尽数拨向了别处,跟着一记手刀劈出,打向段煦龙持剑的手。段煦龙笑道:“你也挺快啊。”收剑负后,出左掌相迎,“嘭”的一声轻响,后退了三四步。

杨诣穹在涂中神山寺上和岳玉皇比武之后,回想起了期间许多不足之处,第一次比武中,吃的亏、败的招,真可谓数不胜数。第二次比武中,凭着自己的运气,以及有曲叶琦在旁观战陪伴,鼓励自己,便碰巧和岳玉皇这样的武学大宗师打了个平手,当真不胜之喜。

此时和段煦龙比掌后退,脑中想起了事后修正悟出的一种武理,以柔比柔,遇刚更刚,遽然将受震后的反作用力,挪移方向,结合自身劲道,重新向段煦龙击了去。现下他内心傲气也起了来,亦要让段煦龙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才行。

段煦龙见他和自己对了一掌后,不退步也罢了,反而更加逼近自己,不由得一阵惊讶,忙使一招“凄婉问君”,径向杨诣穹眉心刺去,这一剑速度奇快,如闪电一般,招式动作却甚是优美。杨诣穹反应慢了一丁点,头向斜后仰,几小根眉毛被剑尖掠了下来。

杨诣穹哼道:“何必扭扭捏捏的?咱们动点真格的好了。”掌力推出,攻击段煦龙的面门,猎风声响,刚猛无匹,正是少林派绝技“大力金刚掌”功夫。段煦龙运起恤心宫内功,手腕一转,龙象辟邪剑砍出,和大力金刚掌的掌力相拼,两股巨力相互抵消了。

杨诣穹“引风袭神功”发出,左掌一扬,右手一指,两股无形之力疾攻而去。第一股攻向的是段煦龙腹部,第二股却是他背后的石墙。段煦龙以剑气和他相拆,卸掉了他的第一股无形力,第二股只道他是打歪了,就没有理会。哪知刚砍卸了第一股无形力,登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原来第二股无形力巧妙之极,竟能如打台球一般,撞到石墙,继而成了个v形轨迹,反弹击中了自己后背。

段煦龙咬牙忍痛,喝道:“好手法,好功夫……看剑!”脚下步伐位移,手腕抖动,“天龙死刑”使出,剑尖如淅沥大雨似的刺向杨诣穹周身。杨诣穹见这招危险,也没有硬拼,撤后退步,同时双掌虚晃,干扰段煦龙的注意力。退得一定距离,发现段煦龙的剑意愈加猛锐,心想:“龙象辟邪剑,果然不凡!”双足一蹬,离地飞空起来。段煦龙得了便宜,不肯让步,也跟着脚尖一点,追砍而去。

两人在空中拆招,起起落落,跳跃不停,剑、掌互斗的“乒乒乓乓”之响,早已吸引了在场群雄,霎时间,数百多人的目光怀着疑问之色,望着他二人打来打去的身影。群雄奇道:“干什么,怎么打起来了?”“这两人是谁啊?”“搞什么东西,干架不理敌我么?”“别紧张,可能是同门切磋武功,静观其变。”“不是同门吧,那小伙子是恤心宫的,跟他打的那个,大家不太认得……”

只见杨诣穹与段煦龙一招一式,你来我往,拳脚不停。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较量之心甚重,一个剑法惊世骇俗,一个武功渊博无边,却又一直伤不到对方一点,两人出招越来越快,在武当派诸多堂院、殿宫的屋瓦上打来打去,或在天上飞来飞去,最后又重新落到地面。在场众人见段、杨互斗凶猛,周边劲风盘旋,骇人无比,都不敢贸然靠近,离得远远的。

关居钰瞧了战况良久,知道二人现在虽难分上下,但他俩眼神均有傲气,再打个一时半刻,定有死伤,敌人没来,己方自己人却耍孩子脾气,打将起来,不光魔教会笑话,其他门派的人肯定也会暗讽,摇了摇头,大声道:“行了,你俩都别打了。”几步跨越,拦在杨、段之间,再三劝导。

杨诣穹道:“钰兄闪开。”段煦龙道:“走开!”二人招数一出,欲要将关居钰逼走。关居钰使动“束阳缚阴掌”,将杨诣穹的拳力和段煦龙的剑力都吸附于自己的双掌心中,哪料这两道劲力委实大得寻常,竟已超过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当下忙咬紧牙关,把这两股力量,连同束阳缚阴掌本力,挪向旁处,否则自己这双手已然断了。但听得左侧“嗙”的一声大响,那口大铜鼎收力,飞向上空,奇的是它不横着飞出,反而按竖直方向往上飞升,足见力量之巧,手法之妙。右侧一棵杨树同样受力而倒。

群雄见此情形,有人佩服无比,情不自禁喝出彩来,赞道:“好功夫。”

关居钰双掌不住探出,要把杨诣穹和段煦龙拉开,却总让他俩迅捷无伦地躲了开去,抓他们不着。又过数招,竟都已分不清谁是谁,连同关居钰自己,三人一起互拼互斗起来。韩泊衡、郭潇竹、阳心大师、摩阳上人等武林前辈,现出人群,想去劝架,苗芸悦、垣隆等也有过去的想法,但才刚靠近几步,便要么被杨诣穹的气力震开,要么被段煦龙的剑圈逼走,要么被关居钰的内力浑劲弹离,始终不得其便。

杨诣穹当年苦练中国武术,武理渊博,又集无上心法于身心之中,招式与内功配合得如鬼功神力相似;段煦龙得授琦龙岛石壁前辈和娥峰圣母剑法的真传,剑术炉火纯青,闳远微妙,精强绝伦;关居钰于少林寺厢房真气归元之后,以往吸过的诸多杂琐真力,尽皆融合自身,归他所有,此刻内力之雄厚,已算震铄古今,天下第一。

段煦龙的神明剑法专攻人体要害,并且速度如鬼如魅,寻常武辈断不能敌,杨诣穹习成了第一本《神鬼大离合》,眼明心静,擅于勘破对手的招式破绽,尽管段煦龙剑术难破,但却也总能以自身的功力与之周旋相抗,来多少招便拆多少招,只是亦始终占不到上风。关居钰原本意在劝架,可几招交过,格于情势,不得不也入局拆招,他一向不以高手自居,又深佩杨诣穹和段煦龙的武功境界,只求保得自己安全,内力散步全身经脉,掌风、拳风拨动,一股股气墙般的力量盘旋在自己和段、杨之间。杨、段不知他这仅乃护己之功,还道他也来恶意搅局,就连他一起攻击了。

又斗了二十个回合,忽听得他们三人长啸发招,拳、掌、剑,三道劲力一齐相交,轰隆一声大响,青天白日之下,犹似打了个天雷霹雳,又如同是一枚炸弹爆破,气光闪烁,将自己和其他二人向后震了开。巨力未息!垣隆和五士纷纷踏前一步,使出武当派“九转玄功”和“太极阴阳劲”,奋力迎推,苗芸悦袍袖一拂,在旁协助。咏是、咏恶、阳心、摩阳上人四僧,以及月华子、韩泊衡、郭潇竹、胡宗熊等门派掌门也都大吃一惊,跨步近前,出掌相迎,少林、峨眉、昆仑三大正派玄宗内功联手,魂通山、檀烟派、静禅寺、龙凤刀门等旁门功夫,亦在尽力消却那股涟漪般的巨力,以免有人遭到波及受害。此等情况,当真是武林历史上难以出现的壮观奇景。

成功消却了巨力。群雄经历了这等惊人气势,外围各派众弟子喝彩声叫喊连天,喧哗已极。

对阵分离之后,杨、关、段三人相互凝视,心中都涌起一阵惺惺相惜之意,各自微微一笑,接着共同纵声大笑。

杨诣穹笑道:“好剑法。”段煦龙微笑道:“好功夫。”关居钰笑道:“二位好武功。”杨、段一起向他道:“你好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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