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沉和宋皎的看管下,李煦和公仪修见了面。 公仪修由宋皎搀扶起身:“老臣见过七皇子,七皇子千岁。” 李煦背着双手,站在原地,坦然受之,淡淡地应了一声。 随后公仪修靠在枕上,和李煦说了些闲话,说起回庆国的流程,李煦总是淡淡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嗯,是。” 最后,还没等到公仪修体力不支,李煦便站起身来:“这屋里药味有点重。”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离开。 宋皎扶着太老师躺下休息,然后出门去追上李煦。 “来的时候你答应得好好的,会正常对待的。” 李煦转过头,换上嘲讽的表情:“宋皎殿下,他是我们庆国的使臣,我爱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你对庆国的使臣这么上心干什么?他是你亲爷爷?” 下一刻,谢沉就从宋皎身后走出来,他跨了一步上前,用未出鞘的刀抵住李煦的脖子。 谢沉动作快,李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制在了柱子上。 谢沉的手指轻轻推动刀柄,刀刃缓缓出鞘,压在他的脖子上,已经压出了一道血痕。 他声音冷硬:“你还在齐国,反正庆国没有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我现在把你宰了,换一个人送回去也一样,你最好夹紧尾巴做人,别惹我。” 还以为庆国来给自己撑腰的李煦,从未想到还有这样一层,被他这话吓得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谢沉又道:“道歉赔罪。” “是是……”李煦看向宋皎,“对不起,对不起,殿下,我错了,我是小人。” 谢沉再把刀刃往前压了压,然后动作利索地收刀入鞘。 李煦屁滚尿流地逃了,谢沉回头看向宋皎:“对付恶人就要用恶人的法子,要是上回奸细的事情,我在凤翔城,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宋皎垂下眼睛:“我知道。” 庆国那边催促得急,都被宋皎挡回去了,公仪修就在凤翔城里养了几个月的病,还在凤翔城过了个年。 年节几天,都是宋皎陪他出去玩儿的,他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他能闻见甜腻的年糕的味道,听见鞭炮烟花的声音。 先前宋皎抽空回家一趟,告诉爷爷,太老师其实看不见,他可以去偷偷见一见太老师。 宋丞相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在花灯节这天,同老师擦肩而过,就这样见一面。 灯影憧憧里,一身便衣的宋丞相走过公仪修身边,他走过去的时候,宋皎附在公仪修身边,问道:“太老师,你闻到了吗?” 公仪修笑着点点头,在宋丞相即将离开的时候,准准地握住他的手:“问学,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从前就是,现在也是。不论是庆国,抑或是齐国,都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老师以你为豪。”第88章 一触即发 花灯节这天, 宋皎一早就在天然居订了包间。 他一手扶着太老师,另一只手扶着爷爷,把他们两个都带进包间。 宋皎扶着老人家坐下, 把茶水点心都推到他手边,然后握着他的手, 带他碰了碰。 “太老师, 这个是茶杯, 这边是糍粑,这边有花生粉。” 公仪修点了点头:“闻到了。” “茶壶里的茶还有点烫,你要是想倒的话,就找我爷爷。” 这时宋问学正坐在自己的老师面前,两只手按在身前, 年过半百的人了, 却是十分乖巧的模样, 他动了动唇, 最后小小地喊了一声:“老师。” 公仪修神色一顿, 轻轻地叹了一声, 就算是应答, 然后转头望向宋皎:“那你呢?你要出去?” 宋皎笑着道:“我约了沉哥出去玩。” 公仪修点头:“噢噢,是, 今天你们小年轻要出去玩。” “那我先出去了, 太老师有什么事情喊我爷爷,我大概放玩烟花就回来接太老师。” “好,好。” 宋皎和太老师、爷爷说了“拜拜”,就一个人离开了。 宋爷爷抬眼看他,头一回对孙子流露出这种表情——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可是宋皎朝他挥挥手, 就慢慢地退出去了。 而后宋爷爷忽然想起什么事情,等一下,刚才卯卯说什么来着,他要和谢沉出去玩?就他们两个? 不行,宋爷爷站起身,要出去把他给喊回来,可是下一刻,他自己就被喊住了。 “问学?” 宋问学转过身:“老师。” “要走?” “不是。” 公仪修了然,笑着道:“我看小谢那个孩子不错的,和卯卯还相配,挺好的,出去玩嘛,又没有做别的什么。” 宋问学停下脚步,行吧,既然老师都这样说了。 * 那头儿,宋皎一路下了楼梯,走出天然居。 谢沉抱着手,靠在门外,望着远处与近处的一片灯火。 宋皎知道他会听自己的脚步声——据谢沉说,就是那种“啪嗒啪嗒”的小鸭子脚步,但是宋皎从来没有承认过。 尽管不承认,但宋皎还是有意放轻了脚步,在距离谢沉三五步外的地方停下,然后一步蹦到他面前。 “沉哥!” 您的小可爱忽然出现。 谢沉看着他,完全没被吓到的样子,还摸了摸宋皎的脑袋,偷偷掐了两下脸。 谢沉很高兴:“老婆!” 宋皎:“……” 怎会如此? 他垂下眼,忽然看见谢沉的腰上别着奇怪的东西,宋皎探出脑袋去看:“什么东西?” 谢沉把别在腰带上的兔子灯摘下来:“你说想要这个,正好看到路上有,就给你买了。还有你想吃的火烧肉,还有糖。” 宋皎接过兔子灯,又接过一包切得碎碎的火烧肉,再没有多余的手了,想了想,就把兔子灯还给谢沉,自己转过身,背对着人群,极其不注重形象地张大嘴,“嗷呜”啃了一口。 他鼓着嘴,皎皎费力地嚼嚼嚼,把火烧肉递给谢沉,给他吃一口。 宋皎有些不明白:“所以为什么要别在腰上?你拿不下吗?” 当然是拿得下的,别在腰上,就是为了…… 摆造型。 人来人往的肯定不能放在地上,要是全拿在手上,他怎么抱着手?怎么靠着墙?怎么双眼望向远方?怎么摆造型? 可是现在看来,老婆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俊美无俦——来自成语大王谢沉——的侧脸。 谢沉就着宋皎的手,也咬了一口火烧肉。 就像是小时候躲在墙角偷吃零食,两个人把东西分着吃完了,擦擦嘴,若无其事地出去玩耍。 凤翔城的花灯节,他们都看过十几年了,没什么新奇的,两个人跟着人群,随走随看,因为害怕被人群冲散,两个人自始至终都牵着手。 人群里挨挨挤挤的,热得很,没多久,宋皎就感觉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这样不好,影响他的形象。 宋皎挣了挣手,试图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但是谢沉显然会错了他的意思,谢沉以为他要被人群挤走了,连忙把他的手握得更紧,把人拽回来。 “卯卯,不要乱跑。” 宋皎欲哭无泪。 前几天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在出门和心上人见面的时候,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恨不能对着镜子,把自己的每一根头发丝都看过一遍。 他倒好,出了一手的汗。 不单是谢沉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宋皎当然也很注意,他只是表现得没有那么夸张。 宋皎想了想,再试着挣了挣。谢沉却握得更紧,还在宋皎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扬起下巴,露出骄傲的表情。 我抓住了噢。 宋皎小声对他说:“我不要牵着了。” 人声吵嚷,谢沉显然没有听清。 于是宋皎只能拽着谢沉,两个人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这里显然安静一些。 宋皎道:“我不要牵着了。” 宋皎提交不牵手申请。 谢沉整个人都震惊了:“不可以。” 他握住宋皎的手腕,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对上去,和他十指相扣。 谢沉用强硬的姿态驳回不牵手申请。 宋皎不满道:“我热。” 谢沉举起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朝着他的手吹了吹:“现在吹凉了。” 宋皎:??? “你以为我是烤肉吗?还吹凉?” 谢沉垂下眼睛,可怜巴巴的模样:“反正要牵手。” 宋皎“无情”地收回自己的手,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看看显然已经失去快乐、闷闷不乐的谢沉,他低头捞起自己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