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战已久的独孤青羽和独孤惊鸿二人突然分出了胜负,就见双眼赤红的独孤惊鸿突然抡起百光索,搅动无忧天火,轰然扫在独孤青羽的腹部,只闻一声闷哼,倒着跌出风凉,重重落在丛林之中,悄然没了生气。
原本战力超绝的独孤青羽要远胜独孤惊鸿许多,绝不至有此惨败。怎奈他心中始终怀着仁善,不忍眼见她堕身歧途而撒手不管。另则,也是心中大意,未曾想到独孤惊鸿因那心中妒恨,猝然激发了驭天火倒噬体内的阴煞之力。
这一索力重千金,设若打在山石草木之上立时碎若齑粉,也是独孤青羽命数使然,在那生死界中的几番淬炼,重生再现,早已不同凡俗肢体。
安顿好百姓的无生,刚刚一脚踏出异界,就见独孤青羽失手倒飞,不由得大叫一声,跟着白方谷同时起身,先后出了风凉寺,疾疾去寻独孤青羽。
独孤惊梦眼见姐姐狠手伤及青羽哥哥,心中裂痛无以言表,他也想着出寺去寻可见无生二人身法如电,去的快捷,便心下一狠,快步走到独孤惊鸿面前,脸色一沉,道:“姐,你难道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独孤惊鸿瞪了一眼独孤惊梦,恶狠狠的道:“小畜生,你阴魂不散,尾随至此,是打定心思要与我纠缠到底了吗?”
独孤惊梦一听紧忙摇手解释道:“姐,不是!你误会了,其时,我——”
这时就见绿荷微微一笑,走到独孤惊梦身旁冲独孤惊鸿敛衽一礼,道:“师姐,许久不见,绿荷给您见礼了?”
独孤惊梦一惊,满脸讶异的扭头盯着绿荷,就见她一脸从容,道:“看什么,我们乃同门姐妹,难道你不知道吗?”
独孤惊梦摇头,又惶然的望着独孤惊鸿,道:“姐,你竟然在大修山学艺?”
独孤惊鸿撇嘴冷笑,不置可否。笑罢,又冲着绿荷冷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师叔从外地捡回来的小乞丐?”
绿荷一笑,道:“师姐好记性,当年初入大修山,绿荷就觉得姐姐美貌天下绝艳,如今再看更是倾国倾城,真令绿荷艳羡不已!”
独孤惊鸿一听赞誉,顿时脸色一展,喜从中来,但瞬间之后又板起一张冷脸,道:“你我未曾谋过几面,这虚情假意的话就留着说给别人听罢。”
绿荷一听,慌忙向前走了两步,故作紧张的道:“不是,不是,师姐能力超群,常常在外替师门办事,少在山中逗留,所以不知我绿荷最不懂虚言假话,更不懂什么虚情假意。”说着,回头望了一眼独孤惊梦,莞尔一笑,那一霎,独孤惊梦竟觉心头悠然一荡,头重脚轻,差些没飘起来。
独孤惊鸿听着绿荷云淡风轻般的赞誉,心中原本受用十分,可一见她与独孤惊梦眼神间的难掩情愫又不由得怒火骤燃,怒声道:“你们两个,竟然苟合在一起了?”
二人闻言俱是一愣,继而,独孤惊梦脸色一垂,迈步走在绿荷身旁,大声道:“独孤惊鸿,请你莫要胡说八道,我与绿荷情意相投,何堪你那污词烂语的亵渎?”
独孤惊鸿一听,纵声大笑,绝望而又悲伤,幽幽的道:“好!好!小畜生,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乞丐直呼我的大名?看来,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比我在你心中重要,那你又何必口口声声的追着赶着我叫姐?装腔作势?虚情假意?你们恶不恶心?”
独孤惊鸿猝然咆哮,抡起百光索猛砸独孤惊梦,毫不容情。
绿荷一见百光索来的势猛,紧忙一推独孤惊梦,口中喊道:“师姐息怒!”
百光索绽放刺眼光芒,轰然落地,打的碎石崩飞,气势不小,而那落地的地方就在绿荷足下寸许之处,甚是凶险。
绿荷若无其事的看着脚下慢慢撤去的百光索,口中啧啧,十分艳羡的道:“师姐功夫,天下冠绝,令人艳羡,也不知绿荷何时才能及您之一二,哎,想我天资愚笨,又不得师尊喜爱,恐是此生无望,此生无望了!”
独孤惊鸿慢慢收回百光索,面容冷峻的盯着绿荷,心中跌宕辗转,不知何故,这小丫头的赞誉突如秋日暖阳,悄然的温暖了她那内心积郁已久的孤独与冷傲,自然,那温暖里又总都带着丝丝缕缕、无法触近的距离与生疏。
绿荷一见独孤惊鸿神色有缓,又见独孤惊梦满脸沉郁,不由淡淡一笑,道:“师姐,您可不知道,虽然您少在师门逗留,但青菱她们那几个小师妹可没少议论你——”
青菱说着,突然沉吟下来,惹得独孤惊鸿满眼期待,冷冷的哼了一声,绿荷不以为意,继续道:“她们都说您处事得体有方,做事利落干脆,是师父生命中最为倚仗的人,害的我常常嫉妒,总想寻机见您一面,与您较量较量。”
独孤惊鸿傲然的挺起腰杆,眼中渐露鄙弃,只听绿荷又道:“谁知道,我这一下山,稍加打听,再加上暗中偷偷观察,才终于明白,原来师姐之好远胜我们所知,绿荷自知不如,早已心拜诚服,哪还敢与师姐再提较量一说。”
独孤惊鸿听罢心中顿然舒爽,傲气尽来,是以假咳一声,故作愠怒的冷声道:“小丫头,你唠唠叨叨的说了这许多,究竟想要说什么?”
绿荷抱拳一笑,道:“师姐啊,你可是我们师妹们的榜样,一生学习的楷模,所以——”
独孤惊鸿一听,心思一转,晦涩突来,暗道:果不然,小贱人说了这许多假话,到最后还不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给人看?
绿荷顿了顿,神色突然哀伤的道:“绿荷自幼孤苦,少人疼怜,有幸入了师门,只因言多语失,常遭同门白眼,师尊更是厌弃有加,此番被赦下山,真如倦鸟出笼,鱼归大海。只是,人世萧萧,纷繁若梦,绿荷被困囿已久的心早都不知了去处。所以······所以我想师姐能否将我带在身边,让我随您一起去见见大世面,学学师姐那做人行事的大本事,也做个令人仰止的、有魅力的人。”
独孤惊鸿听着心中一凛,她没想到绿荷的一席话竟深深的刺痛了自己的内心,回头想想,自己何尝又不是如她一般,受人冷落,遭人白眼,虽说在此之前,家与亲人亦也不缺,可那乱哄哄的仇怨氛围,又与失去的有何不同?
渐渐的,防备的心落了下来,她故作坚强的瞪着绿荷,心绪如涛,轰鸣激荡,若非眼前人多事杂,她真想就地放声大哭一通,宣泄一下那内心积郁太久的痛与绝望。
独孤惊梦眼见独孤惊鸿的表情起了异样,突然心疼的落下了泪,凄声道:“姐?咱们一起回家吧,好吗?我们那可怜的娘亲还守在家中等着我们呢?”
独孤惊鸿歪了歪头,阴恻恻的盯向独孤惊梦,心中辗转又起,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不住的呐喊着,“可怜的娘亲?可怜的娘亲?”
终于,她再次挥起百光索,怒号一声,恶狠狠道:“滚!什么狗屁的娘亲?什么狗屁的家庭?都是胡扯,若说可怜,谁有我独孤惊鸿可怜,啊?谁有我可怜?”
百光索终于再次绽放耀眼光芒,狠辣的打向绿荷,伴着独孤惊鸿那撕心裂肺的哀嚎,遽然震荡了整个风凉寺以及那尘世难入的安宁。
绿荷笑意盎然,静静的看着那迎面而来的百光索,纹丝不动。
“师姐,醒醒吧,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那些挚爱你的人,不要再为我们那不堪的师门舍身卖命了,好吗?那不值得!”
绿荷说着,眼中沁出了泪花,满面愁怨,又道:“我心如烟海但却明白,此生若是枉负本心必遭天谴不善,此时若迷途知返,定然回头有岸,幸福可期,师姐,您说呢?”
百光索带风呼啸,眼见着打在了绿荷的头顶,但她依旧不躲不闪,淡定依然的望着独孤惊鸿,慢慢的露出了微笑,平和而又真诚。
当!
一声刺耳的锐响,地皇剑骤然折挡,炫彩流光,纷落如雨,独孤惊鸿被这一剑震得连连倒退,百光索也差些脱手而去。
同一时间,高悬不会大师头顶的佛灯悄然悬在了独孤惊鸿的头顶,徐徐的转动着,阵阵金光散射而下,温暖而又恬静。
独孤惊梦满脸忧色的拉住绿荷,小声道:“太凶险,可有吓倒?”
绿荷望了一眼独孤惊梦,慢慢摇头,略带伤感的道:“师姐心中之苦,世人无人可懂,你若心中有爱,该先看她才是。”
独孤惊梦听着心中一酸,连连点头,眼中泪花一闪,深情的看了一眼绿荷,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谢谢,转身走向独孤惊鸿。
“姐!我们回家,好吗?”
独孤惊梦凄声喊着,只听独孤惊鸿连声狞笑,然后牙关一咬,心如死灰的把那心底的所有怨念、绝望尽数灌输在百光索中,奋力砸下,再不留有任何余地。
独孤惊梦一见独孤惊鸿神情大变,百光索舞动声势汹汹,心知任何规劝都已徒劳,于是心中一沉,地皇剑一挡,纵身与独孤惊鸿斗了起来。
绿荷原本想着以情动人,规劝师姐迷途知返,毕竟自己心属爱郎与她骨肉至亲,假若事成更能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却怎料,一个疏忽,事情反转,姐弟反目,拼死相斗,假若出了差错,对于哪方来说都是恶事一桩。所以,绣眉紧蹙,忧从心生,紧紧地望着,欲言又止,心焦如焚。
“小姐姐,看你面生,可不是咱堰雪城里的人吧?”
正自忧心惶惶之际,弃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昂首一看,笑呵呵的问着,满脸童真。
绿荷一愣,但见眼前孩童天真可爱便莞尔一笑,矮身道:“你可真是机灵,怎么就看出我不是堰雪城里的人呢?”
弃儿双手一背,把嘴冲着打斗正酣的姐弟努了努,道:“你看,堰雪城里的姐姐都凶的狠,不讨人喜欢。”
绿荷闻言掩嘴一笑,道:“你这孩子可真有意思,难不成,你这是在夸我讨你喜欢么?”
弃儿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
绿荷一见笑的愈加开心,一眼瞥去,就见独孤惊梦步步紧逼,寸步不让,独孤惊鸿更是招数狠戾毒辣,招招致命。于是,愁绪再生,纠结不已。
“小哥哥人很好,功夫又棒,小姐姐大可不必为他担忧,只是······只是······”
弃儿说着用手扣了扣嘴角,突然若有所思,绿荷紧忙道:“你和这位小哥哥很相熟吗?”
弃儿连忙点头,道:“很相熟!很相熟!”
绿荷点头,道:“那你又为何欲言又止的,是有何难言之隐吗?”
弃儿嘿嘿一笑,疯狂摇头,接着又连连点头,弄得绿荷一脸茫然,道:“你这时何意?”
弃儿望了一眼独孤惊梦,突然往绿荷眼前一靠,道:“小姐姐以后会给小哥哥生很多小宝宝吗?”
绿荷一听这话立时羞得满脸赤红,举手欲打,道:“你这臭小孩,竟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