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假恶狠、真善仁

风凉寺中,独孤惊鸿衣袂飘飘,傲然长立,百光索远远的拖在身后,散着耀眼的霓虹。

不会大师双手合十,迎着云翳半掩的冷月所投下的清冷光华,站在独孤惊鸿面前,温声道:“小施主,夜临本寺,怒面冲冲,不知所谓何故?”

独孤惊鸿嘿嘿冷笑,道:“老和尚,少装糊涂,当年恶人联手囿我师尊,欺我师门,今日报应不爽,正是你圆寂归西的日子,快纳命来?”说着,百光索一抖,耀眼霓虹登时映亮一片的天地。

不会大师稳若泰山,诵了一声佛号,道:“不知小施主的尊师是哪位?”

独孤惊鸿一愣,暗道:莫非这个老和尚也非当年的恶人?是以,眉头一挑,冷冷的盯着不会大师,一字一句的道:“明知故问,当年尔在大修山——”

独孤惊鸿说出大修山三个字,立时住嘴,紧紧盯着不会大师的表情,但见那一张布满褶皱但却十分红润的脸庞满是慈祥,并无异样,心中惶惑愈加强烈,心想:这里毕竟是佛门圣地,虽然破败,总有因果轮回之说,我虽心生厌世但绝不能在此胡作非为。

独孤惊鸿想着,心里起了退意,百光索慢慢收回手中,刚想转身离去,就听不会大师慢悠悠的道:“老僧多年未见留白施主,不知她可还安好?”

独孤惊鸿一听登时大惊,喜悦之情差些脱口而出,百光索凭空一抖,嘿嘿冷笑,道:“老和尚,果真是你?苍天不负,终于叫我寻到你了。”

不会大师微微一笑,静而不语,独孤惊鸿收敛笑声,瞪着不会大师恶狠狠的道:“死和尚,明知故问,把你困在一个地方千年不出,你说好与不好?”

不会大师依旧笑而不语,就见独孤惊鸿一抖百光索,道:“废话少说,既然你认了当年之事,便立刻随我到大修山中走上一遭,乖乖的解了那封印,如若不然,我独孤惊鸿必定叫你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不会大师诵了一声佛号,道:“小施主,满身戾气,颇得留白施主真传,看来,千年困囿,依旧没有令她有所顿悟,真是遗憾之至,善哉!善哉!”

独孤惊梦冷笑,道:“老和尚,休再胡说八道,我再问你一句,大修山,去不去?”

不会大师双手合十,慢慢闭拢双目,独孤惊鸿一见冲冲大怒,心中原本藏有的那一点忌惮立时化为乌有,抖起百光索,怒声道:“臭和尚头,你别给脸不要脸,大修山,去不去?”

不会大师闭目凝神,再无回应,独孤惊鸿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拼力挥起百光索,狠砸不会大师面门。

蓦地。

一盏金黄佛灯伴着不会大师的诵经之声,从他的头顶徐徐升起。当百光索甫一靠近那金黄的灯光,顿如烈火燃干柴,瞬间焚尽了一大截,骇得独孤惊鸿紧忙回撤,满脸惶然的盯着那慢慢旋转的佛灯,心惊不已。

不会大师慢慢睁眼,望着独孤惊鸿轻声道:“小施主,你年轻气盛,心境单纯,不知当年旧事之情,受那留白施主蛊惑亦也情理之中,如今苦海茫茫,望你回头是岸。”说着,不会大师向着寺外渐近的嘈杂望了一眼,急声道:“你走吧,一会儿若是他们来了,便走不成了。”

独孤惊鸿闻言心中虽有忌惮,但生性倨傲自负,但听大师此言便又傲声道:“臭和尚,收起你那可怜的慈悲,今日我来,你不度我,我亦不度你,孰高孰低,纳命说话。”说着,心下一横,再次挥出百光索。

百光索流光溢彩,避开佛灯,遽然打在不会大师的胸前,独孤惊鸿心中大喜,暗道:死和尚,只要避开你那该死的的佛灯,姑奶奶还不是一样可以将你打杀?

恰在百光索刚一碰触不会大师僧衣的一霎,突闻身后一阵冷风不善,骇得她急忙将身一纵,就见一条玄铁棒打着旋子飞到了不会大师面前,不会大师微微一笑,轻抬右手,拈指一弹,玄铁棒猝然回转,直击百光索。

独孤惊鸿万万没想到,便是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却蕴含千斤重力,直打得百光索流光四散,碎屑横飞。

独孤惊鸿再次大惊,便在此时,无生越过寺门,落在独孤惊鸿与不会大师中间,张手收棒,举刀一指独孤惊鸿,道:“嘿,你这女人,不知死活,竟敢来我风凉寺闹事?”说着,把头一歪,小声道:“师父,我可有归迟?”

不会大师颔首微笑,满是慈祥的道:“不迟!不迟!刚刚好!”

独孤惊鸿余悸未消,满面戒备的盯着无生,见他提棒执刀,人猿难辨,不由得撇嘴一笑,道:“哪里钻出的丑鬼,竟也敢学人言多嘴?”

无生一听尖声狂叫,道:“诶呀,你这贼女人,嘴巴好毒,看我不把你打出粪来喂你爹娘才怪!”说着,身子一转,打着旋子扑向独孤惊梦。

刀带疾风,棒催夜寒,森寒煞气迎面而来,独孤惊鸿不敢大意,全力挥使百光索,但觉玄铁棒一碰百光索,立时彩光四溢,纷落如雨,其间更有一股无穷之力迫近身体,登时站立不稳,踉跄向后退去。

无生哈哈怪笑,手中落叶刀又随之砍下,骇得独孤惊鸿慌忙闪避,抖手折挡时又觉浑沉之力连番迫至,几有不抵之势。

独孤惊鸿后撤之时突然想起留白方显新近所受秘技驭天火,于是手上加力,突然都出百光索,化作一道蜿蜒绵软的匹练,倏然缠住落叶刀,无生一惊,慌忙抽撤,就觉一股怪力源源而至,紧跟着,浑身痛痒,直入肺腑,骇得他紧忙挥棒撤刀,一进一退同时出手,瞬间斩获。

独孤惊鸿一声冷笑,百光索呼啦啦撤回,一脸鄙弃、傲慢的瞪着无生。

无生心慌,拼力跳出,但觉那痛痒渐渐缓弱才又一挥铁棒指着独孤惊鸿,道:“贼女人,阴险歹毒,明争不过便用阴招,这是什么鬼妖法,又痛又痒,好生难受。”

独孤惊鸿冷声道:“可笑,姑奶奶我斗不过老贼秃,还杀不了你这猢狲?”说着,百光索一挥,再次出手,此番霓虹彩光爆盛,几乎映亮了整个风凉寺的废墟。

伴着她的一声怒喝,独孤青羽等人相继进了寺内。

落叶刀冲破彩光,瞬间劈到眼前,独孤惊鸿撇嘴一笑,驭使浑身尽力,灌注于百光索,但见精光一现,无声顿觉浑身刺痛,眼前一花,落叶刀猝然脱手,紧跟着,更有一股炽热滚烫之气便走全身,竟瞬间烫出了许多水泡。

无生痛的惊叫,接连蹿跃,无生大师一见慌忙驱使佛灯到了他的头顶,低声道:“小猴儿,莫动,为师救你。”

说话间,佛灯飞溅金色流苏,扑扑簌簌的洒落在无生的全身上下,须臾,烫伤尽去,精神重复饱满,喜得无生咯咯一笑,道:“师父这是什么法宝,可否赠我?”

不会大师淡淡一笑,道:“可以赠你,但得需你自己苦练才是。”

无生悻悻低头,暗道:完了,一句话,又不知要练习多少时日才是。

独孤青羽趁着师徒二人说话,飘身到了独孤青霜近前,折扇一挥,遮住独孤惊鸿的目光,另一只手轻轻一弹百光索,就见那绚烂彩光倏然暗淡,独孤惊鸿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寒意,直达四肢百骸,恍如落坠冰窟,浑身瑟瑟。

独孤青羽淡淡一笑,上前抄起落叶刀,挥折扇打落百光索,冷声道:“独孤惊鸿,你不识好歹,我有意放你生路,可你偏要寻死,这可怪不得别人了。”说着挥手将刀抛向无生,道:“兄弟,把刀拿好,千万可别再因她迷惑,恻隐心生。”

无生脸色赤红,举手接刀,支吾道:“多谢青羽大哥还刀之恩!只是,她这女人丑陋不堪,怎能将我迷惑,心生恻隐,更是无从说起。看来,你这玩笑可说的实在无趣,失败的紧了。”

独孤青羽不置可否,他盯着独孤惊鸿道:“佛门圣地,再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独孤惊鸿一听愤声怒叱,道:“闭嘴!你这下贱的坯子,苍天无眼,叫你还能苟活于世,就你言行,何有颜面在我跟前巧立牌坊,故说慈悲?”

独孤青羽听完哑然失笑,道:“好,既然良言难劝,那便受死吧!”说着身影一飘,挥折扇力斗独孤惊鸿。

无生失刀,心中郁愤,但见独孤青羽出手,心中焦躁不已,大喝一声道:“青羽大哥,你的好意兄弟我心领了,还请你先且住手,把这贼女人让给我,若是不能亲手将她大卸八块,我这心中恶气岂能出来?”

独孤青羽全力拼斗,怎会听他呼喊,这时就见不会大师冲无生一招手,道:“小猴儿,你先过来。”

无生一见,不敢忤逆,扛棒提刀到了近前,一脸费解的道:“师父,有何吩咐?”

不会大师微微颔首,冲着院中打斗的二人道:“你这孩子,总是不改莽撞,你且看看人家那俊朗帅气的小施主,举止稳重洒脱,颇有领袖之风,你要时时观察,多多学习,切记戒骄戒躁,切记行事沉稳,可不能再犯那好奇、冲动的老毛病,不然——”

无生一听心生晦涩,紧忙抢着道:“师父啊,求您莫说了,弟子知错!弟子知错!或是昨夜风寒染恙,我这头痛欲裂,可该如何是好?”

不会大师一听紧忙低声询问,满面忧色,竟无半点修行高僧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心心念念的慈父,遮风挡雨的靠山。

独孤惊梦牵着绿荷与弃儿一同护送着百姓到了风凉寺前。

无生一见紧忙忘了佯装的头疼,用手一指门外,道:“师父,您看,施主们到了。”

不会大师一听里忙举目观望,道:“快!快!将施主们引进浮屠塔林。”

无生一听慌忙收起刀棒,浑然忘却了刚刚心中的郁愤,招呼白方谷一同引着百姓进了寺院的破门,绕开打斗正酣的独孤青羽二人,陆陆续续的进了那破烂不堪的浮屠塔林。

等百姓尽数入寺,不会大师站在塔林之前,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道:“诸位施主,贫僧不会,忝为风凉寺遗僧,今日之城中浩劫,百年不遇,凶险异常。是以老僧斗胆恳请诸位暂避小寺,待等浩劫一过,便请大驾离寺,各归家园,不知各位施主可允否?”

百姓经由先前所难,再无一人多言乱语,再听大师此言诚恳温暖,俱都纷纷合十拜谢,更有那情绪激动着失声大哭,惹得本就破败的风凉寺突然起了喧嚣。

不会大师一见,高声道了句‘施主请了’然后驱使佛灯飞在百姓头顶,徐徐洒落股股金光,恍若漫天倾落的流苏,瞬间映亮了整座浮屠塔林,普照了所有百姓。

无生早得大师授意,迈步进到金光之下,引着百姓倏然进到早先创下的异界之中,就见金光一闪,一切恢复如初,那佛灯又再次慢慢旋转着移到了会大师的头顶,悬而不落,金光漫散,温暖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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