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面头领拼了命的哀嚎,连连点头,半晌过后才蜷起身子,瑟瑟发抖的道:“我们是······我们是逆字门门主请来镇压······镇压刁民的······的使者。”
大魔不解,扭头看了看十三,十三亦也愁眉苦脸,满头雾水,沉声道:“什么逆字门?谁是门主?”
蛙面头领满头大汗,颤抖不止,呻吟半晌,又道:“我们大德门下原本有六个······六个别门,不过最近新增了一个。那自称······自称追风公子的门主颇得······大德赏识,所以便把这······新开的一门叫······逆字门。”
“追风公子?”
十三茫然复述,隐隐的,他想起了一个人,再想想那时魔格野在他耳旁所言的种种,不由浑身一冷,细思极恐。
十三不敢多想,紧忙梳理思绪,道:“我古贺族人现在何处?”
大魔一听也紧忙追问道:“对对,还有流波老爷,他老人家可还有活命?”
十三扭头看了看大魔,见他满脸焦急,情真意切,不似伪装,同时又想他刚才出手杀敌,一副勇猛无前、殊死相互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动,竟对这龙颜余孽起了几分好感,是以悄然暗叹:悠悠尘世,哪有那么多的好坏善恶之分,说起来,还不都由个人好恶、立场不同而有了主见而已。
蛙面头领面色惨白的痛声呻吟,喘息半晌才又咬牙道:“什么流波老爷我不知道,不过这······这里的居民都被逆字门的追风公子给······给······”
十三一听这话惶然大惊,见他又吞吞吐吐的不说要点,紧忙道:“快说,给怎么了?”
蛙面领主突然蜷紧身体,连声哀嚎大口喘息,大魔一见心中厌烦,还以为他故意拖延,于是抬腿,重重的踢了一脚,道:“少耍无赖,快说给怎了?”
蛙面头领吃痛,突然打开身子,怒声哀嚎,十三满怀期待的道:“到底如何?”
蛙面头领长喘一声,五官扭曲的道:“追风公子给他们都······都关在海边的一个幻境之中了。”
十三闻言长出一口气,暗道:好!只要人在就好!
就在这时,那蛙面头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无声,原来大魔气怒,一脚踏断了踏断咽喉颈项,只余尸体不断抽搐,鲜血夺口而出,溅出数尺。
十三惶然怒目,道:“你这家伙,他都如实说了,你为何还要杀他?”
大魔不屑一顾,收腿后撤,道:“瞧他生不如死的样子,我这也是帮他渡劫,你不用怪我!”
大魔说着,转身瞥见一个武士正躲在一处树丛杂屑里偷偷张望,满脸惶恐,不由嘿嘿诡笑,连蹦带跳的奔了过去,猛出一拳,竟将那人的头颅猝然打爆,然后回身挥动着那沾满鲜血的拳头,朗声道:“恶贼祸你家园,你还与他讲什么道义?难道,这就是你们古贺一族的本性?我告诉你,你们灭了我龙颜族,我永世不忘,此仇总有一日要报,你就等着吧!”
十三皱眉,道:“你倒也自信,难道你会相信真有那么一天?”
大魔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血迹,道:“你别嚣张,不管我信不信,都有那么一天。”
十三摇头失笑,转身寻路,向着海滩走去,那里也许会有魔格野留下的痕迹,又或许,古贺族民都在那里被囿,他必须马上去寻,刻不容缓。
“站住!你要去哪里?”
大魔不解,大声喊道,脚下步子踟蹰,犹豫不决。
“我去哪里关你何事?你还是在这好好想想你如何寻我明月血岛复仇吧!”
十三学着大魔的语气朗声回复,暗自好笑。
大魔一呆,大声道:“等等,复仇是以后的事儿,现在你必须先带我寻到流波老爷,不然与你没完!”
十三不予理会,快步疾去,大魔一见无奈甩头,大吼一声,蹦蹦跳跳的紧追而来,嘴里啰里啰嗦的甚是不忿。
海岸之上,细沙如故,涛浪依然,只是十三站在那里却再也感觉不到初次来时的惬意与安然,虽然那时他很愤怒也很踌躇。
十三满目焦虑的走到那株横卧海滩的老树前,伸手拍了拍树干,一些往事倏然再现眼前,随即又轰然而逝。
他目光焦虑,怅然远眺,就见那赤海、残月处处透着晦涩阴煞,徐徐海风怒推涛浪接连冲荡沙滩,哪还有半点人迹可寻。
大魔追随而至,慌慌张张的左右看了几眼,陡见十三目光怅然,幽幽远眺不禁似有所感,纵身跃上大树,伸手搭凉棚,试图远望探看,可看了半晌却也一无所获,是以胸中懊恼,怒声大喊道:“老爷?流波老爷?”
喊声嘹亮,四方回荡,久久不歇。
十三蹙眉苦思,心中隐隐感觉虚空里有个所在慢慢浮动,可他却捕捉不清,他试图用天音语婆婆所授的法诀寻看,可试了半晌终是无果,故此脸色一红,心生懊恼。
他转身向海滩一侧走去,努力感应。
蓦地。
海岸枯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喝喊,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入耳清晰。
十三和大魔同时一惊,面面相觑,同时奔向声音传来之处。
喝喊声落,随即静寂,枯林凌乱之中毫无异样,几具新死的尸体横陈其间,余温尚在。
“老爷?”
大魔双目怒睁,破声大喊,隐隐的竟又几分欢喜,想来一定是他察觉到了那喊声绝非蒙面武士一党。
十三亦有察觉,他目光如隼,极力查找,终于,二人寻至凌烟阁附近时再次听到一声喝喊,愤懑愁郁,惹人心悸。
“老爷?那是老爷?那是老爷!”
大魔喜难自矜,发了疯似的扑向凌烟阁,那里或许曾经历过一场大火,此时尽数坍塌,满目炭黑。
“老大?老大?”
终于,焦糊一片的废墟里传来一声呐喊,语带欢声。
大魔闻言一怔,继而喜极而泣,拼了命的扑到废墟之上,手脚并用,胡乱扒找着,口中不断的说道:“老爷!真的是老爷!”
十三一见亦也大喜,飘身落在废墟之上,四下一望,但见满目破败,估计从此再也见不到初时的盛况了,是以心绪一沉又自伤感不少。
不过此时事紧,可不是慨叹伤悲的时候。
十三长吁一口,看了看大魔,突然道:“闪开,若你这般,何时才能将人救出?”
大魔满面喜悦,一听这话,猝然跳起,道:“快快快,你有办法,尽管使来,何必在那装模作样,迟迟不来出手?”
十三无奈,抓着他的肩膀,一同飞离废墟,落在远处的一块平地之上,略一踌躇,张手取来铁剑,掐诀走势,暗中催动一品珠,待等紫气充盈,猝然挥剑,只听一声轰隆,紫气激荡,摧枯拉朽,瞬间将那炭黑废墟尽数掀起,飞出数丈,落下之时轰隆声嚣,震耳欲聋,登时砸倒了无数的枯树残屋,扬尘骤起,蔽日遮天。
大魔看的瞠目结舌,半晌回神,拼力击掌,口中啧啧,一张龙脸阴晴变幻,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苦恼,总之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一切落地,十三和大魔重又奔到近处,仔细再看,就见那凌烟阁的地基之上净是山石,密铺紧夯,牢不可摧,哪有什么存身之地。
“老爷?”
大魔惶惶,大声呐喊,拼力寻找。
突然,脚下一绊,就见那密铺的山石之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十三眼尖,瞬即挥剑,直刺而下,直待精光爆盛,拼力拔剑撩动,所有山石顿时飞空掠去,现出一道明亮耀眼的地宫。
十三不及思索,迈步踏着那琉璃一般透着蓝白精光的台阶向下走去。
三十六级台阶之下是一片平地,向前再去数步便有一道大门,精光熠熠,阻住去路。
十三站在门前略作迟疑,伸手便去拉门,岂料,就在他手刚一碰触的刹那,突觉一股阻力突然而来,侵入身体,痛若针扎。
十三心中不甘,强自用力抵抗,怎知那力道平白又增,竟将他反向弹出,幸有身后大魔及时阻拦才不致狼狈跌倒。
大魔不解,扶着十三稳下身形,昂首阔步冲到门前,伸手便推那门。谁料,那反弹之力又比先前骤增不少,立时将他弹飞回来,幸有十三慌张阻拦,不然非得飞出地宫不可。
二人相互搀扶,踉踉跄跄退后数步,勉强稳下,对视一望,惶惑不解,略作迟疑又想上前靠近,谁知那反弹之力越来越盛,不过眨眼竟已再难靠近半分,同时游走二人四肢百骸的针扎之痛也越来越显强烈,几难令人抵抗。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向那台阶之上一步步退去,万般不甘。那大魔更是面容沮丧,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道:“狗奶奶的,若此下去,如何才能救出流波老爷?”
十三亦也满脸苦相,茫然无措,便在这时突觉心念一动,神思潮涌,瞬间恍惚,竟觉有道气力冲天而起,破体而出,剥离之感甚是强烈。
“噢?快看,那是什么?”
大魔唠叨未歇突觉十三神色有异,慌忙稳下身形,扭头查看,就见一道蓝光耀眼夺目,倏然冲出十三百会,起在头顶三寸之处猛地一散,现出一个拳头大小,铜头铁躯,面若鹰隼的奇怪之物,不由瞠目结舌,失声呐喊。
剥离之感一去,十三突觉浑身气力顿消,酸软难当,晃了两晃,差点跌倒,一听大魔呐喊紧忙侧脸昂头,向那空中望去,就见怪物‘啾啾’鸣叫,飞速旋转,瞬间变作一口拳头大小、红铜蓝字的诡异怪钟,钟体之上蓝字游走,接连射出十数条蜿蜒奔突的蓝色光柱,恍若章鱼触角争相冲向那诡异的大门、精光,轰然融合,化作一片刺眼的淡蓝精光,映的人睁不开眼。
怪钟‘啾啾’声鸣,猝然止射蓝光。
少时,乱动流转的淡蓝精光轰然一散,一切归于虚无。隐隐的,有团黑烟破门而出,骇得十三紧忙取剑怒喝,道:“泼魔,竟然是你?”说着挥剑斩去,怎料一时着慌,铁剑走偏,那黑烟打了个旋子,快速飞离地宫,化于虚无。
十三刚想起身追赶,就听大魔失声道:“快看,那又是什么?”
十三不解,拢目光一看,就见那门的四方角落相继跌落十余只紫毛小兽,低声哀鸣,凄厉惨痛,瞬间死于非命。
十三似有所悟,神色一喜,紧忙打开神思,顾不得那远去的黑烟,驱使怪钟,只想快些收了小兽,打开大门,看看门后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怪钟受十三驱使,活蹦乱跳,再次爆射光柱,收走小兽,轰然击碎大门,只见门后光亮骤然爆盛,随即黯淡。
少时,几盏昏黄油灯慢慢映亮房间,灯火摇曳,明灭跳动,竟有几分难言的神秘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