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怪说着纵声狂笑,张手取来一把精光灼眼的蛇骨鞭,凭空一抖,恶狠狠的道:“刚刚因那矮子多方压制,你家四爷我忍气吞声,备受屈辱,出尽洋相。如今风变,所有新仇旧恨一并计较,你这贼子可恶,不识进退,可也怨不得四爷我手下无情了。”
马啸灵见龙首怪说的煞有其事,不由倏然一笑,道:“既是如此,那还啰嗦什么?”
龙首怪哇呀呀怪叫,随手抖出蛇骨鞭,岂料就在那鞭首刚刚打到马啸灵面前的一霎,陡见身侧现出一道斑斓炫彩的雕花大门。
龙首怪一见眼前一亮,随即丢了蛇骨鞭,转身开门,挺身钻了尽去。
马啸灵一本正经的挥剑挡开鞭首,刚要欺身上前捉拿龙首怪,岂料那大门倏然关闭,猝然消失,整个过程不过眨眼,猝不及防。
马啸灵怅然凝视,半晌失神,待等醒神,破庙内恢复如常,耳畔传来的只有外间风雨的窸窣声,举目再看破庙,蛛网遍结,尘积日久,再寻那大门,更是无从查看。
马啸灵心绪郁郁,百思不解,在那破庙之中逗留半晌,心中终是记挂赶车人,遂收起风磨剑,转身出庙,快步而去。
血岛别境,风色大变,满目疮痍,遍地破败,一眼望去竟是沉沉死气,毫无半点生机。
满怀期待的十三站在业已花草干枯,遍地沙化的‘碧野’之上惶然四顾,瞠目结舌,这里还是他的故乡明月血岛吗?
十三激动前行,浑身颤栗,惶惶远眺,就见苍穹里那一轮硕大无比的明月不知何故竟然变得残缺不全,只余小半,隐隐的,竟是摇摇欲坠之势。同时,那原本湛蓝如洗的万里晴空,竟莫名的变得殷红如血,无尽诡异。
十三眉头紧锁,惶然失语,快步奔上一座小丘,再看四下草木绿植尽成满眼荒芜破败,随处可见的大火焚烧之后的烟熏墨染竟还隐隐透着焦臭,也不知是不是那碎夜婆婆的黑烟所致,尽是萧萧悲凉,触目惊心。
十三不敢相信,再见那刀劈斧砍的断崖处本该牢不可摧,可谁料,此时竟也坍塌多半,使得那业已变得暗红的涛涛海水汹涌倒灌,大片汪洋。
“这是怎么了?”
十三怒目咆哮,手足无措。
“原来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十三倏然落泪,慌张摇头,心中不断追问,满头雾水。
蓦地。
心绪一转,十三突然想起大魔所言流波三叔遇难一事,慌张抹泪,收敛心神,转身纵到大魔跟前,劈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道:“龙颜贼孽,你看仔细了,我这血岛别境遭此灾厄,人神共愤,你可别说,这不是尔等所为?”
大魔闻言一愣,拼命挣扎道:“放开我,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这门后别境我等进都未进来过,又怎能将它摧毁如此?再说,谁知道它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便是有心将它毁掉,现在也没那本事了!”
十三一听更加愤怒,将拳头一举,道:“你······”
大魔浑然不惧的昂起头,满是挑衅的道:“怎么?打我?老子就是恨你们明月血岛怎么了?老子就是想把你们全部杀了怎么了?”
十三气急,竟松手放了大魔,只听大魔纵声冷笑,继续道:“祸我族亡,剪草除根,你古贺一族,尤是你那该死的父亲领主,害我弟兄四人如此,一生居无定所,偷安苟活,这痛苦,世人谁知?世人谁怜?”
大魔说着,神色一转,语声倏然低落,眼眶里竟涌现了几点泪花,继续道:“本来四弟兄凑在一起,还有些许复仇的希望,可如今······可如今······”
十三愤怒逼视,见他神色如此,失声问道:“如今什么?”
大魔长吁一声,怒声道:“如今什么,关你何事?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十三遽然冷笑,随即脸色一变,面露杀机的道:“说!”
大魔闻言,浑身一颤,这怒声像极了他的流波老爷,所以紧忙低头,沉声道:“你休逞凶骇我,说便说,我还怕你不成?”
十三皱眉,无语逼视。
大魔道:“如今我弟兄四个,死伤殆尽,只剩我一个,孤掌难鸣,显是大仇难报,死不瞑目了。如此,你还待怎样?”
大魔说完愤而转身,泪水潸然,他却不想让十三看见。
十三满头雾水,盯着大魔的缓声道:“怎么回事?他三个都死了?怎么死的?”
大魔抹泪,突然回身,满脸不善的盯着十三,半晌,一声哀叹,道:“与你无关,何必多问。”
十三悻悻,连连点头讪笑,恰在这时就听血色苍穹里突然传来一声悲号,紧跟着一条蓝色龙影翻着跟头从空中折落在地,跌跌撞撞的滚到悬崖边缘,径直翻落赤海,消失不见。
十三大惊,顾不得大魔奚落,青影一闪落在悬崖之上,长身望向大海,就见那暗红涛浪波澜壮阔,怒击山石,咆哮声嚣,振聋发聩。
十三骇然,不明所以,这时又听苍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慌忙张望,就见一队跨坐各种奇异海兽的蒙面武士吵嚷而来,瞬间即至。
海兽落地,争鸣咆哮,声势骇人,十三不解,谨慎以待,就见那武士头领将手空中一举,喧哗骤停,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几眼十三,又看了看远处的大魔,怒声道:“哪里来的毛贼,竟敢胆大包天,擅闯我门圣地,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十三闻言皱眉,冷声道:“谁是毛贼?哪家圣地?你最好把话讲清楚!”
那头领一听纵声狞笑,也不答话,将手一挥,两个武士领会,急催海兽坐骑,狰狞而上,气势汹汹。
十三大恼,张手取剑,不待武士近前,飘身迎上,猝然出手,瞬间索命,两个武士未及反应,人头便已翻滚着落下了悬崖。
众武士大骇,在那头领的指挥下一拥而上,团团围住十三,争先恐后,痛下杀手。
远处大魔一见如此情形,怒声咆哮,拼命奔来,双拳连挥,接连打翻几个武士,冲那头领步步逼近,怒声道:“混蛋,原来是你们这群贼崽子作乱,差点儿害的老子替你们背了黑锅,还不赶紧纳命抵罪?”
那头领哇哇乱叫,挥鱼骨叉便欲上前迎战,岂料就在这眨眼一瞬,所有武士竟都命丧十三剑下,遍地横尸,惨不忍睹。
头领倒吸冷气,猝然转身,猛打胯下坐骑,仓惶掠空,疾疾奔去。
大魔一见,竖目横眉,破声道:“诶,你这可恶的贼崽子,怎么跑了?”
十三一见,纵身疾追,大魔无奈,转身抓来一只正欲逃窜的海兽,跨乘驭使,一路颠簸的随后紧追。
三人一前一后,跨越茫茫赤海,终于到了海岛之上。
双脚落地,十三心中猝然一紧,眼望那原本富饶肥沃的土地与满岛的丛林木屋黯然失泪,如今一切尽皆破败,草木枯萎,房倒屋塌,就连那阵阵吹来的海风都似乎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十三骇然环顾,瞠目结舌,原来自己归来时,阖族百姓夹道相迎,欢呼雀跃,热闹非凡。如今,眼前一切物是人非,清清冷冷,人迹全无。
头领被十三追得慌急,落地翻滚,然后抱头鼠窜的钻进了破败的丛林废墟之中。
大魔随后而至,落地踹翻海兽,瞪眼一见眼前景色,又看十三神情,不由微微蹙眉,甩着一张靑虚虚的龙脸,道:“不用问,这里以前一定很美!”
十三无语,迈步冲向丛林。
大魔迟疑片刻,随即紧追,道:“别伤心,当初我族被灭比这还惨,毕竟你现在还有个海岛,我们那时······”
话音未落,二人便到了木屋建造最密的地方,那里一切保存相对完好。只可惜,木屋里外站着的没一个古贺族人。
十三怒视一众蒙面武士以及为首的数十个奇装异服的头领,他们容貌丑陋,形态不一,瞧那样子与天妄魔城来的魔怪没多大区别。
“你们是什么人?”
十三怒声问道,面露杀机。
一个圆头大脸,面似青蛙的头领嘿嘿狞笑,上下打量几眼十三,满是倨傲的道:“你又是什么人?”
十三紧紧逼视那人,气怒难言,大魔一见用手一指头领,道:“你这丑鬼,满脸贱相,还不赶紧如实招来,难不成失了脑壳才肯说吗?”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蛙脸头领背后的一个鼠面汉子纵声讥笑道:“诸位快看,这个东西人不人、龙不龙的,都丑成那样了,他也好意思说别人是丑鬼,真也是无耻至极。”
大魔一听振臂咆哮,满面赤红,呼呼牛喘的向前冲去。
那蛙面头领一见立即喝道:“杀!”
声音一落,众人同时出手,或飞或跳,或滚或翻,各凭本事,争先恐后,瞬间将大魔和十三淹没其中,一场惨烈杀斗瞬间展开,动魄惊心。
大魔冲杀其中,全然使出了他龙颜族体阔腰憨、冷血残暴的先天优势,把那武士们打的节节败退,四处乱窜,但有失神落在他手上的尽都身首异处或者被他生生撕裂,一分为二,其状血腥惨烈,恐怖异常。
十三自不必说,铁剑一出,无需用力,便有一片片的人影接连翻倒,哀嚎连连,不过眨眼便都尽数殒命。
原来,这些看似凶狠的蒙面武士,其时都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酒囊饭袋,仗势欺人的泼皮流氓罢了,他们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唯一仰仗的都不过是那数十个魔怪一般的头领罢了。
只不过,这些头领固然有些手段,可一旦遇上大魔这样的龙首怪,尤其像十三这样的高手,瞬间都成了狸猫爪下的老鼠,桌案前待宰的羔羊,纷纷惊惶畏避,抱头鼠窜,全无半点头领颜面可寻。
半晌一过,死尸遍地,余者惊惶,四散逃窜。
大魔站在尸体当中嗷嗷怒吼,声音四下激荡,久久不歇,如此一来更加骇得众人胆破心惊,乱窜奔逃。
十三蹙眉环顾,心中跌宕起落,倏然暗忖:我血岛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会被这些没用的畜生给糟蹋的如此不堪?
十三眼中充血,怒不可遏,倏然望见了藏身远处木屋废墟里的蛙面头领,是以青影一纵,到了近前,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生生掳了出来,重重的掼在地上,随即一脚踏在他的咽喉,怒声道:“说,你们是谁?为何来我血岛别境?我的族人在哪里?”
蛙面头领拼力挣扎,努力反抗,口里哇哇怪叫,一副死扛到底的样子。
就在这时,那大魔奔了过来,眼见十三下手宽容,不由一皱眉头,上前一脚踏断那蛙面头领的脚踝,怒声道:“说!”
蛙面头领破声惨叫,十三突然撤脚,怒声道:“说!”
那蛙面头领面目扭曲,还自苦撑不言,大魔恼极,突然抬腿又踏碎了另一只脚的脚踝,怒声道:“说不说?不说便踏碎你所有的骨头。”